作者:桑微
顾之澄摸着炕上的石榴纱软垫,轻软细腻,手感极好,便低低唤了一声,“阿九哥哥,来坐吧?”
阿九默了默,夜色浓浓映不出他腼腆的神色,但还是极听顾之澄话的坐到了她身旁一侧。
顾之澄轻笑道:“我还以为阿九哥哥忙着追踪那闾丘连,不会来此了。”
“......但还是一直盼着阿九哥哥来的,在这天底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顾之澄压低着嗓音,清冽的少年音稍稍发哑,但眸子却炽热而明亮,即便在浓重的夜色里,也如夜明珠般难以让人忽视,直直就望进了阿九的心底去。
阿九心尖微颤,脸颊又不自觉泛起些滚烫,腼腆低头道:“陛下亦是我唯一的朋友,最信任的......”
“我知道。”顾之澄眨了下眼,“我们曾对着明月起誓的嘛。”
“嗯。”阿九点头,心中不免有些发热。
顾之澄好奇问道:“闾丘连是不是已经离开澄都了?”
阿九顿了顿,虽然想起主子说过他的行踪不许告诉外人,但小皇帝不是外人,所以他还是如实说道:“是,他已于前日抵达蛮羌族部落。”
顾之澄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太好了,我生怕他再来寻我的麻烦。”
“那日......”阿九微怔,继续说道,“他钻入了陛下的马车中,可有伤着你?”
顾之澄摇头狡黠而笑,“我跟你学了那么多功夫,怎么可能被他伤到?你也太小瞧我了!而且,你忘了我同你说过,不许再喊我陛下?”
阿九突然站起身来,极不自在。
若是殿内灯火通明,定能照出他脸上两团红晕。
顾之澄知道阿九是个腼腆的性子,但她也一定要改掉他这和她生疏的毛病才是。
所以顾之澄歪着脑袋,轻声道:“阿九哥哥,你想想,唤我什么比较好呢?”
“澄儿?阿澄?澄澄?之之?”顾之澄贫瘠的想象力无法再给自个儿想出更多的名字,只好抿唇笑道,“阿九哥哥,你随便唤了便是。”
“啊......啊......”阿九杀人干净利落,此时说话却极不利索,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满脸通红的憋出两个字。
“阿......阿澄......”他原本的声音就小,此时喊得更小,跟蚊子讷讷一般。
但顾之澄已经心满意足,小声地拍了拍手,“阿九哥哥喊得不错,你要记得,下回莫要再喊错啦~”
“嗯......”阿九点点头,脸烧得慌。
其实,他先前也被顾之澄这样逼着喊过“阿澄”,而且已经不是一回两回。
但他总是觉得尊卑有序,即便他心里是把顾之澄当自个儿的亲弟弟来疼,但也不能过分僭越。
可顾之澄却不这样觉得。
她只是觉得,若是亲近,就不该在乎这些虚的礼数,开心便已是足够了。
......
转眼便到了七月,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就连顾之澄的御书房中,也是酷暑难耐,需得冰鉴日日摆着,还有两个小太监在旁打着扇子,才算有丝丝缕缕的凉意。
外头知了总是不知疲倦地鸣叫着,聒噪得顾之澄心烦意乱,遣了许多宫人去粘蝉,却效果甚微。
顾之澄点心也吃不大下了,闲书也不大爱读了,只喜欢趴在桌案上,由侍女在旁扇着风,紧紧贴着那沁凉光滑的紫檀木桌面,方能解些许凉意。
可陆寒却依旧如往昔,神色淡然,周身清爽,仿佛丝毫察觉不到暑意似的,眉眼低垂批着折子,面相英挺又干净,没有一缕汗意。
顾之澄倒是不同,鬓角已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子,要由翡翠在一旁隔一小会儿就上来擦一擦才行。
陆寒瞥了瞥坐在龙椅上极不安生的顾之澄,只能劝一句,“陛下,心静自然凉。”
顾之澄阖上眼,深呼吸几下,好不容易感觉到有了些许凉意,似乎心里头没那么燥热了,突然又有太监进来传报,西域波斯给顾之澄送的两位美人到了。
“......”顾之澄并不记得上一世还有这一出,抑或是当时她醉心政务,直接将这两位面都还未见的美人就赏了底下的大臣。
但现在,她还没来得及答话,陆寒就掀起眼皮淡声道:“让她们进来吧。”
顾之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猜想,或许是西域波斯最出美人,天下闻名,所以陆寒想瞧一瞧是怎样的美人。
若是他喜欢,就立刻全赏了他,也好让他高兴一番,记住她的好。
顾之澄暗自点头,已经有了决断,抬眼间,两位从波斯原道而来的美人,就由田总管领着走了进来。
前几日波斯的使者来朝中进贡时,就特意提过,从波斯带了两位万里挑一的美人儿,献于顾朝的少年天子。
波斯送来的贡品清单,顾朝向来是照单全收的,顾之澄对这随口提了一句的美人儿并未放在心上,可是不成想,这转眼就真的送到了眼前。
波斯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这两位美人儿皆是一等一的白,雪肌玉肤,身姿婀娜。
与顾朝女子打扮不同,她们的长发皆披散在身后,并未绾成发髻,且竟然是浅金色的,在日光照耀下,行走间如粼粼而动的波光,美得惊艳。
且她们的眼睛也格外不同,竟然是湖蓝色的,如同一汪神秘又干净的湖泊,望一眼便会跌进去,沉溺其中。
更重要的是,她们皆穿得格外清凉。
寻常顾朝女子的打扮,都是克己复礼,就连脖子也不敢轻易露出来,更别提身上其他任何一处的肌肤了。
可这波斯美人儿却恰恰相反,仿佛不知羞一般,偏要露出最雪白柔嫩的婀娜身段来。
穿着烟罗薄纱制成的裙子,层层叠叠的轻纱曼妙之下,却能窥见似有若无的雪白,且圆润白皙的手臂,修长细腻的脖颈,还在顾朝女子最最珍视隐蔽的那双白玉似的脚背,也全露在外面,白得晃眼。
顾之澄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扮,一时有些怔然。
倒不是被她们的美色所诱,只是觉着这样的打扮瞧起来似乎......格外清爽。
想想她手脚全被束在密不透风的衣裳里,就连脖颈也包得严严实实的......
若是也能这样敞开手脚来,岂不是能凉爽痛快许多?
不过顾之澄这番眼睛都望直了的模样,落在陆寒眼里,却成了......
急色。
他轻咳一声,脸色僵硬,眸中掠过一丝深邃道:“陛下莫急,这两位都是陛下的,自然可以纳入后宫,慢慢欣赏。”
“......”顾之澄回过神来,也反应到自个儿刚才盯着这两位美人儿似乎太久了一些,所以不太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垂下眼帘。
这一幕倒让陆寒更加印证了顾之澄心虚的模样,他的神色也更加冷硬了一些。
陆寒板着脸,沉声道:“既然已经见过了,陛下就快些给她们安排住处吧。”
陆寒一边说着,不知为何,胸中那股憋痛突然又没来由地出现了。
本是貌美如画的两位美人儿在他跟前,也总觉得刺眼得很。
她们的脖子虽修长又雪白,可让他看过去,却并不想一卿芳泽,反而是想到刚才顾之澄望着她们的目光,就让他想要一剑抹了她们的脖子。
殷红的血流淌着,配上这样细腻白皙的脖颈,才算绝色。
顾之澄听到陆寒仿佛是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心中已是惴惴不安。
又觉得陆寒浑身仿佛凝着冷气一般,惹得御书房里的燥热都祛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让她脊背有些发凉的寒意,所以更加不敢乱说话。
给这两位美人儿安排住处之前,顾之澄先小心翼翼偷看了陆寒一眼。
见他正目不转睛盯着那两位美人儿,盯得两位美人儿跪在地上已经浑身发着冷颤了,他却毫无所觉,仍旧眸露幽光,视线长久而寂然地落在她们身上。
顾之澄想,莫不是他非常喜欢这两位美人儿,却又不好开口找她要,所以只能板着脸不开心了?
毕竟陆寒在人前一直是不近女色的,若是开口,就又要戴上竟敢与天子抢夺美人儿的罪名了。
顾之澄觉得,陆寒虽然在传闻中清清白白不近女色,就连侍奉左右的也没有美貌婢女,但是......
说不定他就正巧好波斯美人儿这一口呢?所以今日才算是刚好遇上了。
她本就不可能让这些美人儿侍奉她,倒不如送给陆寒,做个大人情。
于是顾之澄轻咳一声,正襟危坐,有板有眼地说了起来,“小叔叔,朕年纪尚小,恐无福消受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儿了。朕念及小叔叔每日独卧寒衾,无美妾侍奉起居,不如就将这两位美人儿送与你吧?”
“......”陆寒微怔,立刻起身婉拒,“臣谢陛下隆恩。但如今正值盛夏,臣甚喜独眠,即便陛下赏了臣两位美人儿,恐怕也是让她们独守空闺,形单影只呐......臣不愿辜负陛下美意,也不愿辜负美人,所以还望陛下三思。”
“不必不必。”顾之澄眨了下眼,瞥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位美人儿,继续道,“正巧两位美人儿来顾朝还未熟悉此地风土人情。待到秋冬之时,既已熟悉,小叔叔也正巧可唤她们服侍暖床了。”
“......”陆寒有些疑惑,他不太明白,明明这小东西刚刚瞧这两位美人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副急□□亲芳泽的模样。
可现在,却又为何硬生生要往他府里推?
不过这样一来二往的推辞,他胸中的憋痛倒是好了不少。
虽然这其中有诈,但顾之澄执意,陆寒也不欲再与顾之澄浪费功夫互相推辞,只好道:“那臣便却之不恭了,但臣不敢独享两位美人儿,所以带一位回府即可。”
顾之澄点头:“也罢,那小叔叔便选一位喜欢的美人儿罢?”
“臣怎敢先选,还请陛下先行挑选。”陆寒到了这时候,也依旧要与顾之澄客套一番。
顾之澄没辙,只好亲自起身,在两位美人儿之间细细斟酌了起来。
陆寒明明喜欢,却又不敢明说,推着推着还只肯带走一位,而且居然还要她先挑。
唉,顾之澄总算明白,陆寒这人是有多么口是心非,也是何等善于掩饰了。
这可真是难为了她,要挑走陆寒不太喜欢的那一位,还是需要费一些心思的。
顾之澄瞧着,左边这位的肌肤白一些,但右边那位的腰肢更细嫩些。
左边这位的身段更凹凸有致些,但右边那位的眼睛更大些,下巴也尖些。
美人儿当真是各有各的好,也难怪世上有那般多的风流才子挑花了眼......
顾之澄为难片刻,实在不知该选谁,只好赌一把,随手指着左边那位说,“朕喜欢......”
陆寒突然轻咳了一声,神色淡淡的,倒是瞧不出什么波澜。
顾之澄立刻指尖换了个方向,指着右边那位说,“朕喜欢这位美人儿。”
说罢,顾之澄偷偷瞥了一眼陆寒,瞧他眸底掠过一丝满足之意,方知自己选对了。
陆寒垂眸颔首,谢恩道:“那臣便领左边这位美人儿回府了。臣再次叩谢陛下圣恩。”
顾之澄浑不在意地挥手道:“小叔叔何须与朕这般客气?小叔叔喜欢的,朕什么都给你。”
这样子的好听话,即便是假的,陆寒听了心里也开心,薄唇不由自主勾得更盛,笑意沁了丝丝缕缕及冰冷的眼底。
顾之澄瞧他神色,更加知道自个儿这回的美人算是送对了。
陆寒这般高兴的神色,她也是见得少。
望着陆寒领着那美人儿渐行渐远的画面,顾之澄也终于放心一笑。
那美人儿身姿婀娜,行走间裙摆如水仙般徐徐而动,陆寒则身形挺拔,步履沉稳,身如玉树,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倒皆有了谪仙下凡似的出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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