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雨秋寒
他一回房,一个枕头迎面飞来,他拍掉之后,满脸不耐,“又在闹什么?”一天天的不消停,就没看到他的疲惫吗?全家人就他妹妹看到了他的疲惫,心疼他。
周二嫂冲他吼,“我闹?好你个周海,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那事就是你做的!你为了你妹妹是不是连杀人放火都愿意干?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老婆孩子!”
“你如果想让你男人去坐牢,尽可以再大声点。”
“你妹就是个害人精!”
“闭嘴!”周海厉声喝道,看妻子被自己吓到,他软和了声音,“说这些做什么?”
周二嫂迅速地红了眼眶,“你还执迷不悟,再这样下去,你迟早得被她害死!”
两人争吵的动静不小,周二嫂还摔了东西。
外面做父母的听见了,周永福唉声叹气。徐秋兰则是气不顺,觉得老二家的太不懂事了,家里刚经了事,她怎么还不消停,一点也不知道心疼男人。
周惠竹开车回去的路上,夫妻俩都没有说话。
周惠竹好几次用余光瞄向丈夫,每次想开口都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车后座,钟国梁和妹妹钟思语很不安。他们今天也被吓到了,大哥大姐的亲生妈妈回来了,她不但回来了,还把他们小舅舅给告了,想让公安将小舅舅抓走。接下来,她会不会来抢走他们爸爸?那他们怎么办?
回到家,周惠竹安抚了两个孩子几句,就打发他们出去玩了。
而她则进屋找丈夫,“鸿哥,你在县公安局有没有认识人?”
她一问,钟树鸿就知道她想干啥,“这事你别管。”
“他是我二哥,我怎能不管呢。还是你要帮她?”
钟树鸿没理会她后面的问题,而是说道,“这事需要冷处理,你越是搅和,人们就越是关注。一动不如一静,我们最好别插手。”
周惠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得说得对,这事从面上来看,是他们理亏,不能再主动去炒这个热度。民众都是健忘的,就像后世,不管多么爆炸的事件,只要过了那个热度,有新事件出来就好了。
周永善家
经了这么一出,傍晚的时候,李桂香有点起不来。
她这心绞痛是老毛病了,周父本身就是大夫,知道这个病只能好好养着,之前周惠兰生死不知,心情沉郁,也没那个疗养的条件。
现在周惠兰回来了,想必休养一阵子,能有所好转,即使不好转,也必不会再恶化下去的。
看她还要挣扎着起来干家务,周徽嵐连忙拦着,“妈,您就好好歇着吧,这些活我来做就行了。”
“哎,累着你了,我这破身子。”
“没多少活的,累不着我。别说,我烧饭还怪好吃的。晚饭的时候,您和爸尝尝我的手艺。”
李桂香一听又难过上了,女儿出嫁前,进厨房的次数不多,饭菜也仅止于会烧。后来嫁人了,由于做得少,饭菜的味道也就马马虎虎。此时她提起自己厨艺很好的样子,想必是那些年练出来的吧。
“妈总忍不住想,怎么会有那么坏的人,他不只要你的丈夫,还想要你的命啊。”
周徽嵐不想谈周海,不想她再动气,周海,迟早会有报应的,她看着就行。
“妈,你可别再难过啦。其实你想啊,比起身死异乡,我还能回来,是不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听她这话,李桂香一想到那个场景,呼吸一窒。确实,除去生死,其他的苦难都算小事。
“妈,过去的都过去了,咱们得往前看,好好儿把日子过红火来。”
被周徽嵐的乐观感染,李桂香总算露出了笑意,“你爸还没回来?”
“没呢。”人群散去之后,周父在他那间书屋捣鼓了一会,出来下午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一会晚饭你少做点,你爸可能会被你那些叔伯们留饭。即使他不愿,也却不过,这家一口那家一口,一圈下来,肚子都饱了。”
“好咧。”
县里,在海威工程建筑有限公司的员工宿舍区,五六号人将其中一个宿舍占了,其他人舍号的人都远远避开。
周郢被五六个兄弟发小堵在宿舍里。
“郢哥,走吧,咱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惠兰妹妹白白受人欺负。”
“对啊,咱们总不能无视善爷爷一家子的委屈,还死命帮着他周海赚钱。”
“小时候他们家穷得揭不开锅,善爷爷对他们一家多好。最严重的自然灾害那三年,要是没有善爷爷接济,他们家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没这样子欺负人的。刚听这事时,我都要气疯了,恨不得将周海按在地上擦擦,得亏他今儿不在逃过一劫!”
“郢哥,咱们走吧。”
“对啊,走吧,咱们另起灶炉。”
“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早期的一摊子事,还不是郢哥带着我们给他搞起来的。周海就光会动动嘴,与那些人谈笑风声。摊子支起来后,他竟然让张强那龟孙当副手,夺了你的权,什么鸡把玩意!”
“先前我还怪道他这么冷血,原来他周海就不是周家人。”
“那周海就是个白眼狼,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的,跟着这样的人,太让人不放心了,因为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是啊,当初拉人头的时候说得多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后来呢,他周海大把钱大把钱地赚着,咱们这些兄弟劳心劳力的,一年到头也没比后面招的人多拿几块钱。说什么等以后工程队做大做强了,会分红分股份什么的,俺不知道那是啥,但俺知道,这只怕是挂在驴子前面的那根萝卜。”
堂弟发小七嘴八舌地另着,周郢终于说话了,“你们想过没有,出去容易,但想维持现在的收入就难了。他周海是拿了大头,但我们在工地上干活,好歹一个月也能拿五六十块钱,比城里人一个月三四十块钱的工资还高出一半呢。”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嗨,谁还不是吃着苦过来的,当初跟着周海能吃,跟着你郢哥就不能吃了?说句丧气话,他这工程队的架子都是我们做起来的,即使咱们另起灶炉干不下去,有了这身本事,也不愁找不到活干。”真干起来,他们相信郢哥不会亏待他们的。
“你们都是一样的意思?真决定了?”
“是的,咱们兄弟都决定了,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吃糖吃糠,认了。”
“行,那就干!”他也知道,跟着周海干了一年多,兄弟们早就对他很不满了,惠兰堂妹的事只是个引子罢了。
一大早,周海家的大门就被他工程队的副手张强拍响。
“海哥海哥,不好了,周郢他们要走,你快回去劝劝吧。”
他爸的预言成真了?周郢在工程队威信很高,仅次于他。他要走,恐怕会造成人心浮动。
周海连忙问,“有几个人说要走?”
张强喘着气答道,“二十六人,现在正等着结工资,估计结完就走人,我让财务那边故意拖延一下,就赶紧来通知你了。”
他从大兴村拉走的人大概是三十来人,有些是别的姓,这二十六人,都是姓周的?
这人数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些人一离开,他们那摊子就运转不开了啊。等招到新人,等新人就位,黄花菜都凉了。
“海哥,咱们快点回去吧。”张强催促他,“如果,如果他们是不满你将我提拔上来做副手,那就把副手的头衔让给周郢,我没所谓的。”
张强想得太简单了,留不住的,“走,走,都走!张强,立即招工,我就不信了,没了张屠户,我周海还要吃带毛猪不成?”
第24章 (抓虫)
第二天一早,周郢就在县里找了两辆拖拉机,将周氏二三十号青壮都拉了回来。
周大志那辆拖拉机一大早也开到县里去了,帮他们拖行李。
周徽嵐没想到周父的威信那么高,昨天才说将周永福一家除族,第二天巴掌就朝周海甩了过去。
周惠竹第二天一早就驱车送了丈夫去市里,然后她再开五十里地返回,在大兴村路口的时候,她和载周郢等人回村的拖拉村遇上了。
看着这些人,她就知道她爸昨天的话应验了,当即她心里急得不得了,一脚油门,抢先开进了岔路。
车上的人眼睛都尖,当下指着那辆车道,“郢哥,是周海的车!”
“上面驾驶坐上的人不是周海。”
“是周惠竹吧。”
“他们兄妹怎么回事,是天下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非盯着自家堂妹的丈夫?”
“人家眼光好呗,不然你看这十里八村,谁能比钟树鸿有出息?”
“行了行了,别提他俩,晦气!说说那车吧,看着真带劲,郢哥,等以后咱们赚钱了也买一辆吧,开回村老有面子了。”瞧周惠竹刚才一脚油门将咱们几辆拖拉机狠狠甩开的架式,真是帅气啊,有朝一日他家媳妇也能开上这样的车,那才叫好呢。
决定了从海威撤出,周郢就不再患得患失,他尽管还不能确定可以带他们过上好日子,但,干就是了,
听着他们的笑闹,周郢的表情也挺轻松,“还早着呢,等赚了钱也买一辆大卡和商务车,这样方便我们出去干活。”
得知周氏族人的行径,徐秋兰整个人气得发抖,她也赞成儿子对外招人的决定。
果然,消息刚放出去不到半天,他们家就门庭若市。
周惠竹将车停靠妥当,拔了车钥匙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副热闹的模样。听了几句,她就知道她二哥要对外招工了。虽然现在招的人一下子顶不上大用,但至少人心惶惶的局面控制住了,慢慢就会越来越好的。
相比之下,周波这边就有点愁云惨雾的感觉了,两张鱼塘的转让事宜进展十分不顺。
首先是承包费,当时他们一下子承包了三十年,后面清理鱼塘投入的人力物力,还有这两张十亩大的鱼塘投入的鱼苗以及后面喂养鱼食的投入,加起来转让费就得不少钱,一般人还真没办法一下子拿出来。
两张鱼塘陆续进入收获期,周波是真舍不得将它们贱卖了。
而且鱼塘转让的事无人问津,钱是一方面,另一个问题就是这十里八村的都知道他们要转让鱼塘的原因。
要知道这两张鱼塘就在大兴村后山脚下,可以说四周有三面是处于大兴村的包围之中,这万一有人心生歹意就真的防不胜防了。
当然,也有人存着捡便宜的心理。都知道周永福一家十五就要被除族的消息,料定了他们肯定着急处理,有些意动的人正等着他们再主动降价一波。
“去找吴四爷谈谈吧。”周惠竹指点她大哥。
吴姓,算是在大兴村里的第二大姓氏,仅次于周姓。也只有他们,敢没有顾忌地接下两张鱼塘。都说上赶着不是买卖,但此情此景,也顾不得了。
此时周海走了出来,“大哥,这鱼塘你打算转让多少钱,你给我个价钱,我去帮你谈。”
闻言,周波松了口气,他确实不是谈生意的料,弟弟妹妹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周波说了一个比实际成本低两成的价格,也意味着这次转让他要亏损两成。
周永福吸着旱烟,看着几个孩子都在,说道,“晚点咱们一起到派出所,把姓氏改一改吧。”
三兄妹面面相觑,他们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的,真是憋屈。
周徽嵐没想到,周郢等人到家之后,有几个还特意结伴来看她。
周郢看着周徽嵐,对比在村口看到的驾着车一身贵妇气质的周惠竹,有些难过,“当年要是我陪着你去,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人正好在外地处理事情,半个月他回来后,事情已经发生了,善婶哭成了泪人。
还有一点,周海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他从粤省回来后,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直接暴瘦了十几二十斤,这也是他们所有人在试图查探过一次,未见异常,且未果后没再怀疑的原因之一。
“郢哥,都过去了,你也别难过。”
“对对,都过去了。回来了就好,你和叔婶他们都要好好儿的。我经常不在家,有困难就去找你嫂子,我都交待好了的。”
“郢哥,你瞧,为了我这事,让那么多兄弟侄子没了工作。”这事发生了,她感动之余,心里亦有些过意不去。
现在农村人来钱路子少,周海的工程队每个月给工人发不少钱。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干啥不辛苦呢。他们村子别姓的人以及周边几个村子,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呢。这不,今儿周海在家里一发话工程队招工,他们家的门槛就被挤破了。
“这不关你的事,其实我们早就有另起炉灶的想法了,你这事只是根引子罢了。”周郢不愿意她自责,况且这事本就和她关系不大。如果硬要扯上关系,她这算是帮他们下定决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