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黍宁
穆笑笑点点头,又问:“师兄,师父呢?师父他去哪儿了?”
陆辟寒道:“师父他有要事尚待处理,已经先回去了,特地吩咐我过来同你们二人说一声。”
听闻陆辟寒这么说,穆笑笑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失落之色来。
陆辟寒却没再看她了。
见到穆笑笑他固然心中也极为高兴,但眼下还有另一件事。
“晚儿,”陆辟寒眼皮一垂,“你随我出来。”
乔晚心中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无奈大师兄他积威太深,恢复记忆前这数十年相处,导致陆辟寒实在太像她爹了,乔晚虽然不安,却还是顺从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穆笑笑怔愣在原地,微露迟疑,又见两人一同离去,忙拿起桌上的秋水含光剑追了上去。
“师妹。”她将剑递到乔晚面前,轻轻地说,“你的剑。”
乔晚没想到穆笑笑这么固执,看着她手上这把细剑,一时有点犯难。
陆辟寒见状,问了一句。
穆笑笑弯起眉眼,软软地回答,“师妹想将这把剑还给我,但我如今也用不上,想着还是让师妹先用着,等师妹寻到自己的剑之后,再还给我也不迟呀。”
陆辟寒:“这剑你先拿着。”
乔晚没办法,只能先接过了剑,心里却在想,她必须得马上找一把剑了,不论好坏,至少先将秋水含光剑还给穆笑笑才是。
谢过穆笑笑之后,乔晚跟着陆辟寒一起走出了殿外。
陆辟寒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道,“过两日我再帮你找一把新剑,到时候你再将这剑还给师妹。”
剑贵在合适,剑修不能没有剑傍身,这剑还给穆笑笑之后,她一时半会确实找不到合适的代替,乔晚知道大师兄这也是为了她好。
这剑她都用了这么多年,整个昆山都知道这把剑是穆笑笑的,现在再急着还回去也没多大意义。
因为罹患重疾,陆辟寒走得不快,乔晚跟在他身后,脚一深一浅地踩在雪地中,一直走到高崖一棵古梅旁,男人才停下脚步,转过身问,“这几日你修行可有懈怠。”
大师兄检查作业,乔晚摇摇头,但想到大师兄陆辟寒这挑剔的性格,又有点儿犹豫,临开口前改换了口风,“我前些日子接了问世堂的命令,去了北境除妖,这几日少了许多修炼的机会。”
“马怀真他又派你下山了?”
“是。”
陆辟寒淡淡地说,“实战也是一种修炼,你出招吧,让我看看,我不在山上的这几日,你修为可有长进。”
听到这话,乔晚心知今天是免不了要被揍了。
挨揍也是一种修炼,乔晚不再啰嗦,利落地拔出了背后的秋水含光剑。
剑光才出鞘,顿时一道掌风袭来。
乔晚忙举剑相迎,掌风刚触及剑身,剑身就被震得嗡鸣不止,这一剑重若千钧,乔晚差点被压得吐血,只能赶紧将力一卸,丢了剑往后蹦。
没想到陆辟寒压根没打算顾念同门亲情,又是一道劲气挟裹着风雪直冲面门。
乔晚仰着身继续向后斜纵,一直退到了古梅下,脚下一蹬树干,以身化剑,借力直冲向陆辟寒。
男人照旧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乔晚快冲到他面前时,趁着风急雪大,忙变化身形,眨眼之间,犹如一瓣融入了风雪之中的落梅,飘飘悠悠,旋转腾飞。
这正是昆山隐匿气息,变化身形的招数,“妙微步法”。
头顶一阵微风掠过,陆辟寒眼睫一动,“嗯?”
趁着这机会,乔晚悄悄地闪身到了他头顶,没想到,马上就被陆辟寒抓了个正着。
见状,乔晚一不做二不休,扬起掌心,运转灵力,往他头顶拍去。
男人不慌不忙,内息一提,袍袖微扬,举掌相迎。
两掌相接,引动脚下落梅飞雪四下纷飞,枯梅肃肃震动。
一只枯瘦的手,顺势而上,牢牢地攫住了乔晚的手腕。
乔晚想躲不及,睁大了眼,只能眼看着自己硬生生地被他一拽,偷袭不成被陆辟寒从半空中拽了下来,一屁股摔倒在了雪地中,吃了一嘴的泥和雪。
“你妙微步就是这么用的?”陆辟寒极为不满地蹙眉。
这妙微步法算不上多么高深,但在对战中用来迷惑敌人倒很实用,不过很显然,刚刚这招对陆辟寒没什么用。
大师兄掌心蕴气,看来还没打算放过她。
乔晚就地一滚,下一秒,她窝着的地方就被陆辟寒的掌气给轰了个四分五裂。
一滴冷汗顺着乔晚面门落了下来。
一段时间不见,大师兄他这病弱依旧,凶残依旧。
眼见大师兄他凶残成这幅模样,乔晚再也不敢懈怠,也没心思回答陆辟寒的问题,忙顺势一滑,又从男人胯下窜了出去。
估计陆辟寒也没想到乔晚能这么不要脸,一个曼妙的少女从自己胯下窜出来,陆辟寒微微一愣,脸色顿时一青。
也就是这一愣的间隙,终于被乔晚逮到了机会,脚尖撑地,飞蝗流星一般地打出一掌,这一掌将陆辟寒逼退数步,而乔晚也见好就收,飞快地收住了掌势,优雅矜持又乖巧地垂手站在了原地。
陆辟寒:……
“不打了,不打了。”乔晚摇摇头,喘了口气,她今天被凤妄言不要脸地跨境界碾压,伤势未愈,刚刚这么一番动作,又勾动伤势,引得体内真气乱窜,气血翻腾,脖颈上的指印也在隐隐发烫。
地上的剑锵然入鞘,乔晚有点儿无奈地看向陆辟寒,“再打下去师兄你金蝉印定要发作了。”
大师兄这位大佬,幼年曾经被仇人下了禁制,脊背上钉入了一串穿骨钉,胸前又被一位碧眼邪佛打了一掌,这一掌名叫“金蝉印”,受这一掌的人肌肤上会留下一只金色的蝉纹,不死也半残。
大师兄很坚强,没死,但残了。
但“金蝉印”入体,每每催动功法之时,受印者都会痛不欲生。
“金蝉印”的威势,是随着受印者运转功法的深浅程度来变化的。
轻则气血暴涨,重则体内筋脉被寸寸拉扯,印记下的肌肤也会随之腐烂化脓。
倘若一直弃之不顾,就会筋脉断裂,爆体而亡。
故而,大师兄陆辟寒平常不怎么出手,一出手也只能点到为止,要是认认真真的打架,就得吐上一盆的血,还要及时收招止住,免得落个惨死的下场。
这也是乔晚一直以来看不懂的,陆辟寒都成这幅德行了,每每见到她,还是要考校她的修为是否有所长进,坚持不懈地打爆她的头。
就算和她对招不用认真,但这气血暴涨的痛苦也是实打实的疼。
对比书中他面对穆笑笑的温柔和包容,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差别对待。
一阵夜风吹来,陆辟寒面色微青,剧烈地咳嗽起来。
乔晚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想扶他。
男人伸出手,眼神幽深,意思很明确,用不着她扶。
乔晚只得乖乖放下手。
“这是何人教你的?”陆辟寒突然问,“马怀真?”
“什么?”
见她一脸懵逼,陆辟寒面色一沉。
乔晚福至心灵,顿时反应过来。
乔晚:“不是他,没人教我,这是我自己琢磨的。”
以命搏命的打架嘛,在乎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好用就行。
可能她本身就是个穿越的,所以倒没什么所谓的“武德”,也理解不了这所谓的高手的自尊。毕竟下山除妖的时候,她什么阴招儿损招儿都用过,爆过妖兽的菊花,也捅过妖兽的腰子。
陆辟寒其实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不过实用这是一回事,看到自己亲手带大的姑娘往男人裆下钻而面色不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陆辟寒难得沉默了一瞬,半晌才道,“下次,若不是紧要关头,莫要随随便便……”
乔晚嘻嘻地笑道:“莫要随随便便往男人胯下钻吗?”
陆辟寒对天翻了个白眼。
这也不能怪乔晚,谁叫大师兄太像她爹,如今这作业总算检查完了,乔晚一对上陆辟寒这张死人脸,难免就又有点儿皮痒。
看着陆辟寒这张平庸寡淡的脸,再想到他原著中的结局是为穆笑笑而死,乔晚又有些发愁。
“看我做甚么?”陆辟寒冷冷地问。
乔晚摇摇头,心里默默感叹,这真是个看脸的社会。
因为大师兄他相貌平平,就算领了便当,也没得到自己该有的待遇,评论区基本上都是在关心裴春争什么时候一气之下玩囚禁play的。
乔晚不说,陆辟寒也懒得再问,直接选择性地无视了她。
“你的修为,与我下山前相比,长进了一些,”陆辟寒道,“日后也莫要懈怠。”
“一些是多少?”
陆辟寒:“很多。”
乔晚没忍住,笑了起来。
不过她也没真把陆辟寒的话往心里去,她自己修为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
资质已经摆在那儿,也唯有努力二字。
听说陆辟寒这次下山是为了昆仑同修会的事,乔晚有点儿好奇,“大师兄你这次下山有没有见到谢行止?”
“我听说这次同修会谢行止也会赴会,是不是真的?”
她口中的谢行止,是朝天岭赤肚老人的弟子,少年时以凡人之身,拜入了赤肚老人门下,短短数十年时间,就跟开了挂一样,一路跃升为修真界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在修真界有长松擎月,孤剑之称,和病枝清瘦,有鬼剑之称的大师兄齐名。
也被修真界好事者称为,孤魂野鬼。
开玩笑的。
这个好事者,是乔晚自己。
如果说穆笑笑是天道亲闺女,那这位谢行止就是天道亲儿子了。
虽然书中没提到过谢行止的存在,但在修真界小辈耳中,这谢行止活脱脱就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一个宛如拿了起点男主角剧本的挂逼。
他不止在修炼一途上像开了挂,像拿了龙傲天剧本,在情路是也十分坎坷,命犯桃花煞。
据闻,这位孤剑谢行止,已经有过六段情缘了,可惜,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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