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黍宁
桌椅、扶手都用的柳木,楼梯前隔搁着一张柳木长桌,桌上的黄铜瓶中插了几支花。
马怀真往门槛后面倒退了几步,眼神微沉,滚动轮椅转出了客栈。
……
另一厢。
乔晚按着剑上了楼,一上楼,就能看见楼梯拐角处堆着的几口柳木箱。
蹲下身看了看。
出乎意料的是也没上锁,只用钉子一根根封死了。
面前这口柳木箱,看起来有点儿眼熟,比普通的箱子更长一点儿,箱盖微微呈现出一抹平滑的弧度,两头也不一样高。
就在这时,乔晚浑身猛地一震,脑子里再度不受控制般地嗡嗡作响。
打开看一眼,看一看。
就看一眼。
和之前阴兵借道儿时几乎如出一辙的念头,喷涌而出。
乔晚微微咬紧了牙,拼死抵抗,心底还保留着的清明告诉她,别开。
至少现在别开。
但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打开”的欲望,就成功压倒了一切。
乔晚打开了面前其中一口柳木箱。
柳木箱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箱子尸块。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颗紧闭着眼的人头,勉强还能看出来这是个男人,除此之外,四肢躯干,都被切割分尸,整整齐齐地码在了木箱里。
尸块上面儿放了一块染血的玉牌。
“荆……永鑫……”
“青云宗……”
“二十四年……”
……
客栈外。
男人一拍轮椅,拖着半截腿,当空一跃,升上三丈多高。
落回轮椅中,马怀真脸色遽然一变,朝身边的郁行之低喝道:“陆辞仙呢?!”
“去把陆辞仙叫出来!”
半空中俯瞰客栈,屋顶呈圆滑的弧度,两头不一致。
几乎一眼,马怀真他就认出了这什么。
这根本不是客栈,这是具凶棺!
第147章 走马灯
又是玉牌。
乔晚的头就跟炸开了一样, 太阳穴突突直跳,识海里,受损的神识一路暴涨, 俨然要冲破识海。
这感觉就像把人放在了不合尺寸的容器里, 瞬间, 乔晚脊背就被冷汗浸透了。
费力地辨认了一眼尸块上的衣着,虽说箱子里的男人帮被分尸分了个七零八落, 但透过残存的布料依然能看出, 是和街上的阴兵同一款制式的盔甲。
这玉牌应该是行军时佩戴的一种类似于身份证明一样的东西。
玄雾宗, 灵霄宗和青云宗,她之前没听说过有这几个宗门的存在, 如果能找到这几个宗门的消息, 应该就能查到这支阴兵的来历。
但就在这时, 柳木箱中的尸块突然开始蠕动了起来。
紧闭着眼的血淋淋的人头,突然睁开了眼, 一只血手猛地向前一抓!
头疼欲裂之中, 乔晚猝不及防就被这么给拽进了木箱中。
咔嗒。
柳木箱重新合上。
跌落在一箱子尸块之中,血腥腐烂味儿铺天盖地钻入鼻腔,感受到身下微妙的触感, 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之后,乔晚一愣,浑身上下汗毛根根炸开!
她身下,是一箱子男人的尸块。
操你妈。
心跳失控, 差点儿飚出脏话,乔晚手忙脚乱地赶紧爬起来, 伸手一推箱盖。
没推动。
乔晚心里一沉。
箱子被重新严丝合缝地钉上了。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陪伴着她的只剩下了一箱子碎尸。
这箱子看上去不大, 但竟然能装进一整个大活人。
就算经历过蜈蚣菩萨和佛塔,但和一箱子碎尸被关在一起的感觉,那完全不一样。
感觉到身下冰冷黏腻的触感,乔晚后背一阵发麻。
天知道她现在坐在哪儿,是手腕上?还是脚上?
不过就算再怕,也得硬着头皮上,乔晚伸出手缓缓在箱子里摸索,咽了口唾沫,努力稳定心神。
这箱子里肯定有机关。
刻意略过手下古怪的感觉,终于,乔晚好像够到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
还没等她细细摸索,那东西顿了一秒,突然猛地缠上了她手指!
这感觉!是手!
那一瞬间,乔晚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开始冻结了。
她摸到的是一截小指。
这截小指猛地缠住了她手指,于此同时,身下尸块如有生命般地蠕动着,渐渐涌了上来。
……
郁行之:“凶棺?!”
没有哪个客栈会做成个棺材样的,这根本就不是客栈,整个客栈里里外外就是具凶棺!
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郁行之脸色也变了:“那陆辞仙?!”
马怀真目光冷峻,毫不犹豫地转动轮椅直接进了面前这座二层客栈里:“进去看看。”
……
乔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
低头一看。
身上粗布衣衫,肩膀上扛了个锄头,手掌宽大。
这不是她的手。
握紧锄头,愣愣地往前走了几步。
她之前是被“荆永鑫”拖入了木箱,然后荆永鑫的尸块包裹住了她……思及,乔晚猛然意识到,她该不会是被拖入了荆永鑫的回忆之中?
刚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永鑫!”
乔晚扭头,几个肤色黝黑的少年,赤脚奔来,哥俩好地一把搭上肩膀,笑嘻嘻地问:“听说大娘又给你生了个弟弟?”
乔晚默不吭声地想,看来这的确就是荆永鑫的回忆了。
静下心,乔晚静静地重新走了一遍荆永鑫的过去。
荆永鑫和一般修士没什么不同,一家子世世代代都是农民,靠在地里刨食为生,可惜生不逢时,赶上了魔域入侵。
魔域入侵,天下大乱,异象横生,妖孽横行。
除了荆永鑫,荆家一家六口,没一个有灵根的,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荆永鑫顺理成章地离开了家,踏入了修真界,由于资质不够,只能拜入当时没啥名气的青云宗。
后来,上了战场,还没反应过来,就糊里糊涂地被切成了碎尸,死前怀里还揣着一封没寄出去的家书。
荆永鑫的一生走马灯一般地在眼前闪过,最终定格一个尸横遍野的山谷。
山谷两面壁立千仞,谷中陡峭逼仄,罡风四季不绝。
“乔晚”或者说,荆永鑫恍惚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暑”字大旗倾倒,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身上的伤已经毫无知觉,朔风吹得脸上满面血污和尘沙,肺里像拉风箱一样,心跳如擂。
眼前的画面像是瞬间被放慢,慢到能听见每一次呼吸声。
粗重,短促。
呼——
呼——
呼——
抬头一看,太阳冷冷地悬挂在天际,日光刺目。
乔晚肺里像快炸开了一样难受,每一次呼吸都好像拼尽了全力。
眼前一花。
耳畔传来人声嘶力竭的怒吼:“撤!!快撤!!”
一转头,就对上了目眦欲裂的一张脸,这个男人眉眼长得有点儿像岑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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