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17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柴祐琛挑了挑眉,“现在不是熙宁元年么?元昀是哪个戏本年号?”

  谢景衣瞳孔猛的一缩,定定的盯着柴祐琛的眼睛看,柴祐琛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半点也瞧不出,他刚才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元昀是年号,只有同她一样,重活一世的人,方才知晓。

  待熙宁结束之后,便是元昀。

  元昀八年,官家日渐消瘦,郁郁寡欢,终于在自己三十八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官家临终托孤,将年仅八九岁的太子交给柴祐琛照看,她当时就在跟前。

  柴祐琛乃是铁杆新党,官家大行之后,高太后恢复旧法,柴祐琛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此后十三日,日日血雨腥风……她同柴祐琛,八成是一道儿死了,要不然怎么会又一道儿重生了。

  震惊过后,她算是想明白了,她赶走那个嬷嬷,改变了人生,若柴祐琛是重生而来的,那么在她唤住他的那一刻,便知晓,她也绝对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你欲何为?”

  柴祐琛叹了口气,“讨债罢了。”

  “我欠你什么?”谢景衣一头雾水,她这个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不记得欠柴祐琛什么。

  柴祐琛却没有继续深聊下去,“你日后的买卖,我要占一半,该出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京城的铺子田庄都不好拿,在你阿爹去京城之前,我替你办了,好朋友明算账,钱你要自己掏。”

  谢景衣摇了摇头,“我有本事,不要你一样能赚钱,再说了,我外祖家……”

  柴祐琛也摇了摇头,“你不会同他们一起的,你已经给他们蓝花布了。不会再多了。”

  谢景衣嘲讽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了解我,会趁火打劫!”

  柴祐琛鄙视的回了谢景衣一眼,“哪里比得上你!”

  柴祐琛说完,声音稍软了一些,“谢景衣,因为我知道,这里的水太浅,不是你的栖息之地,钱财于你,也不过是一个踏脚石。我们迟早要去京城,那个人,在等着我们。”

  谢景衣眼眶一红,“你说得这么伟大,还不是要我的钱。”

  柴祐琛从袖袋中摸出一个小瓶子,悄悄的扔到了谢景衣怀中,“弯弯腰就能捡的钱,为何不要?谢嬷嬷,辛苦你了。”

  贱人!滚!谢嬷嬷,呸呸,谢景衣觉得自己能咬碎自己的后槽牙!滚!

第33章 熙宁二年

  谢景衣一张脸气得通红,注意到远远跟着的柴贵疑惑的表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为什么?”

  为什么今日要突然说起这事儿,她可不信,柴祐琛当真是感激她阿爹,方才这个时候登门的。

  柴祐琛看了看天空,杭州城的天总是雾蒙蒙的,好似不知晓在什么时候,便会大雨倾盆。

  “熙宁二年,就要来了啊!”

  谢景衣没有说话,默默的送了柴祐琛出门,再回到翟氏的院子里时,她已经歇下了。

  她小心翼翼的替翟氏掩了掩被子,转身去了隔壁谢保林的书房。

  世人偷语,先皇昏聩,骄奢淫逸,败掉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大半个江山。如今的官家,初初登基,年少懦弱,优柔寡断,最多是个守成之君。

  可她同柴祐琛都清楚,熙宁二年,官家起用王公,变法开始,虽然孱弱,却心中有着雄心壮志,只可惜,造化弄人。

  过了新年之后,一直到元昀八年,官家大行,整个大陈朝就未过过一日平静日子。

  惊涛骇浪之中,谁都想做那掌舵之人。

  谢景衣想着,猛的提起了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又大笔一挥,画了一株茂盛的菖蒲,直直的戳破了那个圆框。

  她画画,向来都是工工整整,因为比起画画,她做得更多的是打花样。

  今日这副,不像她,却是她。

  谢景衣的手紧了紧,将这画搓成了一个团儿,揣进了自己的袖袋里。

  那一年,朝臣愤慨,王公被贬,官家坐在大殿中痛哭流涕,“阿衣,是朕错了吗?”

  她递给了官家帕子,“您没有错。”

  官家又问,“逸天,如果我没有错,为何那些贤明的臣公,都说我错了。”

  柴祐琛面无表情的回答道,“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贤明。”

  谢景衣记得,那日大殿里的太监,看她同柴祐琛,像是在看狼狈为奸,魅惑君主的佞臣。

  明明他们相看两厌,都觉得自己才是官家最信任的狗腿子。

  谢景衣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提起笔,在纸上工工整整的画了一张吉祥如意的花样子,她答应了外祖父的事情,总不能食言。

  至于官家,至于变法,那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她如今,不过是杭州城里的一个小人物。

  当务之急,惟有暴富,方能解忧。

  想必腊八节那一日,她重生在了永平侯府来人之前,而柴祐琛重生在了从京城来杭州的船上。

  上辈子,她没有赶永平侯府的嬷嬷出门,也就没有在门口遇见柴祐琛,不知那会儿,他是否恰好的出现在了那里。

  不对,柴祐琛既然是重生的,那么应当知晓,那个婆子,当真是永平侯府来人,也知晓,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他毫不犹豫的替她完成最后一锤,将那婆子赶走了。

  谢景衣想着,心情有些复杂。说到底,他们都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的人,应该和睦相处才对。

  又不对!既然柴祐琛是重生的,那也是为官作宰的人了,会不通庶务?不懂民情?分明就是第一次瞧见她不同,心中存疑,然后故意来试探她的……

  亏得她还长篇大论的把人教导了一番,然后给忽悠走了。那人当时在心中,岂不是鼻孔朝天,嘲笑她嘲笑翻了?

  这样一想,谢景衣又咬牙切齿起来,分明就是把她当猴子在耍!

  再等到蓝花布一出来,柴祐琛便彻底确认她是重生的了,于是果断出手分一杯羹!

  不愧是从不吃亏柴二郎!

  谢景衣想着,手下一个用力,差点儿就画毁了一张新花样子。

  她愤愤的将笔一扔,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白瓷瓶来。

  这是之前柴祐琛硬塞给她的,也不知道是什么鬼?

  谢景衣用手摩挲了一下瓶身,质地上好,是富贵人家常用来放药或者花露的瓶子。

  一拔开瓶塞,一股清香袭来,谢景衣往里瞧了一眼,忙眼疾手快的将塞子又塞了回去。

  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乃是宫中常用的上好金疮药,宫中的那些贵人们,有时候扯头花,你割我我割你的,她都不知道代表官家送过多少次这药了,见血必封,只要不血喷三丈,性命无忧,下次还能继续割。

  谢景衣握住瓶子的手紧了紧,上辈子她实在是太过名震江湖,毕竟扶灵进京也是她奇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柴祐琛他也是知晓的。

  她想着,郑重的把瓶子揣进了怀中,“不就是钱么?反正老娘自己个也花不完!”

  “哎呀呀,谢三囡,你小小年纪,怎么就一口一个老娘的,不知晓的,还以为你是那翠红楼的老鸨呢!”

  谢景衣闻声一愣,抬头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笑得肆意张扬的少年郎,剑眉星目好生俊俏,大冬天的,他手中的纸扇快要摇破了。

  “大表哥如何得知翠红楼的老鸨,一口一个老娘,怕不是你是熟客?”

  门口摇着纸扇的翟亦宴扇子一收,对着谢景衣拱了拱手,“三囡饶命,这话若是让我阿娘听到了,耳朵怕是都要被拧掉。”

  谢景衣看了翟亦宴一眼,说起来上辈子,她自打离开了杭州,便再也没有见过翟亦宴了。翟氏过世的时候,也就只有翟大舅来了。

  她当时虽然理解外祖家隔得远,又不过是商户,插手不了侯门大户的事情,但到底心中微有芥蒂,也没有详问。后来进了宫,便别提见亲人了。

  这会儿瞧着他的这张脸,竟然不觉得陌生,也是怪事。

  “三囡盯着我瞧,可是觉得大表兄今日风流倜傥,好生英俊?”

  谢景衣果断的摇了摇头,“便是今日再好,来日也要同大舅祖父一般模样。”

  翟亦宴想了想父亲同外祖父那圆滚滚的模样,忍不住腰弯了更深了,“好三囡,我今日是来送回礼的,出海给你带了好东西,你就给哥哥一条活路吧……你不晓得,你整出了那什么蓝花布,昨儿个夜里,祖父盯着我念了整整一个时辰……”

  谢景衣手一伸,“那得先看看你给我带了什么礼?”

  翟亦宴无奈的直起了身子,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锦盒,“特意给你选的,我觉得很配你,你打开看看。”

  谢景衣接过锦盒一瞧,只见里头躺着一对耳坠,圆滚滚的,像极了猫的眼睛,十分的可爱。

第34章 噩梦重现

  谢景衣觉得,倘若她当真是个十三岁的少女,定会十分欢喜。

  可惜她是一个双手摸遍国库,阅尽万宝的老嬷嬷。

  “多谢大表哥,我很喜欢。大舅母可还好?我今儿个在家照顾阿娘,倒是没有能够去府上给大舅母请安。”

  翟亦宴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我阿娘好着呢,就盼着你去。”

  他说着,眨了眨眼睛,“盼着你去给她出口恶气呢,平日里成天骂我怂。”

  谢景衣一想起大舅母,真心的笑了起来,不说别的,大舅母黄氏当真是十分偏疼于她。她前后后婆母,后有厉害小姑子,翟大舅又是个泥人儿,在翟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是以每次谢景衣去,她都跟过年了似的。

  “等我阿娘好些了,我再去瞧大舅母。大表哥,海上好吗?”

  翟亦宴听到了海这个字,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了起来,“好,遍地都是黄金。咱们这里的丝绸,瓷器,茶叶,出海转上一圈,就能够换成宝石香料,檀木!乃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比阿爹他们累死累活的染布,卖布来钱快得多。”

  当然风险与利益都是并存的,也有许多人,出海了,便再也没有回来。

  “如今比以前好多了,那些厉害的船队,有占星师关天象,还有航海图,再雇上一队护卫,只要运气不太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可惜阿爹同祖父保守,我说破了嘴皮子,他们也不肯自己个组一个商队,我只好伙同旁人一道儿出发。”

  “你不知道,现在已经能够造得出那种十二张帆,六层桅杆的大船了。三囡,你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银子,不如借给大表哥……”

  谢景衣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是没有,不过等我有钱了,大表兄可千万要给我留条船。”

  如今海运初初兴旺,到了后来大陈的拥有二十多处海港,在杭州还设了市舶司,甚至官家还推行了市舶法。

  不过那时候,谢景衣已经远在东京,没有亲眼见过这等海上盛世。

  翟亦宴有些心虚,他也不过今年第一次出了海,侥幸而归,之前说的那些,不过是吹破了天的牛罢了!

  “嗯,一定一定。”

  一条船的货,得要多少钱啊,等谢三囡存够了,他指不定都成杭州城首富了,翟亦宴想着,心中微微安定了几分,只不过瞧着谢景衣亮闪闪的大眼睛,又一瞬间怂了下来。

  他想着,拿着扇子挡了挡脸,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三囡啊,外祖父有没有跟你提过……提过,咳咳……”

  谢景衣一头雾水,“提过什么?吞吞吐吐的,半点不像你!”

  翟亦宴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先回去了,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去呢,一会儿我也要去外祖父家送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