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第26章

作者:饭团桃子控 标签: 甜文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她慌忙四下看了看,见并无人注意,方才松了口气,“快走快走,你一靠近,我就担心自己被撕碎!”

  柴祐琛的脸又黑了几分,他往前一步,靠着墙角,沉着脸不言语了。

第49章 我不会水

  谢景衣见他眉头微皱,又想打嗝了。

  “眼珠子都快粘在人家衣服上了,难不成还想帮人家刘小娘子替嫁不成?”

  柴祐琛说完,瞳孔猛的一缩,不自在的别过头去。

  谢景衣顿时就恼了,“柴二公子可不地道,人家落水等着你救呢,你却不去,真不是个东西。如今倒是可怜起人来,你若是放出话去,要娶刘小娘子过门,我想那王小郎是断然不敢与您相争!”

  “我不会游水,旁人落水,干我何事?”柴祐琛闷闷的说道。

  谢景衣一愣,惊讶出声,“你不会游水?不可能啊,那回……”

  她说着,闷不做声了。

  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高位,可她不是。那会儿她刚刚进宫,因为是托了裴少都的福,硬挤进去的,宫中不少人,都明里暗里的瞧她不顺眼,再加上她同永平侯府断亲绝义,彻底的惹恼了永平侯。

  他不念血缘亲情,卖通了宫中人,要给她教训。

  寒冬腊月的,她被老嬷嬷罚在一处偏僻的潭水附近浣纱,十根手指头都肿得根胡萝卜似的。这也便罢了,最可恨的是,有一捧纱,顺着水飘到了潭中央。

  她原本就是被整的,若是少了一捧纱,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过。

  于是一咬牙,脱了鞋子和外袍,就想下水去捞。

  可还没有下去,柴祐琛就去帮她捞回来了,然后闷不做声的就走了。

  事后她几次三番的想要感谢柴祐琛,可那个人,像是完全记不得了一般,完全不加理会。

  久而久之,她便忘记了,想着这兴许不过是柴祐琛抬手做的一件小事而已。

  可他说,他不会水。

  她想着,有些复杂的说道,“不会水,你还下去?我会。”

  柴祐琛淡淡的说道,“那水不深,也就到了我的膝盖,但是你,可能到了脖子吧。”

  “你!”谢景衣气了个倒仰,什么人啊这是!

  “倘若今日下水救人的人是你,你要如何破解?”

  柴祐琛古怪的看向了谢景衣,脸色缓和了几分,“若是每个这样的我都要娶,那我家的湖,可能早就被填满了吧!”

  谢景衣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的看向了柴祐琛,憋了半天,“真是不要脸!”

  她还想学个破解之道,以免日后谢景泽中了招,可柴祐琛的招数,要脸的人,是万万学不来的。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谢景衣将刘莹莹写的纸条翻了出来,递给了柴祐琛,“你看看这个,刘莹莹给我的。不知道为何选中了我,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黄毛丫头罢了。”

  柴祐琛看了看,将那纸条细细的搓绒了,又撕碎了,方才揣进自己的袖袋里。

  “可能看出你没有心,能下狠手吧。”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不怼她会死么?

  “我可没有柴抄家你狠。”她一说完,偷偷的看了柴祐琛一眼,见他并没有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柴祐琛叹了口气,“上次你们在青山遇袭,被她瞧见了。我警告过她。可能她想接着你,让我去查。我会去查的,你就别操心了,离她远一些。一个连自己家人都整……”

  柴祐琛说到一半,突然梗住了。

  一个连自己家人都整的,可不止刘莹莹一个人。上辈子,这是套在谢景衣头上的大帽子,是她的专属。

  谢景衣自嘲的笑了笑,“咱们扯平了。”

  活得久了,谁身上没有几个伤疤。

  她不喜欢刘莹莹,可她看着刘莹莹,像是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如果不是被逼到无路可走,谁想拿起屠刀,刺向血缘亲人。若有不同,那可能是她还有别的信仰,可刘莹莹,已经因为仇恨,找不到自己了。

  她想着,摆了摆手,“我先走了,你过久一点再出来啊。我可不想被人抓了去给你家填湖。”

  她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裙子,若无其事的朝着谢景音走去。

  柴祐琛靠着墙,余光尚且能够看到谢景衣的背影。

  他决定,从今日起,开始讨厌王小郎。

  ……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寻你好久都没有寻着。之前我瞧见有糖块儿,想着你喜欢吃,给你留了一点,握在我手上,都要化掉了,还生怕被人瞧见了。看你!”

  谢景衣吐了吐舌头,“你别骗我了,一定是你自己个贪吃,抓多了一时没有吃完,又怕被人笑话,便说给我留的。我若是不来,你怕是塞自己嘴里了。”

  谢景音呵呵一笑,“死三囡,你怎么跟姐姐肚子里的虫一样。不过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慧知姐姐送了我四朵宫花,等回去了,让你先挑。对了,刚刚邑夫人问小娘子们都会些什么,我抚了琴,宋大娘子可劲儿夸你会画画呢,你快去画上一副,别让人说咱们吹牛。”

  说话间邑夫人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对着谢景衣笑了笑,温柔的说道,“大家伙儿都说谢三娘子会画画,我初到临安并未见过,不知道三娘子可否为我画上一副春江渔歌。”

  春江渔歌啊……上辈子她师从裴少都。裴少都擅长花鸟工笔,还有美人图,她一开始学得很快,但到了被人称赞为大师的那个地步的时候,却怎么都卡了壳。

  最后还是柴祐琛点醒了她。

  他说谢嬷嬷你这个人,就像画一样的,看着是规矩的,其实是最没有规矩的。

  裴少都的花鸟,细致写实,适合他自己,却不适合她。

  那天晚上,她画了一副春江渔歌图,裴少都只看了一眼,便说有了。

  “三囡!”谢景音拽了拽她的衣袖。

  谢景衣回过神来,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景衣献丑了。”

  说起来,她的确是欠了柴祐琛一张春江渔歌图。

  她想着,铺纸挥墨,认真的画了起来。

  那是她小时候在富阳看到过的场景,大伯父撑着船,大伯娘坐在船头唱着渔歌。她的嗓音有些粗狂,并不动听,却很透亮,像是能够穿透夕阳,去到遥远的天边。

  谢小花站在岸边,抠着沙子,时不时的挥挥自己的小手,奶声奶气的唤着阿爹阿娘!

第50章 老丈有问题

  她们一家人站在远远的堤岸上,夏日草木茂盛,许多蚊虫在脚边飞来飞去,嗡嗡作响。

  谢景泽摘了一片树叶,在嘴边轻轻的吹着动听的音乐。

  这大约是许多年后,谢景衣能够想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几个柔和的场景。

  大多数时候,她虽然不在战场,却一直处在刀光血影之中。

  她画画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一副春江渔歌图,便挥洒完成。

  刚刚把笔搁下,宋夫人便惊叹出声,“先前我见了你画的那条裙子,还想着收你做徒弟,现在想来,当真是老脸一红,你这个弟子,我可收不起!你这话,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头一回吃糖,那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官宦人家出身的,即便不会画,也是会看的,这时候便是再厌恶谢景衣,那也没有人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胡乱的批判下去。

  毕竟,这画技一骑绝尘。

  若不是众人亲眼看她画的,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这是出自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之手。

  柴祐琛在一旁远远的看着,微微的勾了勾了嘴角。

  有了谢景衣露的这一手,剩下的小娘子,没有一个再拿笔画画了,倒是平时不爱说话的宋光瑶,跳了一支好舞,获得了一番夸赞。

  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再瞧见刘莹莹姐妹,便是那个王小郎一家子,也早早的就不在这里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天气已经暖和了起来,整个杭州城里的桃花,仿佛在一夜之间都开了似的,红的粉的白的,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座的胭脂山,清风徐来,花瓣片片掉落,洒在地面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绒毯。

  谢景衣这些日子,有数不完的宴会,今日踏青,明日游湖,像是一年里的好日子,都挤在一块儿似的,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让她一照镜子,便有些烦闷起来。

  除了去宴会的日子,谢景衣都是在家中调色。

  正阳街的天布坊,已经悄无声息的上了新色新花色的丝绸,引来了许多流言蜚语,但一听闻那铺子的东家,乃是齐国公的柴二公子,贼头贼脑眼红的人,便顿时少了许多。

  杭州城里,最近也没有什么旁的话题,说得最多的,还是刘清清一个貌美如花的贵女,要嫁给王知县的小儿子的事情。说是亲事定在了今年九月里。

  让谢景衣惊讶的是,刘莹莹这些天,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她面前,好似她塞纸条儿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

  谢景衣骑在小毛驴上,在富阳县城里四处闲逛着,大堂哥同富阳书院一位夫子的女儿说了亲事,托他们在杭州置办了些新鲜的聘礼,翟氏身子渐渐重了,便着了谢景泽领着她一道儿给送了过来。

  “老丈,这哨子怎么卖?”谢景衣从小毛驴上跳了下来,飞快的用富阳话说着。

  那人穿着干干净净的,只是身上打了好些不同颜色的补丁,一张脸又黄又黑,手上长满了老茧,在他的身旁放着一根枯木拐杖。

  老丈微微的缩了缩自己的腿,“小娃娃,给一文钱便是。是我自己个做的,你看看喜欢哪一个。”

  谢景衣随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轻轻的吹了一下,立马发出了清脆的嘟嘟声。

  “我要五个。老丈,如今正是农忙的时候,怎地来城里卖哨子了。”

  老人家高兴的接过了五文钱,指了指自己的腿,“不行咯,我年轻的时候,种田也是一把好手,但后来服兵役做了丘八,伤到了腿。年纪越大,就越不中用了,只能卖点小东西,贴补贴补,不然啊,下一季家中买苗的钱都没有了。”

  “买苗的钱?不是可以管朝廷借么?”

  老丈一听,着急的拽了拽谢景衣的衣袖,可他的手上都是茧子,一不小心,就把谢景衣身上的丝绸挂了好几根纱。

  老丈的眼睛迅速的红了,“这位小娘子,都是我的错,这这这衣衫,我也赔不起啊……我我我,我把这些哨子都给你好不好,我就只有这些了,我做了三日,放才做好的。”

  谢景衣心头微酸,摆了摆手,“老丈你说的哪里话,我这衣衫原本就烂了,同你没有啥关系。”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怎么朝廷不肯借么?我听说富阳新来的知县,是个能吏。”

  老丈有些迟疑,但又怕不回答,谢景衣要他赔衣衫,用几乎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肯借,肯借,怎么不肯借?不想借,也要借。”

  谢景衣一愣,心中一声叹息,虽然她早知道这新法有大问题。

  可亲眼所见,总比从折子里看来的那些引经据典的论战,要震撼许多。

  “为何不想借?若是有了好苗,种好了地,日子不就好起来了么?”

  老丈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借了不也是要还的么?我们种地的,就是看天吃饭的,若是年成不好,拿什么还?这欠的可不是东家老爷的钱,欠的可是官老爷的钱……唉……”

  “我能借上钱,靠的是我家大舅哥作保。因为这事,他婆娘同他吵得不可开交的,我瘸了腿,又只有一个儿子,老婆子都下了地,恨不得日日守着那些青苗,万一……万一还不上,那我家老婆子,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娘舅哟。”

  老丈说着,摆了摆手,“嗨,我同小娘子你一个奶娃娃说这些作甚。小娘子,你心地好,官老爷也心地好,还借我们钱。都是老头子没有用,胆子小,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