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饭团桃子控
谢景衣嘲讽的笑了笑,看看这就是世家贵族的脸面,都什么时候了,还只一厢情愿的想着共进退,谁又看得见呢?至于谢景泽,那是压根儿没有在永平侯夫人考虑的范围之内吧。
谢景衣想着,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门口,翟氏同谢景音谢景娴,全都担忧的看了过来,谢景衣给了她们一个安心眼神,说了一句大兄,便悄悄的离开了。
永平侯夫人拽着椅子,死死的盯着高台的动静,屋子里其他的人,原本就没有把谢景衣放在心上,自然毫无察觉。
谢景衣回头看了看从里头拴住的门,快步的下了茶楼。
外头人挤人的,几乎走不动道儿,又不少人都焦急的吼着,想要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谢景衣想着上辈子官家同她说过的这段往事,一个转身,又进了茶楼,朝着后门走去,临到那后门的时候,茶楼里的茶博士,正慌慌张张的关着门,看到谢景衣要出去,心急的劝阻道,“娘子,别出去了,外头乱着呢。那刺客不乱,人心倒是乱了,指不定有些坏人,趁着这个机会,害人呐!”
谢景衣心中一暖,“多谢您。可我大兄在外头,我得去寻他。”
谢景衣说着,一个闪身,出了门去。
若只是当个闺阁女子,嫁个好人家,她不应该出门,可那从来都不是谢景衣想要的。
富贵险中求,哪里有待在家里,就能加官进爵的。
谢景衣想着,自嘲的笑了笑,上辈子那些对手也没有说错,她的确就是那种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坏人。
她想着,紧了紧兜帽,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小短剑,头也不回的朝着人群中一头扎了进去。
第136章 你像我爹
谢景衣紧了紧兜帽,高台那边发出了惊天巨响,可是她头也没有回的朝着相背离的方向走去。
天空中渐渐的飘起了雪花,在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温柔,同这乱糟糟的现实放在一起,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一种撕裂感。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
新法略有进展,官家高兴又得意的吃这葡萄,躺在刻有梅花的躺椅上,懒洋洋的吹嘘着自己的惊险过往。
“你们不知道,那刺客万箭齐发,朝着朕射过来,我一抬手,就是这样,阿衣你看,就是这样一薅,箭支便全都握在了手中。”
当时谢景衣心中想的就是,你丫的当你的袖子是箭筒还是箭靶子呢,吹牛皮也不打草稿。现如今看来,她想的都是真的。
“我在那台子指挥着禁军护送百姓离开,百姓们都感动落泪,高呼万岁……朕都不好意思了……”
“唉,后来我下了城楼,柴二领着我走。但是有个傻大个儿,提着二板斧横冲直撞的,害得我同柴二失散了。那傻大个儿是真的傻,连北都找不着,带着我七弯八拐的,到了一条街上。”
“阿衣,你猜怎么着?好家伙,那条街上,不是棺材铺子,就是卖纸人儿,一股子怪味儿,我实在是走不动了,站在一个歪脖子树下歇了一会,啧啧,阿衣,最厉害的部分来了!”
“一下子来了一百个刺客,把我团团围住,我同那傻大个一手一个一手一个,杀出重重包围,滴血没有流!现在想来,那绝对是我的人生巅峰!后来柴二来了,都被我的英勇之举惊呆了!”
柴祐琛上辈子有没有惊呆她不知道,反正当时她是被官家给惊呆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左顾右盼的,再三确认了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了,又跑到外头去确认外面也没有人靠近,方才又跑回来,拼命的鼓掌,期待的说道,“您真是太英勇了!给您鼓掌,您请接着说!”
官家一瞧,耷拉了脑袋,“阿衣,你笑话我!”
那时候,她已经陪伴在官家身边许久了。
东京城的铺子不便宜,棺材纸钱白蜡之类的东西不吉利,铺子多半开在不显眼的地方,像官家说的,一整条街都是的地方,并不很多,从朱雀大街步行而去的,只有一条。
谢景衣快步的朝着那头行去,街上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着急上火赶回家的人,七弯八拐了好一阵子,直到身上都微微出了一层薄汗,谢景衣方才瞧见了那巷子口的一棵歪脖子柳树。
在那歪脖子树下,一个十分削瘦,脸色发白的少年站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呜呜虎,你不是说拐个弯就回宫了么?我咋瞅着离宫门越来越远了呢!你确定没有走错路?”
呜呜虎?
谢景衣无语的看着那个正在用斧子柄挠头的壮汉,敢情官家说的傻大个儿,是吴五虎。
“肯定没有错的,日日从家里进宫,这路都走了八百回了,不会错的。我背着您跑得飞快,他们没有赶上,一会儿我阿爹还有四个哥哥就会来护驾了。您喘口气,若是不怕颠了,我再背着您跑。”
官家听到颠这两个字,捂了捂自己的肚子,差点儿没有吐出黄胆水来。
来了,谢景衣竖起了耳朵,有脚步声,一共只有三个人,官家的百人围攻,说得也太夸张了一些。
谢景衣用余光瞟了瞟巷子口那家店,若是永平侯夫人在这里,便会惊奇的发现,这里卖的白灯笼,同谢景衣画的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明是送葬用的,上头却都写着吉字。
谢景衣一个快步,侧身溜进了那铺子里,那里头乌泱泱的,全是扎好的纸人纸马纸驴,形容逼真,仿佛一把火烧了,他们就真能在那阴曹地府里活过来。
只听得利箭破风,三支长箭齐刷刷的从巷子深处射了出来。
吴五虎乃是将门出身,粗中有细,说时迟那是快,提着二板斧便朝着那箭支砸了过去,“您站在我后头,不要同我分开了,奶奶个腿的,何方鼠辈敢来打你爷爷!”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又来了人,依旧是三人,从巷子另外一头来的。
就在那脚步声逼近的时候,之前射箭的三人,已经拔刀同吴五虎交手上了,这三人来势凶猛,吴五虎若是一个人倒也能应付,可他还得护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走路都喘的官家,一下子便捉襟见肘起来。
谢景衣盯着眼睛瞅着,见那三个刺客全都背对着她的时候,心中一横,就是现在。
她想着,抄起一边的爆竹,果断的点了朝着那刺客扔去,巷子里顿时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这爆竹太过劣质,腾起一阵阵的黑烟,呛得人眼泪直流。
站在吴五虎身后的官家,被呛得弯下来腰,正准备咳,便感觉自己身后一个人影贴近,将他的嘴死死的捂住,他刚想挣扎,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糯糯的声音,“救驾。”
等官家回过神来,他已经蹲在一家卖假人的铺子里,瑟瑟发抖了,娘啊,早知道这屋子里头这么可怕,还不如待在吴五虎身后呢!
“你是?”官家吸了吸气,比起身后那些不会喘气的,还是这个蹲在地上,透过门缝往外看小娘子,来得让人心安一些。
谢景衣转过脸,“永平侯府谢三,他们一会儿发现您不见了,怕是要来搜了,你跟我来,耗上一会儿,便会有人来救驾了。”
她的话说完,官家却是眼睛都不眨的,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若不是从小照镜子,谢景衣几乎要以为自己个是个绝世大美人了。
“我喜欢你。”
“啊!”谢景衣懵了,什么鬼!喂!她怕是救了一个假官家吧!
“我看到你,感觉像是看到了我爹。”官家说完,被自己惊到了,慌忙捂住了嘴。
谢景衣越发的懵了。
喂!她冲上的绝壁不是原来那个世界吧,上辈子她随侍官家那么久,可从来都没有听他这么说过!
喂!今儿个皇帝说我像他爹,我是该高兴自己长了一张贵气逼人的脸,还是该忧愁女生男相太显老!
第137章 国之奸商
官家咳了咳,“其实也不是说长得像,就是感觉像。”
谢景衣脸更黑了,长得像还好说,先皇造了那么多风流债,一张脸还是生得不错的,她可以勉为其难的当做是夸奖。
可感觉像是怎么回事?
官家从她的脸上,看出她同先皇一样渣了吗?
官家看到谢景衣复杂的小眼神,也想起了先皇的臭名声,果断的问道,“咱们躲在哪里?”
谢景衣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虽然她的外表平静,但是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以上辈子她能够做嬷嬷头子,官家那么信任于她,总是爱在她面前撒娇,不是因为她厉害,是因为他从她这里感受到了父爱?
谢景衣突然觉得,她花重金买下这间铺子,实在是太明智了,她有一种想要爬进棺材里,就地把自己掩埋了的冲动。
她想着,有些自暴自弃的推开了墙上的门。
“去那边。”官家一愣,好奇的伸出手来,摸了摸门,兴奋的睁圆了眼睛,他生得十分的白,一激动,青筋可见。
“这原来是一个真的门,它看上去像是画上去的,没有想到,真的能够打开,是怎么打开的呢,机关在哪里?”
谢景衣指了指那画着的门神的眼睛。
官家越发好奇的盯着看了看,跟着谢景衣穿了过去,“这是隔壁的铺子?你不是永平侯府的小娘子么,怎么在这里开丧葬铺子……”
谢景衣被他打击得有些恹恹的,“个人喜好。”
官家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世上只有柴二一个人喜欢这个,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同他志同道合的人。可你为什么要画一个门在墙上呢,若是什么都没有画,根本就不会引人注意啊,别人也就不会过来了。”
谢景衣竖起耳朵听着外头的动静,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隔壁的屋子,适才他们待的屋子里,有人进来了。
官家眼神一黯,“呜呜虎……”
谢景衣没有解释,掀起了一块板儿,推着官家便下了地室。
“放心吧,吴五虎死不了,不过双拳难敌四手,他们有六个人,总能分出一个来寻你。我之前扔爆竹,根据扔的方向,能够判断出我们的藏身之处。”
官家一愣,“你认识吴五虎?”
谢景衣点了点头,“今日认识的,他的姑父是两浙路关转运使。”
官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的拍了拍手,收到了谢景衣一个警告的眼神。
官家缩了缩脖子,“朕想起来了,青苗十八条,你是同柴二一道儿写青苗十八条的谢三。”
谢景衣笑了笑,竖起耳朵听了动静,又在那地窖的墙上摸了摸,地窖的门又开了,“咱们再回去,他们搜完第一家,该来搜第二家了。”
见到谢景衣放松下来,官家也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下来。
“你不好奇,我一个做买卖的,为什么有这么奇怪的带有机关的铺子么?”
官家点了点头,诚实的说道,“原本我怀疑你同他们是一伙的,但是我想起你是杭州的那个谢三,我便不怀疑了。我听柴二说起过你。”
谢景衣神色古怪起来,“柴二说我什么?”
官家摸了摸下巴,“柴二说你很聪明,远胜男子。”
谢景衣鼻头一酸,“这一整条街,都是卖灯笼卖棺材,卖爆竹的。人为什么要来我这里买呢?于是我开了两间相邻的铺子,第一家卖整条街最贵,第二家卖整条街最便宜。”
“爱便宜的人,逛了第一家,再逛第二家的时候,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开心的买了回去。坚信便是死了也比别人高贵的人,逛完了一圈儿,还是会回到第一家,买最贵的总是没有错的。”
官家指了指地窖那看不见的门,艰难的说道,“所以第一家同第二家其实卖的都是一样的?难怪人说,无商不奸!”
谢景衣摇了摇头,“说一样,也不一样。第一家卖的是脸面,第二家卖的是实惠,各取所需罢了。”
官家若有所思起来,好像是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一时半会儿的,也整不明白。
谢景衣眨了眨眼睛,“赚得多了,给国库缴纳的税也多了。”
官家一听,猛的点头,“好,很好。”
他为何要整新法,实在是国库都被他亲爹霍霍光了啊……作为一个皇帝,他觉得钱真的很重要!
“那你为何要做门这么复杂,直接进出不是更方便?”
谢景衣笑了起来,“有的事情,不戳穿的话,皆大欢喜。若是说破了,难免有人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