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日上楼
金色的长发、蔚蓝的眼睛,与那过白过冷的皮肤,组合成贵族式的冷淡与傲慢。
可当她微微笑起时,那股冷淡便立刻消失了,如兜头而来的一捧阳光,浇散了所有的清冷;她成了娇艳的玫瑰,灿烂而绮丽,热烈而奔放。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恰如其分地统一在一个人身上,便有种奇异的、让人目不转睛的美。
柳余嘴角微微翘起,镜中美人嘴角也微微翘起。
她轻轻抚过她蔚蓝色的双眼,低声道:
“你好啊,贝莉娅。”
贝莉娅朝她微微笑了起来。
“你好啊,贝莉娅。”
空气中,好似有人在对她说。
从此后,我便是贝莉娅了。
柳余对自己说。
她将手指一根根擦净,放下帕子,重新开门出了去。
经过走廊时,忍不住往头顶的阁楼看了看,暗夜中,好似有一双眼睛无时不刻不在窥探,柳余脚步顿了顿,又重新走了过去。
开门,关门。
躺在床上,这次,她再也未做梦。
第二天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灰斑雀在耳边”斑斑斑“”斑斑斑“,娜塔西来敲门:”贝莉娅姐姐,该去索伦学院了。“
柳余睁开眼睛,目光对到头顶的天花板,看到那洛可可风格的花纹,才醒悟过来:噢,我是贝莉娅了。
起床,在娜塔西的帮助下换上衬裙,选衣裳时,对着那一衣柜的赤橙红绿青蓝紫发了会呆:
原身的梦想,大概是做棵圣诞树。
“白色的。”她道,“就那件。”
娜塔西急急过去,将白色裙子取出,希腊式的长裙摆几乎及地,通身一点装饰都没有,胸口开得稍低。
“贝莉娅姐姐,是这件么?”
她目光有些奇怪:贝莉娅姐姐最爱那些复杂的裙子,蝴蝶结、裙褶越多越好,这条白裙子颜色太素、一朵蝴蝶结都没有,一直遭贝莉娅姐姐嫌弃。
“就这件。”
柳余前世单论五官,只能算七十分美女,但她极擅穿衣打扮,组合起来,也能算个百分美人。
在她看来,人的形象气质也是一张名片——且这名片更直观更了当,是极便利极有用的一块敲门砖。
因此,她在穿衣打扮上也是花费了极大功夫去研究的。
此时,给她的,是个一百分美人,她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一百分发扬到极致。
“可是……”娜塔西鼓起勇气,“贝莉娅姐姐,这不适合您。”
柳余看了她一眼。
娜塔西穿了一条浅蓝色小圆点棉布裙,V领,头上扎了蓝色缎带,耳边是两朵白色小雏菊,配上她清秀的脸,十分之清新可爱。
品味不算差。
柳余从橱窗里挑出一条红色蕾丝蓬蓬裙,看着娜塔西不知所措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她替她将飘散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娜塔西,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一条红色的裙子?去吧,现在去穿上。”
娜塔西眼睛睁得老大:
“可这是姐姐最爱的一条……”
“好了,现在就去换上。”柳余一把塞给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立刻,马上。”
娜塔西只得去换。
等蓝色身影消失在门背后,柳余才慢悠悠地换衣裳,灰斑雀在笼子里扑棱了下翅膀。
“斑斑,你也觉得娜塔西穿红裙子好看,对不对?”
“斑斑。”
“斑斑,我送了娜塔西一条裙子,你把身上最漂亮的一根羽毛送我,好不好?”
“斑斑!”
柳余当它默认,趁黑豆眼瞪她,伸手就在它屁股上“摸”了一把——
“斑——!!!”
一阵凄厉的长叫,柳余手中就多了一根漂亮的翎羽,纯白色的羽毛流光溢彩,衬得指节都莹白如雪。
斑斑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着骂:
“斑斑斑!斑斑斑!斑斑斑斑斑斑斑!”
娜塔西推门进来,惊讶地看着暴躁得用一只翅膀掩着屁股的灰斑雀:
“啾啾怎么了?”
“斑斑。”
柳余慢条斯理地将翎羽打个结,戴在手上端详,“它的名字,别叫错了。”
“……哦,斑斑。”
娜塔西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柳余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娜塔西,很好看。”
娜塔西不自在地扯了扯两边的裙摆,她从没穿过丝绸,现在别扭极了。
“斑!”
灰斑雀朝柳余吼。
柳余知道,它在骂自己不安好心,娜塔西怎么会适合这样浓烈的色彩呢。
她皮肤不够白,骨架又小,这条裙子将她所有的缺点都展现了出来,显得她又瘦又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
柳余立马又意兴阑珊了。
这样作弄她,并不能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她可还没忘记,这人背后有个守护的路易斯。
“行了,出去吧。”
“可……”
“我自己行。”
娜塔西小心地出了门,将门合上前,还忍不住回望了一眼:贝莉娅正坐在她的梳妆台前,一下一下地编着她金色的长发。她白皙的手腕上,还缠着一根漂亮的羽毛。
她提起裙摆,下了楼。
仆人们看到她,露出显而易见的惊讶:“娜塔西小姐,您不能穿这件!贝莉娅小姐看到——”
“贝莉娅姐姐一定要我穿的。”
娜塔西温柔地告诉她们。
晨间的弗格斯家通常是安静而有序的。
而这种安静,从贝莉娅提着裙摆下楼时,更加明显了——她拿着羽毛扇,若无其事地走到餐厅。
那里弗格斯夫人正在等她:
“贝莉娅,为什么要将裙子送给娜塔西?”
柳余捻起一块松软可口的杜丽饼,自在地坐了下来:“母亲,娜塔西是我妹妹啊。”
她拉长语调:“反正我还有很多裙子,有什么关系。”
仆人们眼泪汪汪,一副弗格斯小姐终于长大了的表情——柳余将她们神情收入眼底——
不要小看这些不起眼的螺丝钉,许多贵族私底下的消息,都是通过她们之口传扬出去的。
她现在要的,就是一点一点扭转人们的印象。
“贝莉娅——”
“母亲,”柳余打断弗格斯夫人,“给我两百卢索。”
“两百卢索?噢贝莉娅,你知道的……”
弗格斯夫人欲言又止。
“可我今天想去弗洛丝大街逛一逛——”柳余面上露出一点近似于撒娇的表情,“您就给我吧?”
弗格斯夫人对着亲爱的女儿,总是没办法太过强硬。
很快,柳余就高高兴兴地拿着两百卢索,和弗格斯夫人来了个亲切的“脸贴脸”,坐上马车走了。
她先去了索伦学院报道,又中途偷偷溜出来,去了旅店。
“我找盖亚。”
旅店的长胡子前台一看到她,眉间的褶子都开了:“弗格斯小姐,您今天美得就像安迪山上的棘莱花。”
棘莱花,是传说中的神花。
光明神乘着太阳车架经过安迪山脉时,为流离失散的人们流下了一滴泪,这朵泪孕育出了棘莱花。
棘莱花有冰白色的花冠、金色的花蕊,连根茎叶都是白色的——听闻遇到棘莱花之人,一生都会交好运。
“谢谢。”柳余给了他一个笑,“我找盖亚。”
长胡子前台将钥匙给了她。
柳余踩着她白色的小皮鞋、“哒哒哒”踩上旅馆的楼梯:“盖亚——,昨晚睡得好吗?”
盖亚安静地站在窗前,恍若未闻。
“盖亚?”
柳余轻轻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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