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男子学什么,女子就学什么。比方说医术,盖房子,甚至行军打仗。男子和女子都一样可以学。只要你想学,就可以学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行军打仗?
他眉头一挑,怪不得她对庭生的事情那么坦然。原来在她的骨子里,从不认为女子就应该比男子低一等。
那么她学的是什么?
「你是学什么的?」
说到这个,她就有些惭愧。在以前,每当去应聘时,被人问起专业,她都有些底气不足。但是现在,她很感谢自己所学的专业。要不然,这两天她就挺不过来。
「我呀,学的是植物…也就是一些花花草草的特性之类的…」
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反正她看到他若有所思,应该是听懂了。
鱼肉好熟,在他们说话间,鱼已开始发出焦香味。她把烤好的一串取下来,递到他的面前。他伸手接过,她紧跟着把另一串架上去。
他盯着手中的鱼,有的地方焦了,但整体还算不错。
闻到鱼的香气,他这才感觉到腹中的饥饿。那个女子还在专注地转动着手中的鱼棍,火光映着她的脸。
脸上的红疹淡了许多,她的发髻之前全部散乱,现在已经重新整理过,仅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她长长的睫毛闪动着,他甚至能看得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的心莫名沉沦,似是跌进一处深渊,温暖明亮,让人甘愿被它囚禁。这种情愫来得凶猛突然,甚至开始叫嚣奔腾。
「侯爷,您怎么还不吃?」
她侧过头,疑惑地问着,手中的鱼串似乎也烤好了。她轻轻地取下,放近鼻子边,深深地吸着香气。
红唇微嘟,不停地吹着气。
他看着她的动作,不知为何喉结滚动一下。一种陌生的渴望自下腹间升腾而起,他忙强压下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吃起鱼来。
她见他开始吃起来,便架上叉好的兔子,自己拿着烤好的鱼坐到另一边。她饿得狠,鱼肉除了细嫩有香味,并没有其它的味道。可在她吃来,却是格外的美味。四条鱼下肚,将将有四分饱。
吃完后,她盯着采来的野菜,有些犯愁。
没有东西煮,还是只能生吃。
「若是有一口铁锅还有盐和调料就好了。」
她感叹着,随手抓起一把野果,递到他的面前,「侯爷,您吃吗?」
他似是怔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看着她慢慢地吃着,学着她的样子,也一颗颗地吃起来。野果再新鲜,却还是太酸。
两人默默地吃着野果,各自吃了一把。
兔子被烤得冒油,发出「嗞嗞」声,她换了一个面,再让它慢慢地烤着。要是有调料什么的,这兔子必是十分的美味。
她想着,咽了一下口水。
他的眼神闪了闪,仰头靠在树上。看着那双纤细的手时不时地转动着兔子,心慢慢地沉淀下来。
野外夜宿于他而言,是常有的事。
便是从来没有一次,像此次一样,让他觉得温馨怡然。
兔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发出油滋滋的焦香味。她把兔子取下,在一处轻轻地吹着气,撕下一块来,放在口中嚼着。
很香。
且已经熟了。
「侯爷,已经烤好了。」
她把兔子搁在摘来的叶子上,放在他的面前。
他重拿出那把细刀,慢慢地分割着兔肉。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关节分明,一下一下地切着肉。
看来他常做这样的事情,她想着,因为他的动作太过娴熟。
切好肉后,两人静静地吃起来。兔肉虽香,却始终有些欠缺。她再一次在心中感叹,若是有盐和调料就好了。
山森静谧,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兽叫声。她有些担心,一想到有他在身边,还有火堆,又微微放下心来。
今夜依旧没有星月,无法辨别现在的时辰。
吃过东西后,她稍做清理,把鱼和兔骨头之类的埋到远处。
这一天一夜的劳累,到现在才觉得松懈下来。她不由自主地掩面打着哈欠,看着铺好的树床,很想躺上去。
「侯爷,要不…我们早些安歇吧?」
说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听着像是女子求欢。
「我是说,大家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他没有回答,不知是火光太亮,还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幽深的眼中,竟有灼灼星光,在不停地跳跃着。
「嗯。」
半晌,他吐出一个字,闭目靠在树上。
她暗道自己看花了眼,从火堆中拨出一部分,然后把之前拔的艾草放在上面。艾草是湿的,燃烧不起来,放在火堆上熏着,渐渐发出气味。
山里蚊虫多,眼下虽然渐凉,但看火堆旁边围绕的飞虫,还是有不少。
做完这些,她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床,躺在上面。虽然铺着极厚的杂草,但要说舒适是谈不上的。
然而比起睡在地面,却是要好上太多。青草树枝的清香萦绕周身,还有艾草的香气,她还在树床的四周挂满了凤凰草,防止有蛇爬上来。
她微侧着头,看到席地靠躺的他。他神色怡然,似在闭目养神,嘴里还叼着一根草。纵使瞧着落魄,骨子里的霸气还在,甚至还带着痞气。
他的腿上还有伤,伤得那么重,一夜睡在地上,怕会着凉。
「侯爷,若不然…您也睡上来吧?」
他睁开眼,直直地望过来。
她知道一个女子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侯爷,我没有其它的意思,出门在外,有时候不要太过在乎礼数。您身上有伤,若是睡在地上,会扯了地气。要是沾了寒气,您身体会受不住的。」
「如此…得罪了。」
他撑着起身,虽然腿上有伤,但身手还在。看他爬上来的样子轻轻松松的,若不是那条腿始终垂着,只怕她都看不出他是个伤员。
树床不算大,容两人还是可以的。
她往里侧躺着,让出外面的位置。随着他颀长的身体躺下来,明显感觉树床一沉,同时她的呼吸开始不畅,心跟着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要死了!
自己面红心跳的,十足一个春心萌动的少女。
好吧,她承认,侯爷确实很优秀,有足以让她心动的理由。尤其是在她无助的时候,能奇迹地遇到他,在那一刻,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可是她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她宁可做个有名无实的侯夫人,也不愿与其他的夫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纳妾生子,还要强颜欢笑。
那样的大度她做不到,索性做个看客,独善其身。
只是…
到底还是有些寂寞,她想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为何叹息?」
「无事,就是觉得事情一出接一出,有些累……」
若是她有人可以依靠,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累?
如此想着,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就是侯爷。侯爷二十好几的人,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不说妾室姨娘,就连通房丫头都没有。这样的男人,会不会从一而终,认准一个女人就会再无二心?
她觉得,这样的理念有必要让他了解一下。若是他赞同,那么她是不是可以……
「侯爷,这段日子承蒙受您的照顾,我铭感于心。若是将来您有心悦的女子,我愿意退位让贤。只求到时候侯爷您能顾念一二,护我周全。」
如此推心置腹的话,听在他的耳中,却是莫名恼怒。
她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还打算离开侯府,自立门户?
「这不是你的家乡,女子想要自力更生,万分艰难。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就会护你一天。至于其它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她心头一喜,他的意思是无论和她是不是真夫妻,都会护着她吗?
「侯爷大恩,不敢言谢。只我生活的地方,皆是一夫一妻,别无他人。是以,男人三妻四妾,我不敢苟同,亦有些看不惯。侯爷于我有恩,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占着您正妻的位置,妨碍您的日子…」
他眸色一沉,这话怎么听得如此不舒服,什么叫妨碍他的日子?
「一夫一妻?那么你……」
她是不是原就有丈夫,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与他划清界线。若真是那样…一想到她会与其他的男子同床共枕,他的心不可遏地愤怒起来。
那男人会是何般模样?
她愣了一样,半天才明白过来,他问的是自己的过去。不由得哑然失笑,她倒是想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只可惜,为了生活奔波着,哪有时间想那些。
再说势利的不光是女人,还有男人。在现代,她除了长得还能过得去,实在是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
工作不行,家世不行。
真要是谈婚论嫁,只有别人挑她的份。她不愿意爱情沾染了世俗,也没有碰到过心动的人,于是就没有想过那些事情。
猛然被人问起,还是一个异世的古代男子,感觉有些微妙。
「没有的,我未曾成亲。」
听到她的回答,他胸中堆积的怒火散去,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窃喜。
「既然如此,只要你愿意,你就永远是侯府的正室夫人。」
他语气淡淡,实则心中有火在烧,火势越来越旺,甚至能听到「劈啪」的声音,一点点的火星炸开,聚拢成绚烂的烟火。
背对着他侧身的郁云慈一手按在心口,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男人不会再有其他女人,如果自己一直是侯府的夫人,他的身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的心狂跳着,夹杂着丝丝的甜蜜。
这意味着什么?
两人同时沉默,再也没有开口。
她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暗叹天时地利没有人和,若不然来一场风花雪月又如何。可惜自己一身的红疹子,侯爷也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