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娇兰
办完了差事,刘全顺顺当当地从慈宁宫出来。
他本是要回承乾宫的,谁想却在西六宫附近的长街上碰见了个老熟人。
“这不是海公公吗?”声音热情洋溢。
“原来是刘公公。”看起来也非常高兴的样子。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两个公公,彼此对视一眼,双双露出心照不宣的友好笑容。
海公公,全名赵德海。是太子胤礽身边的得力太监。
“海公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刘全的眼睛,在赵德海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身上划过,这小太监手里正捧着只狭长的玉盒,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不是凡品。
“不过都是替主子跑腿办差罢了,刘公公这又是从哪里来了啊?”赵德海打了个哈哈,反问刘全道。
两个首领太监在这长街上很是虚伪的客套了半晌后,方才分开。
“跟上去看看。”看着赵德海的背影,刘全轻声地对着身边的徒弟道。
后者一躬身,果然悄无声息的坠了上去。
“太子给萧贵人送了一把萧。”刘全回去以后是这么跟昭烈说的:“听说还是把极少有的玉箫,叫太清圣音。”
胤礽和萧贵人……
这两个人是怎么扯在一起的,居然还送上箫了,昭烈在心里稍微嘀咕了两声,不过她也没想别的,胤礽那个家伙虽然讨厌,但德行上还是比较有底线的。所以这件事情,她听一听也就算了,并没有太往心里面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的,半年的时间就又这般过去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四阿哥府上传来了好消息,那个身段好生养的李氏平安的生下了个小阿哥,胤禛给这个儿子取名为弘昐。
“等天气暖和了,你让四嫂把两个孩子都带进宫来。”两个孩子,一个指的是弘昐,另一个指的自然是弘晖了。
胤禛闻言倒是挺痛快的呜嗯了一声,他此时盘着腿和昭烈一块坐在暖榻上,闲来无事的兄妹两个,正在嗑着瓜子吃着花生。
“我听说,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
胤禛点头:“不错。胤禟的嫡福晋定的是董鄂家的大格格。老十的嫡福晋则是□□锦噶喇普郡王之女。”听名字就知道,这又一个高贵的蒙古格格。
“十哥好像不大满意这桩婚事。”昭烈笑嘻嘻地说到。
胤禛闻言哼了一声,那意思就是,他满不满意有什么打紧,反正这婚事是康熙亲自定的,十阿哥还能抗旨不成?
兄妹两个正说着各个兄弟的八卦时,一阵脚步声骤然在珠帘外头急促地响了起来。
“四阿哥,公主殿下,您二位快去养心殿看看吧,出大事了。”外面那道声音颤抖地说道:“皇上要杀太子啊。”
胤禛的脸色当时就豁然一变,他迅速起身,连鞋子都没有穿就翻身下了榻。
“你说什么?”他脸色狰狞,声音狠厉:“好端端的,皇阿玛为什么要杀太子?”
“太子□□后宫妃嫔,人证物证俱在,皇上,皇上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第21章
昭烈与胤禛听后双双对视一眼,当下二话不说,两个人随意裹了件披风,就急匆匆地往养心殿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处的梁九功正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正在疯狂的转来转去。
“两位主子,你们可算是来了。”梁九功急声道:“皇上刚刚都气的厥过去了!”
昭烈和胤禛闻言立刻露出吃惊的表情。
前者更是着急地问道:“皇阿玛现在怎么样,太医来看过了吗?”
“来了来了,太医说皇上这是急怒攻心所至。”梁九功亲自推开身后的朱色大门,小心翼翼地领着他们两个进去。
于是片刻之后,兄妹两个就看见了半靠在软枕上一脸急怒青白之色的康熙,与跪在门口,满是慌张无错的胤礽。
顺带一说的是,胤礽的脚边居然还躺了把已经出鞘的剑刃。
“皇阿玛,您这是怎么了?”昭烈连礼都没有行,直接就扑了上去,她眼睛发红的的问道:“刚才听梁九宫说,您都晕了过去了,吓死儿臣了!!”康熙眼见女儿如此的为自己着急难过,他青白的脸色不由微微好转了一些。
“皇阿玛。”胤禛一撩下摆,直接跪在了胤礽的身边:“太子殿下打小就是您一手教导出来的,他是什么性子,您应该最清楚,纵有失漏之处也不过都是小节。但像是逼 奸嫔妃,霍乱后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太子殿下是万万不会做出来的,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还请皇阿玛明鉴。”
基本上已经是六神无主的胤礽听闻,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没错!就是这样的的表情,他大声道:“皇阿玛,儿臣冤枉!儿臣真的冤枉。这是有人在蓄意栽赃陷害,请皇阿玛明鉴啊!”
康熙帝深深闭了下自己的双眼,待得再睁开时,那里面已经是一片平静。
“冤枉?”康熙淡淡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萧氏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陷害你这个太子了?”
萧氏……
昭烈听见这两个字后,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日御花园中见到的女子,漂亮,柔弱,以及极度好欺负。
原来是她。
“既然你口口声声喊冤,那朕就让你看看证据,梁九功——”
“是。”
但见片刻之后,梁九功就捧着两样东西过来。
打开来看后,竟是一只玉箫,一本琴谱,以及一封书信。
“这两样东西是不是你送给萧氏的?”康熙质问道。
胤礽先是怔然了一下,然后就理直气壮地回道:“萧贵人擅音律,儿臣送这些东西不过是欣赏贵人才华,儿臣送的坦坦荡荡,也并不曾有半分遮掩,怎么能以此就断儿臣之罪?”
“好!那这封书信呢,这是萧氏死前留下的遗书,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你是如何纠缠与她,她心中又是如何的惶恐害怕,以至于最后不得不以自戕这等激烈的手段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是蓄意构陷。”胤礽脸色大变,几乎语无伦次:“儿臣没有纠缠于她。”
“没有纠缠?”康熙帝又道:“带那两个人进来。”
很快的,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起,两个女人跪在了这里。
“臣妾孙氏参见皇上。”
“奴婢蕙香参见皇上。”
这两个女人,头一个正是那日在御花园里掴掌箫氏从而被降级的孙常在。后头一个则是服侍过萧氏的宫女。
那孙氏显然非常知道自己被康熙召唤过来的原因,也不知道她是真蠢或是真蠢,都不等别人发问,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皇上,萧氏那个贱人,不守妇道,蓄意勾引太子。臣妾曾经眼见看见,萧氏好几次在傍晚偷偷溜出去,这不是与人私会又是什么?”
孙常在与萧氏同住在绛雪轩,萧氏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的确很难瞒得过孙氏。
“你胡说八道,我们主子不是那样的人,明明是太子殿下,觊觎我家主子的美貌和才情,总是百般纠缠,我家主子是被太子生生逼死的!”
“贱婢!你竟敢污蔑本太子。”一旁的胤礽简直大怒,一个耳光就重重地打向了蕙香:“不要命了吗?””
眼见场面闹的难堪,且康熙帝的面色越加不好,一直跪在那里沉默着的胤禛,开口了——
“你们一个说太子与萧氏有私情,一个说是太子单方面逼迫萧氏,证据呢?证据在哪里?”胤禛对着康熙道:“这个孙常在是因萧氏才被皇阿玛你贬落。她心中必然生恨,是以所说之言并不值得相信。至于这个蕙香,也不知是被谁在身后收买,如今又来攀灭太子。”
“奴婢绝没有说谎。”这蕙香情急之下居然说道:“奴婢有证据的。”
说罢,就见她急急忙忙地从怀里拿出一件包好了的东西。
“大约在三日之前,主子对奴婢说,要去与太子殿下做个了断,希望他以后不要再纠缠自己,谁想回来之后,却是一副衣衫不整,惊恐难耐之色,奴婢百般追问下,才知道,才知道太子点下居然对主子用了强……”蕙香哭着说道:“这就是证据。”
那是一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黄带子,只有皇子们才有资格佩戴的黄带子。
“不不不!!!这不是孤的,这不是孤的。”胤礽失态的大叫道:“孤,孤那天的确是去见了萧氏,可是,可是我们两个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这是构陷。”
昭烈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不管这胤礽身体上有没有越界,但精神肯定是“不老实”了。
光这一点,就是康熙皇帝绝对无法容忍的。
“朕还没有死呢,你就敢觊觎朕的后妃,混账东西。”康熙帝狠狠地把手边的茶盏砸在了胤礽的身上,怒吼道:“孽子!孽子!”胤礽狼狈的跪在那里,简直就是百口莫辩。
“启禀皇上。”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来报,说是:“直郡王求见。”
这是听到信了啊!
气氛沉凝了许久。
就见康熙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朕不见,叫他回去。”
看来即使到这种时候,他还是在顾全着太子的颜面。
“老四。”康熙对着胤禛说道:“既然你说太子冤枉,那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来调查。”
“儿臣遵旨。”
“至于你。”康熙看着太子:“胤礽,朕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皇阿玛。”太子惶恐般地大叫一声。
“你给朕去奉先殿跪着,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的忏悔。”康熙闭上了眼睛,竟是半点都不想在看见他的样子。
于是很快地,这殿里面的人全都退了下去。
昭烈却是没有走。
她亲手接过药碗,红着眼睛对着康熙说道:“皇阿玛,吃药吧。”
康熙看着女儿那满脸担心和难过的表情,心中不由一软。
说实话,他的子女虽多,但打心眼里疼爱过的就只有胤礽和昭烈两个,所以对于前者今日的“背叛不孝”之举,也就格外的感到伤心。叹息一声,康熙并没有拒绝,他在昭烈的服侍下,慢慢的饮下了那浓苦的药汁。
这个晚上,昭烈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在康熙榻前的小几上挨了一宿。
次日清晨,康熙整开眼睛。
着衣后,便要去上朝。
“都这个时候了,还上什么朝啊!”昭烈拦在他面前,说什么都不让人走:“皇阿玛您应该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再劳累了。”
快五十的人了,昨儿还晕倒过,这会儿逞什么能啊。
昭烈阻拦的举动相当强烈,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康熙帝实在没有办法,到底还是顺了昭烈的心意。
“好了,好了,朕不早朝了。”康熙看着女儿因为熬夜而一脸憔悴的样子,不禁柔声道:“皇阿玛已经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昭烈想了想:“那儿臣陪您用过早膳再回去。”
康熙点头,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昭烈回到承乾宫后也没说别的,直接躺在床上开始补眠,睡了几个时辰后她就醒了过来,然后梳洗打扮换了身新衣裳,就又回到了养心殿去。康熙帝明显不想让太子的事情被大肆宣扬开来,所以暂时的,宫里面尚且算是风平浪静。
萧氏是上吊自戕而死,死因又是如此的不光彩,所以基本上就是草席一卷,拉去了火化场焚掉,没有任何的死后哀荣,就像这个女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而那个与她一同住在绛雪轩的孙常在也是突然得了疯病,为了防止她伤人,侍卫们已经封了绛雪轩的宫门,看那样子是要把孙常在困到死了。至于萧氏身边那个叫蕙香的宫女也则是殉主而亡,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选择,还是……胤禛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