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娇兰
看着策凌那冷静的,淡然的,理所应当的表情,此时此刻的雍亲王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昭烈能跟他过到一起去了!
这两口子,都TM是一路的货色。
策凌回来之后的半个月,京城里面开始疯狂流传起了两道流言。
其中一道流言是关于太子的。据说,有一次太子在醉酒之后,曾经亲口对身边之人感概道:从古至今有哪个太子像他一样,一当就是几十年的,言下之意便是:嫌康熙活的太久了。
第二道流言则是关于八爷的,与太子那悖乱的狂言不同,关于八爷的流言,竟说他才是真正的紫虹贯日之相,是至诚至贵之人。
这两道流言几乎是以不可匹敌的速度在京城中流传开来,不仅仅是官宦人家,便是市井小民在茶余饭后的时候都竞相传播。
有的赌坊,甚至还开出了盘面,赌太子什么时候被二废,赌皇帝的十几个儿子中,终究谁会登上大宝之座。
民议如此沸腾,龙椅上的康熙如何能够不知?
他先是把八阿哥召到了钟粹宫,当着养母惠妃与生母良妃的面,就是一顿削训,甚至连:朕不希望你走上与胤提一样的道路,这样诛心的话语都说了出来,吓的八阿哥是面无血色,连道:儿臣绝无此意。
整完了八阿哥后,康熙又立即把太子传到眼前质问,对于流言之事,胤礽却是一改否认。
其实此时胤礽的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火气,昭烈中毒一事明明不是自己干的,但康熙却把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如今又宁可相信一个不知道打哪里出来的流言也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胤礽当真是觉得自己受够了!!!
“若皇阿玛与儿臣之间只剩下猜忌,那干脆,您再废一次太子吧!反正儿臣这个箭靶子,当的也够够的了!”憋屈成狂的太子,终是没有忍住说出了内心深处的怨恨。这些年的担惊受怕这些年的委曲求全,几乎都快要把这个曾经也聪慧英明的男人,逼成了神经病了。
康熙闻言立刻就觉得自己冤枉了孩子,所以与他抱头和解了?
那怎么可能!
事实上,康熙是勃然大怒的,他觉得太子对自己心怀怨恨,早已失去了人子之道。
至此,父子两个自一废太子之后好不容易才缓和了的关系,再次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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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与康熙大吵一架的后果是:康熙被气病了。
皇帝病了,众人自然纷纷要表达出关心之情,而这一次在所有的皇子们中间,十四阿哥居然异军突起,就见他每日晨昏定省从不落下,且只要一有时间就伺候在父亲身边,或是拿自己的课业给他看,或是陪着他谈天说地,如此,刚刚在太子那边被打击了的老父亲之心,终于在小儿子这边得到了平衡。
这一日,十四阿哥胤帧照例的陪伴在康熙身边,为他朗读着手里的书本。
不想书刚翻了几页,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固伦额驸带着小阿哥来给皇上请安了。
康熙闻言脸上立刻就浮现出一抹笑容,到了声:“宣他们进来。”
但见片刻之后,一大一小,父子两个果然联袂而来。
双双见礼之后,康熙立刻就对弘琛招了招手道:“快到皇玛法这边来。”
弘琛跟康熙还是很亲密的,闻言立刻就松开了父亲的手,小跑的来到了康熙身边,而康熙也是伸出手臂,一把就将他抱到了床榻上面来。
”去御膳房拿些新鲜的草莓来。”康熙对梁九功吩咐道:“还有新疆贡上来的哈密瓜和葡萄也都拿上来一些。”
梁九功闻言自然躬身应是。
等到东西都拿上来后,康熙就亲自拿了只红艳艳的草莓,塞到了弘琛的嘴巴里。
“吃吧,可甜了。”
弘琛也不客气,啊呜啊呜小松鼠似的,吃的倒是挺欢乐。
策凌这次来,其实就是专门探望康熙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听说陛下您病了,公主实是忧心如焚,可是您下过旨让她留府静养,所以她也不便出来,可是还是心急,所以就特地派微臣还有孩子过来给您请安。
“昭昭的心,朕如何能不知道?”康熙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也有点想闺女了。
似乎是看出策凌有什么话想要单独与康熙说了,十四阿哥很知机的便提出了告辞。
等他一走,策凌果然装作不经意般的挑起了话头。
他先是表示,昭烈听说是太子把您气病了后,十分的生气。而后又表示:她同时也非常的自责,害怕是因为自己中毒之事才闹的您二人生出误会来。
“殿下曾经亲口对臣说过:自小到大皇上尤爱她与太子,小的时候,他二人还常常因为争宠之事,明里暗里的争锋相对,都相互在皇上面前说过对方的坏话呢!!”
这话说的既幼稚又俏皮,便是康熙听了都忍不住地微笑起来,并同时开始回忆起了那些孩子们又乖又好的时候。
“人心易变,往事难追。”半晌之后,康熙帝叹息一声。
策凌闻言却挠了挠自己的头皮,笑呵呵地说道:“公主也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概呢,她总说,要是没有太子这个位置就好了,这样无论是二阿哥,还是其他的兄弟就都不用为此打的头破血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康熙心神骤然一动。
没有太子——
若是没有太子自然就不存在皇帝与储君的权利相争——儿子们也可以消停些——朝臣占不了队自然就要收敛——
是个好主意啊!
看着康熙帝骤然沉思下去的面色,对面的策凌眼神深处却是轻轻一动。
只要断了皇帝的念头,太子这个位置,你们谁都别想坐上去!
第91章
昭烈在公主府里静养了足足二月有余,大概是有策凌陪在身边的缘故, 她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恢复的非常快, 至二个月后,人基本上已经恢复到了往昔的活泼。这一日, 雍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来府里寻她说话,言谈间却提及了府里的那位年侧福晋, 说她被太医查出,已然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她哥哥年羹尧已出任四川巡抚, 圣宠颇眷, 她如今又怀了孩子。”乌拉那拉氏笑了一下, 感叹道:“真是一对有福气的兄妹啊!”昭烈听了这话后,面色不变, 但心里的那根弦儿却噌地一下勒紧了起来。
“四川巡抚如何?怀了孩子又如何?难道她还能动摇四嫂你的地位?”昭烈笑着说道:“你是正经八百的八旗大姓出身,嫡福晋, 又有弘晖这样聪明懂事的孩子, 谁还能越过你去!”
乌拉那拉氏听了这话后却对昭烈叹息一声, 就见她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好妹妹, 你的意思我明白。只是眼下有一件事情,我着实有些悬心, 所以今日不得不厚着脸皮对你提起了。”
昭烈就问她是什么事情。
“自封王之后,诚亲王、恒亲王还有淳郡王家,都向皇上递了请封世子的折子,唯有四爷他——”乌拉那拉提及此事,脸上不由露出一抹伤心来:“我也曾旁敲侧击的提了几次, 但王爷竟似完全的无动于衷,妹妹你说,爷他是不是心中另有什么想法啊!”
昭烈没有想到乌拉那拉氏的不安竟是出自这个地方。
不过这也难怪,对于她来讲生命中最重要的就是弘晖了,她是绝对不能忍受,本该属于弘晖的一切被另外一个人夺走的。
“弘晖是四哥一手教养起来的孩子,平日疼他都不够呢,怎么会另有想法?”昭烈面上不显,嘴上却跟着劝道:“四嫂,我看你是想多了,你也只道,现在的朝局并不太平,四哥不立世子许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不要自乱阵脚。”
乌拉那拉氏的意思很明显,她想要昭烈替弘晖在胤禛面前争取一下。
不过这个请求,昭烈并没有应下。
一码归一码,胤禛的家事,她作为妹妹不该总是跟着掺和的。
所以这一次,乌拉那拉氏是注定要失望而归的。
策凌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他这段时间总是在外面忙着,常常一走就是一整天,也不知道都去做些什么。
“我回来了!”策凌一进屋就看见了里头的母子两个。
翻账本的妻子,以及伏桌写着大字的儿子。
策凌走上前来,先是极牙酸的给了老婆一个拥抱,而后才探出头,观察了下儿子的功课。
“字不错!”跟时下流行的严父不同,策凌对弘琛走的一项都是柔情似水的亲爹路线。
小孩听见夸奖,极淡定的点了点头,只是那翘起的小嘴角还是暴露了那点子的小高兴。
收拾好手边的东西,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顿温馨的晚膳。
饭后,弘琛被刘全带下去散步消食,策凌则是坐在妻子身边,一边喝茶,一边与其说起了朝中的一件事情来。
“什么?”昭烈听完后,脸上果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就在刚刚,策凌告诉他,康熙帝居然要重查国库。
“是银子又不够用了吗?”昭烈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要知道,当年甘肃发生地震的时候,国库也是没钱的,后来还是胤禛跑去江南硬生生的刮了一层地皮,这才堵住了资金的缺口。
“傻瓜!”策凌抬起手,刮了刮妻子挺翘的小鼻子:“不是银子不够用,是陛下想要借此机会整顿朝纲。”
顺带着的,把他那些儿子们的势力通通地再削个遍。
“上至皇亲贵族,下至文武百官,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早就把国库的存银给借空了,正所谓法不责众,想要他们还钱……”昭烈哼了一声:“便是有圣旨,怕也难嘞!”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铁血之人站出来主持大局啊!”策凌暗示性的对着昭烈眨了眨眼睛。后者闻言脸色顿时一黑,不会又是胤禛吧?当年江南收银子的时候,他就把朝中众人得罪了个遍,最后装病在家躲了好久的风头才敢再次出来活动,怎么这次又是他啊!
“欲成大事者总要付出代价。”似乎是看出了妻子的担忧,策凌不禁安慰道:“光是走孤臣的路线是不够的,还要让陛下看到他的能力。”
昭烈闻言叹了口气,呢喃道:”可这真的不是一个好差事,看着吧,弄不好,四哥这次就得翻船。”
十分不幸的,公主殿下一语成谶。
康熙帝下旨,以雍亲王胤禛为主,刚上任没多久的九门提督隆科多为辅,组成追债小组,对全国上下所有“欠钱不还者”进行强制性清算。然而此旨意一下,不出半个月,胤禛就摊上了人命官司。
先是一个八品京官,因为还不起欠债,一家老小全都吊死在了房梁上,而后又是一个闲散的宗室王爷,因为胤禛上门要钱,一口气气不过,竟是撞死在了自家门口的白玉狮子上。
据说那撞出来的鲜血把狮子的底座都给染红了嘞!
这两件事情一出,瞬间就把胤禛给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简直成了众矢之的。
当然了,这还不算完。
毕竟京官也好,闲散宗世也好,都不是欠的最多的。
欠的最多的恰恰是众位皇子们。
太子修了一个园子,借了六十万两白银,诚郡王爱好风雅,光是买字画古籍的钱就不下三十万两,九阿哥爱听戏直接在包了个戏楼,十阿哥爱骑马,京城西郊的私人跑马场就是他的,这么说吧,每个皇子们都大量的在国库中借过钱,便是再年轻一些的譬如十四阿哥他也是借过几万两银子用来平日花销的。
作为胤禛的亲弟弟,却被哥哥追在屁股后面要钱,十四阿哥当然不愿意,于是就一状就告到了德妃那里去。
德妃心爱小儿子,免不了将胤禛叫去求情,胤禛冷面自然不肯。
气的德妃直接拿出了自己的体己银子以及各种贴身首饰,说是都要变卖了,好替十四阿哥还债。
胤禛内外受着这种残酷的夹板气,当真是极不容易的。
昭烈见状私下里还和策凌嘀咕着:说是四哥最近实在太过上火,嘴里的水泡是蹭蹭蹭地往外冒,人看着都憔悴了不少。
“不由担心,四爷受的住。”策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样,今天晚上咱们去隔壁慰问慰问他。”
昭烈点头表示了同意,于是在差不多黄昏的时候,昭烈夫妻登了隔壁的大门。
听说他们来了,胤禛直接让苏培盛把策凌请到了书房,昭烈则是由乌拉那拉氏负责招待。
正巧这个时候,钮祜禄氏带着儿子来给福晋请安。
“这就是弘历吧!”昭烈的目光在钮祜禄氏怀中的小孩身上一扫而过,她笑着说道:“抱近些,给本宫看看。”
那是个很白皙,五官也很秀清的孩子,论长相他远不如弘琛那般出众,但他却长了一双很好的眼睛,非常灵动,一看就很聪明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对钮祜禄氏母子显然非常和善,见他们娘两个来了后,立刻就让人搬椅子过来予他们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