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步长安
“你…你想找死吗?”
“谁死还不一定。”梅青晔说着,一个口哨进来好些家丁。家丁对付家丁,柳家带来的人无半点胜算。
柳氏摆着高姿态,以为梅家人会哭求她们,没想到是自己上门送死。
虞紫薇抱头尖叫,躲在柳氏的身后。谁知道梅青晔对付的人不是柳氏,而是她。她被梅青晔提溜出来,不要命地叫喊着。
“梅青晓,你这个害人精!”
都这个时候了,她所有的恨还是冲着梅青晓一人。
梅青晓表情淡淡,道:“我告诫过你,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自己找死,怎么能怪得了别人。不过你放心,杀你这样的人只会脏了我们的手,我们不会要你的命,你的命自有天收。”
听到这句话,虞紫薇不害怕了。
她才把手放下来,就感觉寒光一闪,紧接着又是一闪。剑太快,快到她看到自己双手在流手都没有感觉到痛。
这两剑见骨,血流如注。
柳氏惊恐地大叫,抱着女儿瑟瑟发抖。
“被人放血的滋味如何,虞姑娘?”梅青晓扶着虞氏走过来,睨视着她们。
“虞含双,你好狠!”柳氏怒着,恨不得吃了她们。
“再狠也狠不过你们。”虞氏的心里并无快意,有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虞国公府家丁都被人制住,柳氏恨着,语气软了下来,“双妹妹,薇姐儿可是你的亲侄女。你一向疼她,你怎么能让晔哥儿这么伤她?”
“那我的阿瑜呢?我的阿瑜做错了什么,要被人那么伤害?”
“阿瑜?阿瑜的事和薇姐儿有什么关系?不是说她是自己跌落山崖的,你们可不能赖到我们头上。”
虞氏的心冷了,都到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有半点愧疚。阿瑾说得对,虞家从来都只是在利用梅家。她的儿女在娘家人的眼中,活该都是侄子侄女的踏脚石。
虞紫薇感觉到了痛,惊恐万分,“娘,你快救我…你快救我…”
柳氏抱不动她,那些家丁又全部不抵用。
“双妹妹,我求求你,她可是你的亲侄女。你赶紧找大夫来…”
梅青晔的眼里全是恨,“找大夫?可以,先流上一个时辰再说。”
她们加诸在阿瑜身上的痛,他都要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流一个时辰的血,那血不就流干了。虞紫薇害怕着,尖叫连连,“不…不,我不要被放血,我不要被放血。娘…快救我!”
听到侄女的声音,虞氏想到她的阿瑜。那时候她的阿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又有谁知道。
她狠了心,不再看,任由儿子和女儿指使人将柳氏绑起来,柳氏怒着吼着脸胀得通红,最后被人堵住嘴。
大门外的下人来报,说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到。
虞紫薇惊喜,“哈哈,你们想害我…皇后娘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是来救她们的,而是召梅青晓进宫。传旨的太监被安置在前院,根本不知道后院发生的事情。
虞紫薇不信,喃喃,“怎么不是来救我的?为什么不是来救我的?”
“你以为你是谁?”梅青晓俯着身看她,“太子殿下以前不想娶你,以后恐怕也不想娶你。你相想当太子妃,可能只是你一人在妄想。”
“不,不,我是太子妃。你个贱人,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你省省力气吧,免得太过激动血流太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见了阎王。你好好看看,看看自己的血是怎么样一点点地流干。”
虞紫薇惊恐着,恨到咬牙切齿,“你别得意,我要是出事了,你也要偿命!”
梅青晓缓缓起身,神情冰冷,“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死了我都不会死。你对我一直心存嫉妒,被恨意迷了眼。你知道我和阿瑜姐妹情深,于是在极乐观里恶从胆边生,串通几位道士残害阿瑜。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被你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那夜发生的事。”
柳氏和虞紫薇同时大骇。
“你…你好毒!”
“再毒也毒不过你们,这是我们两家之间的恩怨。皇后娘娘必定十分为难,不知该帮哪边。你们放心,我此次进宫一定会替你们美言几句。”
虞紫薇双手在流血,血流得太快太痛,她的头渐渐感到晕眩。她好恨,为什么前几次没有弄死这个野种。
柳氏被捆着,痛苦呜呜。
她看着梅青晓在冷笑,看着他们全部离开,然后关上门。
召见梅青晓的并不是虞皇后,梅青晓被人带到东宫里,她才明白所谓的皇后旨意是太子下的,真正要见她的人是太子。
心下一紧,面上不显。
该来的迟早会来,躲也躲不掉。只是她很疑惑,为什么太子殿下第一个召见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燕旭和阿慎?
太子背对着站在大殿之上,深紫的袍子明黄色的发带,一双绣金的黑靴。大殿之中一个宫人都没有,仅有孤身一人。
听到殿外宫人的通传,他慢慢转过身,眼神凌厉神情莫测。
遥远的记忆,陌生又熟悉的长相。她记得他被人从殿内拖出来的样子,干瘦痴迷像入了魔障一般,如同行尸走肉。
那样一个求道成痴的人,好像变成另一个人。
大殿之上的男子虽清瘦,浑身却是说不出的威严。像是破茧重生的蝶,从一具行尸走肉变成了有血有肉的活人。
仅一眼,她便没有再看。
礼数周全,行云流水般跪下去。
第56章 荒谬
大殿之下的男子缓缓步下来, 站在她的面前。那华贵的靴子停在不到她两步之外,沉沉的压迫感自头顶传来。
她再一次肯定,眼前的太子不是从前的那一个。那个人一心痴迷道术, 虽是太子却不与世家打交道,更不会有这样的威压。
“知道孤为什么召见你吗?”
“臣女不知。”
“起来说话, 随便坐。”华贵的靴子往右移动一步,靴子的主人似乎很是闲适, 仿佛在与一个老朋友话家常。
梅青晓谢恩起身, 并不敢坐, 更何谈随意坐。
“怎么?你怕孤?”
“君臣有别,臣女不敢越矩。”
太子也不再三,眼神望着殿外,目光极是难懂,“你必是很奇怪,孤为什么见的人是你,而不是寿王?”
她没有回答。
太子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孤有一事不明, 你怎么知道你妹妹在极乐观会出事,居然连夜赶去救人?”
她心一紧,“臣女与妹妹自小感情深厚,那日一听她不在家中, 不知为何眼皮直跳心绪不安,这才去了极乐观。”
“姐妹同心,倒也合理。”太子说着, 双手缓缓放到后背,来回踱了两步。“孤还听说你以前甚是不喜寿王,眼下看来你们感情倒是不差,不知是何缘由?”
她的心紧了又紧,太子这是在套她的话。已不用再怀疑,太子殿下正是与她一样有特殊的奇遇,才会有今日的召见。
“人心皆肉长,日久则生情。”
太子唇角泛笑,“极是有理,日久则生情。”
殿内很静,原本供奉的三清真人全部移走,镶金的香案也已不见踪影。撤掉那些修道之物外,殿中空荡得紧,唯有雕龙的金柱屹立。
外面的宫人无一人敢抬头,也无一人敢偷听里面的人谈话。自从太子烧了道经后,东宫所有的人全部被换。
这些新换来的宫人见识过太子如今的雷霆手段,一个个再也不敢心存侥幸,更不敢像以前在东宫当差的人一样蒙混太子。
从前东宫的宫人们着道袍,个个都能扯上一段道经说个二四五六来。如今的宫人皆是宫装,东宫内外无一丝香烛之气。
未知则生恐惧,梅青晓纵是活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年的鬼,此时也难免心中忐忑。不知太子到底意欲为何,更不知他会如何对付他们。
“不必紧张,孤与从前不同。”
她有了答案,心里惊涛骇浪。难道说眼前的太子与从前的太子并不是一人,他并不是和自己一样重活一世,而是借尸还魂?
一念起,更是惊骇。
既是借尸,那他从前是谁便无从得知,更添许多变数。
“孤曾有一梦,梦中甚是蹊跷。孤梦见这大梁江山改了姓换了面,而梅姑娘你不愿嫁孤的皇弟为妻,一头撞死在梅家的气节柱上。”
惊骇更甚,她脑中纷杂。
他到底是重生了,还是换了魂?
“殿下,梦魇而已,不必当真。”
“既然不必当真,梅姑娘你又为何言不由衷,自己当了真?”
她惶恐着,跪下去。
华贵的靴子再一次踱到她的视线之内,靴子的主人微俯着身注视着她。突然低低笑起来,慢慢拾起身子。
“别怕,孤不会杀人灭口。只是孤太想找个人说一说,而你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孤相信孤说的话的别人或许听不懂,梅姑娘却是心知肚明。”
她不敢随意接话,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太子也不等她回答,又道:“孤曾听过一个说法,说是梦中之事或是预知后事。若孤所做之梦会发生,那为何你又出了许多的变数?初时我也以为是寿王,后来仔细一想你的态度转变,或许那个人应该是你。”
“殿下,臣女愚笨。不知前世今生,只求此生无憾。”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宜再装糊涂。
“说得好,只求今生无憾,孤亦是如此想。”太子说着,举目望着空旷的大殿,“孤在梦中旁观着一切,父皇与孤都沉迷修行道术,荒芜了朝政。好好的皇宫成了道观,道士横行天下,弄得民怨四起。孤心急如焚,恨不得冲破梦境力挽狂澜,却无奈囿于梦中无可奈何。”
梅青晓听得云里雾里,饶是她重活一世做鬼多年,也不太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前世的他,明明痴迷道术不顾民生,何故说出这样的感慨之言。
他到底是不是他?
“孤看到梦中的自己对天下之事无动于衷,恨不得冲出梦中唤醒那个执迷不悟的自己。好在梦终究是梦,孤依旧是孤。”
太子说着,嘴角泛起冷意。
那人一心求道,天下人都以为他是求长生,岂不知他不是求长生,而是为了压制自己。自己与他,一体同生。一人出,另一人隐。
自己隐了两世,原以为这一世同上一世一样,永远无法得见天日。谁知那日遇刺,竟是自己的出头之日。
说起来,还得感谢梅家这对兄妹。
“孤说的话,梅姑娘可能听懂?”
梅青晓心一凛,大约理出一丝头绪。太子此意,是告诉她从前种种皆是另一个他所为,而今的这个他,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