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衣肃肃
“……大人?”
“走!”舒书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手下没有迟疑,便听从命令驱车离开,在心中默默揣测,自家大人是不是被行刑的场面吓到了,按理说不应该啊,当初端阳王一案,她还作为监斩官出现,也未见异常,怎么会普通的行刑场面吓到。
舒书兰自然不是被杀人的画面吓到,她只是猛然间发现,自己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并非只有好的一面。这只是在她面前发生的一案,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有多少人因此失去性命?
她不敢想,却忍不住要去想。
舒书兰坐在马车里,平整的地面和良好的减震系统让路上的颠簸接近于无,她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好起来。
回到尚书府之后,她已经表情郁郁,没有心情用膳,只找人去告了假之后,就躺在了床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鲜血,她却像回到了前世第一次杀人那会儿,难受反胃想吐。
昏昏沉沉中,她睡了过去,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依旧从一个女特工穿越为户部尚书家不受宠的嫡小姐,开始的发展一模一样,她女扮男装,去开了一家点心铺。
她以为自己梦到了过去。
在梦见自己被人找茬的那天时,她本来还在轻松地想着接下来就该是庄以彤和女帝的出现,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意料,她遇见的不是微服私访的帝王,而是王爷。
舒书兰木然地看着梦中的自己和端阳王攀谈,看着两个人越走越近,看着她和燕修然因为追杀落入山崖,在互相依靠取暖时产生了感情。
她看着有着自己长相的人在燕修然失落地摇头叹息自己不断退让却被多疑的君主怀疑时,嗤笑出声,她没有想到梦中的自己是那样的稚嫩好骗,居然相信了这个谎言,还替他打抱不平。
怎么可能呢,女帝怎么可能是这样心胸狭窄的人,她有心想要出声反驳,却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舒书兰就这样看着,看着那个自己与燕修然相恋,感情萌发在他们之间,即使她作男子打扮。看着他们被赐婚,然后在洞房花烛时心心相印。
她就这样看着燕修然利用了她的方法和技术来壮大势力,看着自己被爱情蒙蔽双眼,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全心全意地为他谋划,抓住机会去谋朝篡位。
梦中的她将这视为理所当然,她是真心觉得女帝是一个昏庸残暴的君主,也是真心认为燕修然是翩翩君子,被逼迫到为了活命不得不造反的地步。
多么的天真。
然而他们成功了,成功地造反,成功地变成了这个王朝的皇帝和皇后。
舒书兰看着大殿上的一幕,没有去看志得意满的燕修然,也没有去看目光中写满爱意的自己,她看着倒卧在地面,失去了生命气息,面色青白,脖颈间鲜血还在流淌的女帝。
女帝怎么可能死去?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死去?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笼罩着她,让她更加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境。
就像她之前保护一个雇主时,那个柔软的小女孩给她看的那本穿越小说一样,所有的剧情都显得那么套路,有着一个千篇一律的结局。
然而后续的发展并不算套路,给予爱人全部信任的舒书兰,在睡梦中毫无防备地被枕边人挑断了手筋脚筋,铁链穿过琵琶骨,被锁在了宫殿后面,被开辟出来的暗室里。
舒书兰看着梦中那个愚蠢的自己,惊愕痛苦的神情,看着燕修然带着一个和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那是她的替身,用来平稳朝堂,毕竟朝上还有很多她交好的人,民间她也有威望,如果皇后突然消失,会有很大的风波。
“自己”的脸上出现怨恨的色彩,而燕修然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宣告着胜利。
他说他还爱着自己,如果不是自己这个皇后不安分,妄图插手朝堂和军队,他也不会这样做。
舒书兰听见梦中的那个男人,用一种傲慢到极点的语气嘲笑失败者:“女子就应该本本分分待在后院,别来插手男人的战争。如果你乖乖的,我还打算养着你,可惜你太不乖了。你怎么能像那两个不安分的女人一样,妄图让女子进入朝堂。”
英俊帅气的脸上布满了恶意,他将一本书摔在地上,封面上写着女训两个字。
“朕的皇后应当是天下女子的表率,我命人撰写出这本书,日后,全天下人都会知道它是你的作品。”
“对了。”他停下向外走的脚步,侧过头毫不掩饰自己摆脱了累赘的心情:“在那个女人死之前,我也用你的名义给她送了这本书。”
他轻蔑宣称的那个女人,自然只有女帝了。舒书兰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她看向燕修然的目光极其冰冷。
他是得意的,他掌握了最高的权柄,除掉了所有看不惯的人,不需要再戴着面具应付自己的妻子,也不需要再忍受别人的指手画脚,可以顺应心意地做事,去打压女子的地位,用一层层枷锁将她们限定在条条框框中。
燕修然不希望出现另一个女帝,同样,也不希望出现第二个舒书兰。
此时漂浮在空中的舒书兰已经麻木了,她看着自己日复一日被宫人重复着女训的内容,看着血肉几乎和铁链长在一起,永远被困在这个黑暗的房间中,看着那双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变得空洞。
舒书兰的于心不忍并不会改变梦境的走向,眼瞎的后果就有这般严重。
她看见燕修然再次踏足这个狭小的暗室,身后的太监端着一条白绫。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神色枯槁的自己,露出一个夹杂着快意与嘲讽的笑容:“你知道错了吗?”
低着头的女子很久才有动作,她缓慢地抬头,开口回答,声音带着长久不说话的干涩沙哑,言语却没有一点温和之意:“错在没有看清你狼心狗肺吗?”
燕修然没有生气,失败者的话语不会让他有所感觉:“念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我赐你三尺白绫。”
“刻薄寡恩的男人,你还指望我谢恩求死吗?”
柔软的白绫缠绕住她的脖颈,封住了那张薄唇,窒息的痛苦让她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对面的男人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她似乎变成了梦中的自己,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痛苦地扯着喉咙上的布料,大口呼吸着却什么也没有。
此时,她听见了女帝冷淡的声音。
“舒爱卿?”
舒书兰茫然地睁开眼睛,她不在那个暗室,也不是那个看错人、陪着打天下却被背叛杀死的皇后,而是云朝的一品尚书,女帝面前的红人;女帝还活着,而燕修然早已变成了一抔黄土。
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而女帝也确实在她身边,就坐在她床边。
“陛下,我这是怎么了?”
“有些风寒,太医说是操劳过度的原因。”女帝挑眉,“爱卿不必这样辛苦。”
是伺候的丫鬟发现了烧得昏昏沉沉的她,找人去请大夫,正巧撞上了带着太医出来的女帝,就这样一起到了她府中。
“让陛下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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