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河灿烂
真是不可爱。月牙儿心想,拉着吴勉一同去拜文昌帝君。
吴勉拗不过她,两人等了一会儿,并肩在神像前跪下。
月牙儿阖上眼眸,心中默念:若天上真有神明,一愿她两世的亲人健康平安、二愿吴勉能够科举高中、三愿……
她偷偷将眼睁了一条小缝,去看身边的吴勉。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但愿神明不要觉得她啰嗦。
拜完神,两人买了一盏灯,往杏花巷走。
一步一步地,远了灯火繁华。
明月伴清风,照着两人身影成双。
月牙儿忽然问:“你向神明许了什么愿?”
“说破了,不灵。”
“好吧,你许了几个愿?”
“一个。”
“只一个?”
月牙儿絮絮叨叨:“哎呀,你该多许几个。若神明真听见了,他老人家还能挑一挑,说不定,大发慈悲就让你的愿望全成真了呢!”
吴勉忽然驻足,神色郑重:“一个足矣。”
月牙儿望着他,忽然觉得脸一烫,不敢再问下去。
一盏灯的微光,照亮去路。
两相无言,直到瞧见月色下的杏花树。
“这些时日,我大概会在家专攻文章。”吴勉手握灯柄,一身清冷的月光:“你要是有事,就来找我。”
月牙儿背过身去,用脚尖踩一踩他的影子:“哦。”
“你什么时候考?”
“从二月一直到四月,先考县试,再考府试、院试。”
“你……别忘了吃饭。”
吴勉勾了勾唇角:“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加油。”
月牙儿现在简直听不得“加油”这两字,立刻往前打开门上锁。
门锁一开,她听见吴勉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你的店也要开了,你要加油啊。”
月牙儿嗔他一眼,轻轻合上门,动作很慢很慢。
她立在小花园里,瞧见屋前屋后的杏花树。
月牙儿心想:不知道要几时,才能开花?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勉哥儿暂时用功读书去了,勿cue~
第33章 海棠糕
才到二月, 性子急的杏花就醒了,睡眼惺忪地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杏花馆。
一道篱笆,缠绕着爬山虎枝叶, 进门是一块小空地,西墙边栽了三两株瘦竹, 紧挨着一个紫藤花棚。花下有两对石桌石椅,质朴有趣。
门窗帘换上了洗净的白纱, 看着就敞亮。打起潇湘竹门帘, 小店的摆设尽收眼底。四五张新漆了黑漆的桌儿,疏落有致的摆着。最靠里的位置, 是一道半月门,竟然将厨房露了出来。灶台上盖一块长木板,上摆蒸笼、小锅、调料、油醋瓶,齐齐整整,很干净。
月牙儿在案板上剁蒜蓉, 叮叮当当响。锅中油烧热,往蒜蓉上一浇, 清香四溢。这时煮锅里馄饨已浮起来, 一个个打着转,月牙儿将馄饨捞在碗里, 舀一大勺老母鸡煨的高汤,淋上蒜蓉、加小菜末。
“记清了吗?以后就这样煮,让主顾看得明明白白的。”
一个肚子浑圆的中年男子笑着点头:“萧姑娘,放心, 记住了。”
月牙儿又让他照做一边,见他手法娴熟,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人是于老板介绍过来的,姓梁,说是曾在一家老茶店当了三年的掌案师傅,一身的姿态加上油烟味,走出去别人就知道他是个厨子,便叫他梁厨。
这几天月牙儿面试过梁厨等人后,便手把手教他们一些规矩。她的杏花馆,和旁的食肆、茶店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别人家的店,厨房都是藏在紧后头,固然有为油烟考虑的因素,但她去参观的那几家,见到的无不是狭小厨房厚厚一层黑油,看着就倒胃口,也难怪要藏起来。
考虑到自己开的是小吃店,对于因产生油烟的爆炒需求较少,月牙儿便大胆的将原先厨房的墙拆了,在店内设置了一个半开式厨房。当然,她在店后靠左的位置也留了一间小厨房,两相结合,看起来感官也好。
因为经费充足,她不仅找了一个梁厨,还有一个帮厨以及两个茶博士,似乎都是梁厨老家那一带的人,手脚麻利,一到杏花馆就洗了抹布,将桌子椅子擦的干干净净。
月牙儿拿出一张菜单,招手要梁厨等人过来瞧。
“我干了这些年掌案师傅,没瞧见谁家有这么漂亮的菜单呢。”梁厨看着菜单,感慨道。
如今的茶肆酒楼,点单所用大多是报菜名和木牌单相结合。一是要求茶博士将自己家卖什么东西记得清清楚楚,二是在柜台后面的墙上,挂满菜名小木牌,上刻着价目与菜色。
月牙儿也定做了一批价目小木牌,但她觉得要求茶博士记熟菜色,时间成本过于高。她给这几人的培训时间还不到八天呢,哪有那么快就将杏花馆的点心背得利利索索?
杏花馆卖些什么,她也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将提供的食物分成三部分,工工整整的抄在精心排版、还有小画的菜单上。
第一部 分是糕点,诸如桂花糯米糕、定胜糕、马蹄糕……其二是小吃,像绉纱馄饨、美龄粥、小笼包之类的;还有一样是茶,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月牙儿因为精力有限,在茶叶的货源上,并没有细心去寻,因此能提供的茶种类并不多,只有绿茶、红茶,还有一味果茶。
她倒是想做奶茶,只是现在可以用的水牛奶太少,还得紧着点心用。在货源扩宽之前,实在不好直接做奶茶出售,只能将这个计划先搁置,再徐徐图之。
反正,她的店是小吃店,又不是茶店。
“诸位的本领,我是知道的,既然来了咱们杏花馆,以后就一起努力。只要经营状况好,我月月给你们发奖金。”
月牙儿讲解完规矩,同几人道。
梁厨奉承道:“姑娘小小年纪,手艺好,又会经营,我们一定好好跟着你做事。”
余下几人也纷纷附和。
见员工们都很有活力,月牙儿心情也舒畅起来。这时候鲁大妞来了,满脸喜气道:“姑娘,我爹去他原先的东家那里问了,说大泽乡真有一个人家,家都养着六七头牛呢。”
“我爹一听这消息,立刻动身去找,才给我回了消息。说姑娘出的价钱,那家人同意了,还帮忙送,但要一月一结账。”
月牙儿听见这好消息,脸上有了笑意:“一月一结是应该的,只管让你爹答应下来,我到时自带了钱去同他们签契书。”
月牙儿瞥见窗外的天,天清如水。这样好的辰光,索性就将宣传的事也一起办了。
她拣了一食盒点心,转身出了门。
薛令姜那里,她三日前就登门去过,说了这些天准备开店的事。
自幼长在深闺,很少能听见外头这些趣事,薛令姜听月牙儿说得活灵活现,简直当听说书一样,不由得轻笑起来。
“好,你想做什么就自己的意思来,时不时同我说一声就好。”
“三娘子若有空,不如在花朝那日,亲到杏花馆剪彩?”
“剪彩?”薛令姜有些疑惑:“是剪彩胜的意思吗?”
月牙儿这才意识到这时还没有剪彩的说法,解释说,是在正式营业前在店外拴一条红带子,只有当主人家用剪子剪短时,主顾才能进去。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薛令姜点点头,略有些遗憾:“我怕是去不成。”
她活到如今,只有出嫁那一遭,所坐的花轿在外头的街上走过,尽管有礼法约束,她还是忍不住掀起轿帘一角,偷偷看了一眼。就这样,嫁到赵家后,几个老婆子还拿这说过事,讲她不懂规矩。
“你若有空,将杏花馆画下来,送与我看就是了。”薛令姜感伤道。
月牙儿见她神情,知道自己话说得不妥当,便换了一个话题说了两句,起身告辞。
唐可镂那里,她自然也是要登门的。听了杏花馆于花朝日开业的事,唐可镂满口应承下来,说当日一定到,要月牙儿给他留个好位子。
除此之外,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提着食盒往二十四桥去。
见到柳见青的时候,她正侧卧在一张藤椅上,懒懒支起身子:“倒是稀客呀,你怎么来了?”
月牙儿将食盒摆在一旁的几案上:“托姑娘的福,我那小吃店要开业了,送些点心和一张请帖给姑娘。”
“这倒新鲜。”柳见青揭开盒盖,瞧见最上面的一碟儿是海棠花形状,却烤至焦糖色,不由得好奇道:“这是什么点心,我竟没见过。”
“这是海棠糕。”月牙儿将那碟儿点心拿出来,递了双筷子给她:“姑娘试一试。”
柳见青夹了一筷,端详着这点心,只见这海棠糕的样子很好看,上面撒着五色果丝、瓜仁与芝麻。她小口咬下,海棠糕表面的饴糖被烤得焦焦的,咬一口,竟牵扯出蜜浆色糖丝。外层面粉酥脆,口感微硬,内馅却万分柔软。细腻的豆沙,入口微粉,甜而不腻。
“倒是比寻常茶肆的点心强。”她吃了三口,才放下筷子。
一边倒茶的小丫头看着稀奇,要知道寻常的甜点,柳见青至多吃一口的。
不过——
小丫头眼光瞟啊瞟,盯住那碟儿海棠糕,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嗅见满满的甜香。她也好想吃一口呀。
月牙儿接过茶,道了声谢,笑盈盈看着柳见青:“我这杏花馆,定在花朝节那日开业,姑娘有没有兴致来剪彩?”
她将剪彩的含义同柳见青又说了一遍。
听完,柳见青嚷嚷道:“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打量着让我给你去拉人气?”
“姑娘这双眼,什么事看不穿呢?”
柳见青起身,揭开一层盒盖,看一看里面的点心,叫小丫头把食盒抱走。
“你这什么‘剪彩’,听着也有趣。我记着了,有空就去看看热闹。”
回到家,月牙儿终于有空将堂厅里堆的杂物理一理。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遗漏之处。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到花朝节前夕,月牙儿踩在小凳上,将买来的红带子系在门边。
杏花馆的招牌已经挂上了,蒙着一层红布,只等揭幕。
她望一望暮色里的杏花馆,很是感慨。心想,我终于有了一家自己的小店。
明日,就是新的起点了。
偏偏这个时候,梁厨并其他三人围了过来,梁厨依然是一张笑脸,但说出的话却不那么让人开心。
“萧姑娘,有另一家店请我们过去做事,每人还多给一两银子呢!你看,这原来议定的价钱,是不是要提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