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妻来世可妻 第43章

作者:砚心女官 标签: 甜文 励志人生 穿越重生

  是小姑娘的羞怯,委屈和无奈。

  “我还要跟你商量呢, ”沈则有些急了,“给你找个宅子,你能自在些,可你不在我身边,我又不放心。这个时候若是提亲娶你又仓促,时机也不好……所以,先委屈你跟着我一阵子行不行?”

  这个手里还攥着圣旨的新任大将军,无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陈茗儿垂着眼,半晌没说话。

  她不说话,沈则便更着急,扳住她的肩膀低头去找她的眼睛,声音发虚:“你说句话,成不成?”

  陈茗儿抿了抿嘴唇,终于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现在想娶我,我还不肯呢。你是大将军,就是不娶长宁,也不知道有多少高门贵女等着进你沈家呢,我才不凑热闹。”

  “那你这是……愿意了?”沈则急忙跟她保证:“你放心住着,我不会叫任何你扰了你清静。”

  陈茗儿嗔他一眼,“那倒是大可不必。我又不是见不得人。”

  沈则心里的石头仍是悬着的,抬高陈茗儿的下巴叫她看着自己,“茗儿,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一定要跟我说,我不想你有一星半点的不高兴,嗯?”

  陈茗儿眨眨眼,忽而有些孩子气的蛮横:“那我每日都要弹奏那把复古殿。”

  沈则这才松了口气,说出来的话也跟着混起来:“这还不容易,我都是你的了,更何况那把琴。”

  “别,快别这么说,”陈茗儿指尖轻点着沈则胸口作势往后推了推,笑得美丽又妖娆:“我可不认。”

  沈则在陈茗儿鼻梁上轻轻一刮,嘴角噙笑:“那你这叫始乱终弃。”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又极有默契的在同一刻静了下来。

  风越来越大,在耳边哗哗作响,吹得陈茗儿额前的发丝胡乱飞扬,她的声音在风中显得辽源又飘渺,“京城的风好像没有这么大。”

  沈则眯了眯眼睛,语气很淡:“京城的风,都刮在人心里。”

  —

  没有不透风的墙,沈则在方寸阁里藏了个美人的事儿第二天就被沈大夫人知道了。不过还没等着她叫沈则来问话,这人就自己来“投案”了。

  沈夫人挑起眼皮慢悠悠地瞥自己儿子一眼,眼底有淡淡的愠色:“荣升大将军,做事倒是越发荒唐了。人家姑娘即便卑微,也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地跟了你。”

  沈则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小声自语:“卑微的是你儿子。”

  大夫人不觉挺高了声音:“你说什么呢你?”

  沈则笑笑:“人家姑娘怎么就不清不白了,我可什么没干。我本想着一回来就跟您提了这事,可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这才给耽搁了。”

  大夫人面色仍是绷着:“那我问你,闵之知道这个事儿了吗?”

  沈则嗯了一声,不痛不快道:“知道了。”

  大夫人瞧他这狭促的模样,撇撇嘴角,“既然挑明了,那就别藏着掖着了。这姑娘从前也受了不少委屈,你不能再委屈人家。就因着她从前跟闵之有过那么一段,倒是越发不能怠慢,否则旁人指指点点,你是无所谓,脸面受损的是姑娘家。”

  “我知道,我就是不想委屈她,才没着急。”沈则郑重道,“眼看新岁,府上本来事儿就不少,再备三书六礼也是仓促,不如等开了春,才缓缓计议。”

  大夫人抬手止住沈则:“你等等。我没明白,三书六礼,你这是要娶她做妻?”

  沈则眼中没有一丝犹疑,坦然承认:“是。”

  “那不成,”大夫人当即给他回绝了:“你这么做是害人,你是要害了那姑娘。”

  沈则明白大夫人的顾虑:“所以我没着急。”

  “这是着不着急的事儿吗?”大夫人情急,身子一晃,鬓边的步摇流苏叮咚作响:“长宁那个性子,若是知道你要娶旁人为正妻,天都能捅个口子出来。”

  沈则看着大夫人,仍是淡然自若:“我知道。这不想办法呢。”

  大夫人看他这副不着急的样子,只觉得额角一阵剧痛,“想办法?想什么办法?”

  “先过年吧,”沈则拣起桌上的香橙嗅了嗅,“挺香的,给我那儿送一筐吧。”

  大夫人愣愣的,只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有这闲心思呢?”

  沈则起身,慨然道:“母亲放心,我说有办法,就有办法。我还有事,就不陪您用饭了。”

  大夫人揉着额角,懒得看他,摆摆手:“走吧走吧。”

  打沈则走了,大夫人这一天就再不痛快,直到要安置了还是时不时地觉得鬓角针扎一样的疼。

  锦绣伺候大夫人脱外衫,见她面色不佳,便小声劝慰:“夫人若是发愁,何不去亲自去找陈姑娘?您的话他她不敢不听的。”

  大夫人头疼得心烦意乱。皱着眉头将脱下来衣裳交到锦绣手里,“我凭什么去找人家姑娘,人家姑娘又没错,沈元嘉那个土匪样,那姑娘不还得听他的。”

  “不过呀,你倒是提醒了我,”大夫在镜前坐下,微微偏着脖子去摘耳饰,“眼看就快过年了,我得看看那姑娘。沈元嘉这才当了大将军,正是忙的时候,怕也顾不上,姑娘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心里多难受啊。”

  锦绣笑着点头,“那奴婢明天去库房挑些好的布匹跟首饰,再包上几盒上好的点心。五爷那儿肯定也不短吃食,不过也是年节图个喜庆。”

  大夫人着被箍得有些发疼的发根,低声道:“你还别说,我还真喜欢那姑娘。”

  —

  第二天一早,锦绣就把给陈茗儿的见面礼从库房搬回来了。有了昨天大夫人那句喜欢打底,她挑东西的时候也没客气,都是上乘的。

  沈从正在同大夫人一道用饭,瞥见锦绣搬进来的盒子,问道:“你这是给谁准备的?”

  大夫人喝了口粥,没好气道:“昨儿不是跟你说过了。你儿子做事不规矩,还得我这个当娘的去给人家赔礼。”

  沈从点点头,“人在咱们府上,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大夫人放下碗,眼神刀子一样盯着沈从,“你可是答应我了,得摁着沈元嘉,不叫他胡来。”

  “你多虑了。”沈从不以为意,“小五能胡来什么,人家长宁是公主,陛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想做陛下驸马的人多的是。我就听说近来就有人给陛下出主意说等开了春给公主招亲,遍选天下有才之士。你真当人家赖上你儿子了。”

  听了这话,笼在大夫人眼中的愁云惨淡消去一半,说话的语调也轻快起来,“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这个?”

  沈从笑笑,也不好承认她的话说到一半,自己就睡着了。

  大夫人把锦绣挑来的东西一样样地他翻看了一遍,很是满意:“不错,都是好东西。你再把妆台上那只云鬓海棠步摇拿来。”

  锦绣唔了一声,脚下倒是没停地去拿了,“这是前日进宫皇后娘娘才给您的,您还真是心疼陈姑娘。”

  大夫人看着手里的步摇,不在意道:“什么人戴什么首饰,我心里有数。就得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戴着,才不辜负这首饰不是。”

  首饰、布匹还有点心,三个丫鬟抱了个满怀才把这些东西搬进方寸阁。

  一进院子,大夫人就听见一阵清亮的琴音,她驻足院中,朝着他向她请安的下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复古殿的声音,我好久没听过了。”

  复古殿的琴弦比普通的瑶琴粗一些,又脆一些,弹奏时力度实在是不好把握,很容易生出荒腔走板的音律。如驯服烈马一般,除非在七弦上极有慧根,一般人不敢轻易碰复古殿。

  曲音如冬日山泉,萦绕在这方寸之间的小院,大夫人心头忽地生出一种别样的感慨,沈元嘉的住处终于不再是冷硬的了。

  锦绣抚着大夫人,后头跟着的人皆是轻手轻脚,生怕扰了这一室的悠扬。

  陈茗儿弹奏时极其专注,直到一曲终了,方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大夫人。

  “夫人……夫人快进来。”

  陈茗儿起身,慌乱地去请大夫人,心下害怕又束手无措,满眼的惶然,不知大夫人这一趟来是个什么意思。

第49章

  大夫人就站在屋檐下, 上下打量着陈茗儿, 按理说,沈则这屋子里突然冒出来个姑娘总会觉得突兀,可眼前这个人却与周遭的一切契合, 相容。

  “快过年了, 我来看看你。”大夫人瞧出陈茗儿的局促, 收回目光,莞尔一笑:“几个月不见,你又瘦了。”

  陈茗儿的心仍是吊在嗓子眼, 战战兢兢地迎了大夫人进来, 忙着要去烹茶。

  “你别忙了,”大夫人叫住她, 摆摆手, ”我才喝了茶过来的。”

  陈茗儿才要去拿茶壶的倏地就缩了回来,手指抠在一起, 蓦地有些尴尬。

  大夫人见姑娘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有些后悔不叫她烹茶了。她谦和一笑, 指着大大小小垒起来半人高的锦盒道:“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挑了些女儿家的玩意,也不是什么稀罕的,总归是你用得上的。”

  陈茗儿看着那些东西更是不安,诚惶诚恐道:“我没有去拜见夫人已是失礼,怎么敢受夫人这样的厚礼。”

  大夫人朝着锦绣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带人出去候着。她本意是怕有下人在, 陈茗儿不自在,毕竟她现在身份尴尬,说是主子吧毕竟还没过明面,但又不是丫鬟。谁知,锦绣这一出去,陈茗儿眼见着更慌了,额头上生生逼出了汗珠。

  大夫人简直苦笑不得,伸手去拽她,才发觉她额头上有汗,手却是冰凉。

  “茗儿,你别怕我,”大夫人把自己的暖手炉塞进陈茗儿的手里,“我就是怕你在府上不自在,才说来看看你,你瞧瞧,却反倒叫你不自在了。”

  陈茗儿捧着暖手炉,诺诺摇头,乌密的眼睫上挂着莹亮的泪珠,“我不是不自在,我是没想过夫人您会对我这么好。”

  “傻丫头,”大夫人眼中满是心疼,拉着陈茗儿坐到身边,拿起最上头的首饰盒打开,“这只步摇是前儿进宫,皇后娘娘给的,但这步摇颜色艳丽,我上了年纪戴着不显稳当,你戴着却是正好。”

  “夫人这……使不得……”

  使不得的那个得字还在嘴边没说出来,步摇就已经戴在鬓边了。

  大夫人顺手抿了抿她的耳发,对自己眼光很是满意:“好看。”

  陈茗儿总算缓过来了些许,面色稍稍起了些红润。

  “剩下的这些也都是衬你的首饰,你们这个年纪该好好打扮起来,不能总是素着,红颜弹指老,再想打扮就来不及了。”

  大夫人目光一斜,瞥见案几便摊开的书册,上头是密密麻麻的注记,她随手拿起来,倒扣着一翻,“《伤寒杂病论》,你看医书?”

  “是,这次跟着傅医正去荆州,碰上襄城时疫,时疫传到江陵,不少将士都染了病。那样的场景现在想来仍是心悸不安。也不知研读医书有没有用,但总想着能多做些。”

  “你去了荆州?那你跟小五是一起从荆州回来的?”

  陈茗儿一愣,“小五?”

  “哦,”大夫人笑着解释,“就是沈元嘉的小名。”

  “小五……”陈茗儿不自觉地翘翘嘴角,应着大夫人之前的那句话,“是,我跟五爷一起从荆州回来的。”

  大夫人突然明白过来,“我原本还怕他从荆州回来会……你知道他跟司空乾?”

  陈茗儿点点头。

  “所以啊,这场仗,他输不得,赢……也……”

  陈茗儿会心点头:“我懂他的为难。”

  “说实话,他这次回来未见郁郁寡欢,我原本还真是有些惊讶,现下明白了,原来是你跟着呢。”

  大夫人说得大方,陈茗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红晕更深:“夫人别这么说,我没做什么的。”

  “你不用做什么,你就在他跟前就行。”大夫人轻轻摇头,带着苦涩的笑意:“这些年,他总是一个人,不冷不热的。很多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他,他也不会说。他没怎么高兴过,却又好像也没怎么不高兴过,一门心思就惦念着荆州的这场仗。说实话,我是心疼他,又担心他。”

  大夫人的一席话让陈茗儿不禁想起从前印象中的沈则。冷漠,寡言,不管周遭如何喧嚣,都会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被一股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力量阻断,像屋墙阻住雨水,沾不湿他一分一毫。

  大夫人与陈茗儿絮絮地说了好些闲话,陈茗儿极感激于她即便是闲谈时也恪守的分寸感,任何有些许可能会叫陈茗儿难堪的话题都被大夫人不着痕迹地避开了。送走了大夫人,陈茗儿一个人静坐良久,心里感慨万千。她见识过世家望族的势力和冷眼,她曾经极力想融入想要被接纳,踮起脚,伸长胳膊,却没人愿意接她一把。她小心谨慎,一步步都似踩在裂了缝的冰上,却从来不敢停,停下来,这冰裂开得更快。她只能一路往前,脚下的裂缝也一路蔓延。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心境如此轻松欢快。陈茗儿抱着膝盖,背抵着热乎乎的火墙,唇齿间轻轻地吐了小五两个字,便惹得自己咯咯地笑起来。

  这几日沈则回来的都迟些,陈茗儿看书也迟,沈则回来就先来她屋里,两人说话会儿,他再回屋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