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可乐姜汤
周氏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笑:“哪儿有,我就是随便做做,我手艺又不好,学的花样也不多。”
说到这儿,她想起正事儿来了,把手上的罐子拿给姜舒窈看:“你尝尝我磨的调味粉,配比合适吗?”
周氏时常自己琢磨些吃食、佐料配比什么的,每次都要让姜舒窈第一个尝,算是对“师父”的信任。
姜舒窈取来筷子,蘸了点调料粉入口。
调料粉很咸,但咸味压不下去后劲儿里的那股麻辣,辣中带鲜带甜,味道浓郁辛香,十分成功。
周氏是姜舒窈遇见过最爱吃辣的人,自从第一次尝过后,就彻底迷上了辣味,辣度越来越重,向姜舒窈讨教学习也大多学的是川菜,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辣得过瘾。”
所以这份调料辣是亮点,姜舒窈品着调料粉,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二嫂,我们可以用这调料试着做辣条!”
“辣条?”周氏听这名儿就很有兴趣,“怎样做?”
姜舒窈忙着给谢珣熬粥,不能手把手教学,只能把法子说给她听。
做辣条一般选用面筋或者豆卷,做起来都很耗费功夫,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
周氏取来纸笔把法子记下,准备回自己院儿里琢磨。
走一半,被姜舒窈叫住了:“诶,你不是要学鸭肉粥吗?”
周氏连忙绕回来:“瞧我这记性。”
鸭肉在砂锅里熬煮慢炖,化出了薄薄一层鸭油,金黄亮泽,在清透浓香的鸭汤表面浮动。这时候便可以放米了,依旧是小火慢熬,让大米在汤里慢慢膨胀,充分吸收鸭汤的鲜香甘美,光是吃米就能品出原汁原味的鸭肉味。
鸭肉不会像猪肉那么厚重,但鲜味丝毫不落,丰腴清甜,肥美不腻,对于久食清淡没尝过荤腥滋味的谢珣来说,是很好的解馋肉食。
熬煮鸭肉粥要把握好火候,不能像常规的米粥一样熬得越稠越好,反而应保留大米本身的软糯弹性,颗颗分明的同时不会太硬,入口香滑清甜,衬着鲜美醇厚的汤味实乃美味。
熬好粥以后,放入姜丝葱花去腻增鲜,最后煸过的鸭肉放到粥面上。
做法并不复杂,周氏记下了,取勺尝了以后,赞叹道:“油而不腻,香甜嫩滑。鸭肉粥可以放于小吃街卖,用作早食也不错,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姜舒窈笑道:“怎么什么都能想到生意上去,小吃街已经放不下吃食了,母亲还在寻铺面扩长街道呢。”
周氏打趣道:“你快紧着你夫君去吧,生意上的事儿自有我和伯母念着。”
姜舒窈摇头轻笑,端粥回了东厢房。
刚入内间,谢珣就闻见了香味,差点忘了身上还有伤就爬了起来。
“做的什么?”
“鸭肉粥。”
姜舒窈不让谢珣大幅度活动手臂,所以这几日都是她喂他喝粥的,但现在谢珣闻见香味,熬不住姜舒窈一勺一勺喂,伸手便来端粥喝。
姜舒窈劝阻无果,只能取矮桌来架到他面前,让他不必端着碗。
鸭肉粥汤底清透,米粒颗颗圆润饱满,金黄的鸭油浮在碗边,不多,融于米汤之间,给鲜美的鸭汤里添了一丝丰腴的油气香味。
谢珣迫不及待舀一勺入口,香醇鲜美的鸭汤和清甜弹牙的米粒完美融合在一起,味道浓郁却不咸,米粒吸足了香甜的鸭汤,而鸭汤中又有大米的清香,细腻的鸭肉被熬阮熬碎,入口丰腴,肥美而不腻,吞咽以后暖意直达胃里,唇颊间的鲜美甘甜久久不散。
姜舒窈在一旁道:“若是炸点油条,切段泡进去,味道也是极好的。油条很吸汤,外皮又不会软,鸭汤的鲜正巧去腻,有油香却不会太过,吃起来很解馋。”
每次谢珣吃饭时,她便会在旁边闲聊些和吃食相关的话题。她尝过的菜品很多,萝卜也能说出花儿来,这也是谢珣前几日能咽下腌萝卜丝的主要原因。
一碗下肚,谢珣顿时觉得这伤受得太值了,不用上值,还能喝上刚出锅的香喷喷热乎乎的暖粥,怪不得林家早食店生意如此好,明明开在城东,城西的达官贵人们也听说了,寻休沐日赶过去尝一次,回来便常常念叨着那滋味儿。
从入朝为官后便矜矜业业的谢珣忽然生出了装病的心思,打算等伤快好了时再动一动让伤口裂开,这样又能多歇几日。
不过油腻的食物姜舒窈不敢给谢珣吃太多,晌午吃了鸭肉粥,晚上又吃回了清淡的素面。
过了几日,周氏来找姜舒窈时,她才猛地想起了还有研究辣条这事。
之前她告诉周氏做辣条要么用面筋,要么用豆卷,周氏回去试验了机会,最后折腾除了豆卷,按照姜舒窈的方法做了一小盘,自己尝着觉得美味至极才敢拿过来给姜舒窈品尝。
姜舒窈看着面前红亮油香的辣条,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这可是辣条啊,最让人上瘾的小吃之一,没想到她有一天还能在古代吃到手工辣条。
她用筷子夹起一根豆卷,在周氏期待的目光里放入口中。
豆卷劲道,咬开口麻辣的佐料和红油触到舌尖,霸道的鲜香麻辣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只是一小口,厚重丰富的辛香料味道却迟迟不散,又麻又辣,十足过瘾。
“我按照你的法子卷的豆卷,没想到薄豆皮卷起来还能如此美味。”
说到这儿,她指指旁边那盘豆皮:“我把三张薄豆皮叠起,用同样的方法也做了一份,你尝尝如何?”
姜舒窈一看,这不就是老式大辣片嘛。
她赞叹道:“二嫂你真聪慧,自己一个人居然只花了几天时间就做出了成品。”
周氏瞪大眼睛,一幅无语的模样,道:“关我什么事,这是你给的法子。”
姜舒窈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道:“二嫂,你在厨艺上很有天分,在这方面又肯吃苦,这两点就足够让你随便在一家市肆里独当一面了。”
姜舒窈意在表明她早就出师了,但“独当一面”一词却触动了周氏心弦,她楞了一下,一时有些沉默。
“二嫂?”姜舒窈发现她表情不对劲,唤了她一声。
周氏连忙抛开内心繁杂的心绪:“可惜这么美味的吃食,只有你我二人独享,阿笙年纪小,吃不得重油重辣的吃食……对了,还有大房,我给那边送点去。”
姜舒窈疑惑道:“大嫂也不怎么能吃辣呀。”
周氏扬眉一笑,风风火火地走了:“就是知道她不能吃才送过去呢,要么辣着,要么馋着,哈哈哈哈哈。”
周氏和徐氏不对付了这么多年,可谓十分了解徐氏了,当红亮麻辣的辣条摆在徐氏面前时,徐氏立刻就猜出了周氏的想法。
辣味闻着很开胃,即使她不喜辣,但还是尝了一口,顿时被强烈的麻辣味道俘获,辣味里带着一丝丝甜,吃起来竟然有些鲜味,豆卷嚼起来韧劲儿十足,越嚼越香,豆香味和麻辣味融合在一起,嚼了很多下以后竟然还有味儿,实在是让人惊讶。
可惜她吃不了太多辣,吃完一根以后便塞了一口绿豆糕压下辣味。
她正用清茶压下绿豆糕时,谢理从外面进来了。
他难得见到徐氏狼吞虎咽的模样,又惊讶又担心:“怎么噎着了?”
徐氏摇头,吞下绿豆糕以后解释道:“没有,只是喝得急了。”
谢理点头,忽然被她面前的辣条吸引了目光:“这是?”
“麻辣味的吃食,叫什么辣条来着。”
“麻辣啊?”谢理咽咽口水,“三房送来的?”
“不,是二房送来的。”
答案出乎谢理的预料,不过仔细一想也能接受,毕竟周氏跟着姜舒窈学了那么久厨艺,每日都在练习,能自个儿做盘美食也不奇怪。
想到二弟与二弟妹的争执,谢理心中叹了口气。话说二弟已经有两个月没和二弟妹说话了,前一阵子他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后整个人都消沉了,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徐氏一向了解他,见他思索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可莫要去掺和他俩的事。”
谢理摸摸胡子:“我明白,我怎么可能伸手去管自家弟弟夫妻之间的事。”他一边捋胡子一边叹气,叹一半,想起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夫人,你不是和二弟妹不太和睦吗?为何我瞧你近日的行径,竟是有为她做主的意思,比如管住碎嘴的丫鬟不让他们传报二弟妹的事儿给二弟;比如帮二弟妹善后,母亲到现在也不知二弟妹整日往外面跑;比如不让我陪二弟买醉——”
徐氏温温柔柔地打断他:“哪有的事。”她笑得标准,把盘子推到谢理面前,“你尝尝辣条,味道不错。”
谢理被他带偏了,拾起一根辣条入嘴。
他没想到辣条的味道可以如此浓郁,不是咸,而是多种丰富的口味堆叠起来的浓,辣、麻、甜、香、辛,豆卷表皮被辣油浸润,豆卷内里厚实不干,满是香辛料的香味,很有嚼头。
“不错不错。”他捋捋胡子,“味道妙极。”
他又嚼了一根后,便停下来问道:“夫人不用了吧?明日我带去上值,累了嚼一根应当很解乏。”
徐氏当然不会和他争辣条,所以第二日谢理便用油纸裹着辣条,快快乐乐地上值去了。
姜舒窈正巧一大早就往二房去找周氏商量早食新品和辣条改进的事,刚好撞上上值的谢理,差点没被雷翻在原地。
早膳谢理喝了粥,觉得嘴里没味,便嚼了根辣条。虽说他们讲究吃相,但辣条是新奇玩意儿,看着就贵重,谢理觉得嚼辣条比拿着烧饼吃好太多了,于是他便坦然地嚼着辣条上值了。
一个脸比教导主任还黑的中年美大叔,居然正有滋有味的嚼着辣条,脸上还透着严肃品尝、认真鉴赏的神情,这画面太美……
谢理见到姜舒窈,把辣条咽下,用古板的语气和姿态对姜舒窈打招呼,更像是大清早巡逻抓早自习迟到学生的教导主任了。
他离开后,姜舒窈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没有猜错的话,大哥是把辣条带去上值了。若是他的同僚与东宫那群吃货一样嘴馋,京城岂不是要掀起一阵威严古板中年官员嚼辣条的风潮?这也太可怕了点吧。
第92章
自从辣条做出来以后, 周氏就一心扑到了上面,同时还开始琢磨起了其他辣味菜, 按她的话来说就是等冬日到了以后, 辣菜吃起来会很暖和。
而这边林氏尝了辣条后,结合姜舒窈的意见, 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折腾点零食店出来, 被姜舒窈按住, 让她在家里好好养胎。
才开始周氏只是做了麻辣的, 后来香辣的、五香的全都做了个遍, 这样谢笙看书乏了, 也能嚼几根解解乏。当然,周氏最爱的还是最辣的那种口味。
暖意直入腹里, 跟漠北的烧刀子一样辣, 吃起来那叫一个痛快。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会有些怅然若失。
也不知道何时起, 总是时不时想起漠北,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不能压下。
谢笙见周氏又发呆了,轻轻唤了她一声:“母亲?”
周氏回神, 见谢笙已经将鸭肉粥喝光了,笑着道:“吃饱了吗?”
谢笙点点头, 犹豫了一下, 还是问道:“母亲可有心事?”
周氏想着自己刚才的念头, 有些慌张地将目光移开, 生怕女儿看穿了她思念漠北的想法:“无事。”
谢笙沉默了几息,缓缓叹了口气:“母亲可有和父亲谈过?”
她忽然提起谢琅,周氏浑身一僵,连忙问道:“怎么了?”她与谢琅起了争执以后,最怕的就是波及到了谢笙。她走过去,握住谢笙的手,道,“无论我与你父亲之间发生了什么,你都是二房嫡长女,你父亲也会一如既往的疼你……”
谢笙没有明白周氏的宽慰的心思,在她看来,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她道:“母亲,我明白的。我本就是谢家嫡女,我依仗的是我的身份,是祖母的宠爱,是谢家的规矩,不是父亲的疼爱。”
周氏没想到谢笙会这样说,女儿小小年纪比自己还看得清楚,她心中酸楚,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谢笙这些时日与周氏相处和睦,母女间的生疏散尽以后,天然的那份亲近便回来了。
她回握住周氏的手:“母亲,您也是。您是谢家二夫人、周家嫡女,为何这么多年来一直拘着自己?”
谢笙不明白情爱,不懂周氏愿意为了谢琅而压抑自己性子的心思,只是不解为何母亲多年与后宅妾室计较,越发消沉拘泥,借着这个机会,干脆把自己存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口。
周氏没想到自己会有和七岁的女儿谈论这种事的一天,她苦笑道:“因为我以为这样会让你父亲回心转意,也以为这样能让你过得更好一些。”
周氏提及这些,谢笙就看不太明白了。
她歪着头思考,周氏抬手揉揉她的头道:“别想了,都是些荒唐的做法,我到现在才明白根本不值当。”
谢笙点点头,没有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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