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个打字机
张天才酸溜溜地说:“我不给你画。”
小孙:……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生气了。
小孙父母也非常尴尬,想打圆场,又不好意思。
云露星正在看书。听到这句话后,她出空隙对手足无措的小孙父母说:“你们不要管张天才。他一脸三百六十五天都板着一副死鱼眼,好像大家都欠他钱。”
她点点头,自我肯定地说:“艺术家都是这样的。”
小孙父母面面相觑,末世前他们也是有钱人,也买过不少艺术品,还真不知道艺术家都这样?见他们表情迷惑,老吴毕竟曾经也是见过文化传承人,想了想,补充说:“其他艺术家不知道,但中云医院的艺术家就是这样的。”他非常有心计的悄咪咪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张天才柠檬精拒绝了小孙,正在给自己和老吴画遗像,云露星向他讨要他当初给自己画的遗像。
张天才心眼特别小。他依然记着她当初瞎指点自己的画的仇,加上她刚才说自己死鱼眼,新仇旧恨一起算,他死活不肯给云露星。
云露星看书看无聊了,大约是跟张天才杠上了。她蹲坐在地上,看张天才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给他自己画遗像,不时评头论脚,还一口一个“柠檬精”叫张天才,气的对方想打人。
张天才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黑了,他瞪了她一眼,一板一眼地说:“你有病吧?”
云露星学祁风眠,反问说:“我有啊,你没有吗?张柠檬精。”她一口一个柠檬精,把张天才气的脸都红了。
张天才不擅长吵架,把笔一丢,生气跑走了。云露星大获全胜,洋洋得意的继续看书。
他们如此坦荡荡降速自己是神经病的事实,小孙父母对视几眼,最终可能看大家气氛也够和谐,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样说,不怕张天才生气吗?”据他们知道,神经病应该很讨厌别人说自己是神经病吧。
而云露星他们却张口闭口评判自己和同伴,半点都不忌讳。大家没有说话,倒是老吴闷着声音说:“神经病又不是病。”
他说:“我们只是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的行为方式不太一样,所以我们才被称为是神经病。你们所谓的正常人诊断的思维不一样,判断的准则也和我们不一样。要我说,如果按照我们的想法,其实你们才有病。”
小孙眼睛亮晶晶,一脸崇拜地看着大家。小孙父母看着自己儿子,心中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孙从前在家里总是郁郁不乐,被送进医院后情况却大大得到了改善,小孙父母从前以为是治疗得到了效果,可此刻才发现是因为陪在小孙身边的人的原因。
没有人知道小孙父母复杂的心情,大家开始讨论其他的事情了。
距离末世发生已经过去了近三周,窗外再一次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与上辈子不同,这场雨来的太早,以至于祁风眠都没有料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空气中的絮状物肉眼看来减少了许多,但其实都沉淀在了雨水当中。
祁风眠告诉大家,基因的污染无时不在,末世后的雨水中就含有大量的絮状物基因,这些物质混杂在雨中。一场雨过后,遭受基因侵蚀的不再只是人类,还包括动物和植物、以及土囊和水源。
遭受絮状物侵蚀的土囊将逐渐硬化,粮食产量会大大下降,植物也极其容易变异。这些土囊将不再适合种植粮食,对人类来说,这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但不仅是土囊,还有水源。长期饮用与絮状物直接接触的水源,将加速人类的变异。
上辈子,各大基地曾多次发生怪物混入基地暴起伤人的事件。后来人们才发现怪物并不是从外面混进来的,而是由基地内部的人突然异化而成。
而且不仅是人类会发生变异。末世后,遭受絮状物侵蚀的一切都在进化。
曾经在东部基地发生过一件事,世界各地都在粮食减产,饿死了不少人,可东部基地种植的水稻却压弯了腰。水稻长得很高大约有两米,成年人走入其中像是走进了一片黄色的海洋,上面结满了金灿灿的粮食,大家都高兴极了,认为基地的水稻朝着对人类有利的方向变异了
可是所有走入这片水稻的人全都没有走出来。
这片水稻,吃人。
随着这类事件的不断增多,人们才逐渐联系到了土囊和水源变异这件事上。
变异事件不断增加,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许多小型基地纷纷解散,人类进入独居时代。但也有部分大型基地,专门划分出部分区域,用干净的水源和土囊种植粮食,从而大大降低了人类变异的几率,即使是这样,基地也无法种植出足够所有人吃饱的粮食。
但即使是这样,这样的基地在末世后依然被众人认为是天堂的存在。可因为食物和水源的原因,大型基地对外来人员进入基地这件事把控十分严格,普通人很难加入这些基地。
听到这个消息后,小孙父母都有些不安,其他几人倒是没什么表情。祁风眠是早就经历过一遍了,当然不觉得有什么,老吴和小孙两人一个人是不在乎,一个人则懵懵懂懂也没怎么放心上。
老吴当然不怎么在乎,船到桥头自然直,他和张天才几个人都想好了:能活就活,要真的活不下去了,大不了就回医院天台跳楼嘛,反正遗像都准备好了。
在祁风眠的建议下,老吴和张天才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找建筑材料,然后学祁风眠和云露星,将暴露在空气中的土囊移植到别墅的温室或者楼顶。
别墅配置了温室花园,祁风眠和云露星准备在那里种植粮食,但温室的防御并不好,很有可能被怪物袭击,所以他们依然不能放弃楼顶花园。
这样一来,大家都忙了起来。老吴他们忙着稳固房屋和找材料,祁风眠和云露星则主要搜集资料和种子,几人搜寻物资和忙碌的方向不尽相同,于是短暂的分道扬镳。
当天夜里,雨越下越大。气温有些冷。
云露星躺在沙发上看书,越看越困,不一会儿,她手中的书便慢慢下滑,落到了她脸上。被书砸了一脸,云露星又立刻醒了。
她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睁着眼想要继续看书,不一会儿又开始犯困。反反复复。
祁风眠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他伸手揽住云露星,说:“睡吧。”
气温有些冷,云露星下意识缩进祁风眠的怀中。祁风眠正在玩弄她的手,温柔地安抚道:“你今天已经学习很久了,早点休息吧。”
云露星拒绝了。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努力睁开眼,义正言辞地小声说:“我不困,我还能学!”
祁风眠:……
他一边非常同情云露星,一边又觉得很好笑。他努力憋住笑,不然云露星听见了又会发脾气。
但云露星真的很困了,可她还没有学会酸奶的发酵。眼看冰箱最后两瓶酸奶都要过期了,云露星为了明天早上能喝上酸奶,她立志一定要在今天学会酵母菌的无氧呼吸。
云露星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她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正好祁风眠牵着她另一只手在把玩,云露星为了提神醒脑,掐了把祁风眠的手。
祁风眠:……???
他看着手上的红印,无语道:“你怎么了?”
云露星眨眨眼,看着书,声音软糯:“我怕自己又睡着了。”
祁风眠忍了半天,没懂她的脑回路,最后还是没忍住:“你掐错了。”
云露星抬眸看了眼他,杏眼满是无辜:“哦。”
她低下眼,算不上诚恳的道歉:“对不起。”
祁风眠捏了捏她的脸,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云露星装作没听见。她拍了拍祁风眠作乱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不要打扰我学习。”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到了祁风眠手腕处,对方正戴着那块自己送给他的表。但上辈子,这里刻着一道纹身。
不一会儿,云露星睡着了。
祁风眠看了眼睡着了的妻子,伸手给她盖上被子,顺手揽入怀中。
云露星却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上辈子自己死后的情形。在梦里,云露星忽然想起了很多被她忽视忘掉的事情。
她看见祁风眠总是一个人坐在她的尸体旁边发呆;她看见祁风眠的锁骨处一直挂着那枚被她弄丢的求婚戒指。
她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医院天台,手旁放着那柄长刀。他身形孤寂,从朝阳到落日,晚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衬衣,他清冷疏淡的眼中是说不出的寂寥。
她看见祁风眠一直戴着自己送他的表。表带已经很旧了,廉价陈旧的手表看上去和祁风眠一点都不搭。但不知道为什么,祁风眠一直没有换掉它。
直到他在一次战斗中弄丢了那块表。
她看见弄丢了表的祁风眠在手腕上相同的地方,纹了一句烂俗透顶的法语,漂亮的单词后面是一颗漂亮又可爱的星星。
“Bonne nuit”
祁风眠自杀的时候,他闭上眼的瞬间,云露星听见他叹息般的呢喃:“晚安,我的小星星。”
在梦中,云露星慢悠悠地从空中飘了下来。她的灵魂轻轻地吻上祁风眠冰冷的尸体,小声说:“晚安,祁风眠。”
……
云露星醒了。
天还没有亮,祁风眠还在睡觉。她没有出声,而是乖乖缩在祁风眠的怀中,睁着眼睛悄悄地看他。
祁风眠的唇色很淡,眉眼张扬,末世后他摘掉了自己平时用作伪装的平光眼睛。桃花眼闭上时温柔淡然,笑起来时深情动人。
祁风眠是云露星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云露星就这样看着他,眼神懵懂又天真。
就在这时,原本“熟睡”的祁风眠的唇慢慢的上扬。
他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一把扣住云露星的手腕,凑近对方,故意问道:“你在干嘛?”他心情很好,漂亮的眼角微微上扬,唇畔挂着温柔的笑意。
云露星被抓包了一点都不害羞。她甚至仔细瞧了一番祁风眠的眉眼,目光从对方额间流连至薄唇,慢吞吞地说:“看你呀。”
云露星坦荡荡地说,“你长这么好看,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一下。”
于是祁风眠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
祁风眠对自己的外貌其实并不关心,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出众,从小到大他听过太多人的夸赞,可他对此并没有特别在意。
他始终认为,长得好看没有太大用处,无论是漂亮的人还是丑陋的人,都会死亡腐烂,然后如云露星所说,在头骨缝隙处开出一朵悠悠的花。
所以祁风眠认为,关注外貌并没有太大意义。
但当云露星懵懂又认真地看着他,夸他好看的时候,祁风眠的想法变了。
尽管他仍然不在乎外表,可他却为云露星的夸赞而悸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他却只看得见云露星。
她那么可爱。
她笑起来的时候很可爱,羞涩的时候很可爱,大大方方的夸他的时候也可爱。
祁风眠他忍不住凑近云露星,轻轻地亲了一下对方的唇,说:“小色鬼。”他一边说着指责的话,可语气却温和极了,眼眸更是温柔的像一滩乍暖还寒的春水,深情又溺人。
云露星不解道:“我只是夸你漂亮。”
她瞪着眼,觉得祁风眠有些不讲道理。她抗议道:“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祁风眠忽然笑了。他抿了抿唇,将懵懂的云露星拉进怀中,薄唇贴近对方的耳畔,嗓音低醇的诱惑道:“那你想不想做?”
他强调说:“现在。”
云露星觉得这不是幼儿园的车。
她小心翼翼试探说:“做什么?”
祁风眠故意含糊不清地暗示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云露星看着他,有一点心动。
祁风眠本来就漂亮的紧,更何况他这样子低声诱惑人的时候,云露星太喜欢了。
于是她舔舔唇,自言自语地说:“好吧。”
她说:“你都骂我是小色鬼了。我要是不做一点什么,就是白挨骂了。”她一边给自己找借口,一边忍不住摸了摸祁风眠的腰。
大早上,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屋内一室旖旎。
一大早上就胡闹,虽然是云露星自己主动的,但结束后她却又累又困,连洗澡都是祁风眠抱着去的。
洗澡的时候,云露星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祁风眠的手腕处。
她忽然问道:“祁风眠,你是不是喜欢我啊。”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讨论这个问题。
祁风眠和云露星之间有很多默契,他们知道对方是最独特的那一个,但他们从不对对方说爱,不要求彼此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