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岸灯
太傅低着头,没有反驳。
在这件事情上面,他的确做的不对,如果听了他的,烟儿也不会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所以,这些年,秦家怎么针对他,他都忍气吞声,因为理亏。
“老贼驴,我就问你一件事。”秦老爷子望着他,不像往常那样大吼大叫,而是平心静气的,“如果当年你葬下的尸体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么,这个人,你觉得会是谁?”
太傅脊背一僵,眼眸震颤。
会是谁?
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沉浸在女儿早逝的痛苦当中,全然没空想这个问题,秦家和他闹,他既愧疚,又烦躁,从来没有与他们平心静气地交流过。
“换句话说,烟儿负气离家,死在外面,得益的会是谁?”秦老爷子说道,“你位高权重,自诩聪明,却让人骗了一辈子!”
太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脸上**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几十个耳光。
原本他只觉得上天待自己太过残忍,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很有可能是别人有意为之!
那个人,会是谁?
“阿娘什么都不记得了,”阿森看着枯坐着的外公,有些不忍,“外公,人不应该沉浸在过去,往前看罢。”
往前看、往前看……
没错,他要把那个人找出来!
太傅打定主意,抬头望着秦老爷子,郑重道:“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们秦家一个交代。”
“得了罢。”秦升怒视他,“得亏我侄女儿命大,若她二十年前真出了事,你现在给我交代?你不觉得这话很不负责任吗?”
“……”太傅悔恨地低下头,说不出话。
难得如此重创对手,秦老爷子心情无比舒畅,又和阿森说小话:“这贼驴不要脸的很,你们别让他住在这儿,他又不是没有家。”
提到郑府,太傅又想起大周氏对待几个孩子的态度,不禁把头埋得更低。
顾瑾城瞧见了,生怕他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便转移他的注意力:“听闻国师府有一神器,尽知天下事,太傅若有执念,不妨找国师商量商量。”
太傅似是瞧见了几分希望,抬头看着他:“好,好,明日我便去找国师。”
“嗤。”秦老爷子嗤笑,觉得他假惺惺。
他在兵部任职,官职比太傅低好几级,却敢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难看,因为他对太傅是真的有恨。他就一个妹妹,疼都疼不过来,结果红颜薄命,唯一的侄女儿又死得那么不明不白。
如果不是朝廷还需要太傅,就是和这老贼驴同归于尽,也得要个说法!
这么多年来,秦老爷子还是第一次与他这样面对面说话——这并不代表秦家原谅了太傅,单纯是不想让孩子难做,看在孩子的面儿上,让让他罢了。
顾瑾城一脸挫败的太傅,斟酌了一下,说道:“太傅、秦大人,晚辈有一事,亟待上禀,想先请两位大人拿个主意……”
-
他们没有聊多久,天就黑了,到了晚饭的时间。
秦老爷子刚过来的时候,仆从就通知过其余兄妹三人了,眼下蜚蜚当家,便张罗着,晚饭准备得丰盛了一些,另外开了两坛酒。
斗了半辈子,没想到还能有坐下来喝酒的一天,外公和秦老爷子都有些唏嘘,席间没有再说难听的话,而是对顾瑾城方才说的事情隐晦地发表了一些意见。
蜚蜚听不出来,乖乖地坐在姐姐旁边吃饭。
因阿柔和柏秋长得极像,秦老爷子时不时瞧着她,眼眶泛红,到头来,还要外公来哄他,老爷子也别扭的很,不想在死对头面前表现出难受。
刚巧,仆从把他准备得东西送来了。
老爷子得意一笑,让他把箱子先抬到他们后院去,一共七口箱子,明显是做了准备,偏要比外公给的多。
矛盾说开,外公也不生气了,笑呵呵地跟他喝酒。
蜚蜚准备了很多菜,秦老爷子很高兴,不停夸蜚蜚,得知萝卜丸子是她炸的,很给面子地吃了小半海碗。
顾瑾城:“……”明明是妹妹给他准备的啊!
人多,他也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护食,就隔着人群,委委屈屈地看着蜚蜚。
对上他的眼神,蜚蜚觉得有些好笑。
晚饭后,秦老爷子回了家,走之前,揽着三哥的肩膀,大声宣布他明日还要来,不光他,还有他其他舅姥爷、表舅等。
蜚蜚想到之前顾瑾城所说的,阿娘有六个舅舅,还有三十多个表哥表姐……
那么多人,得准备多少饭啊?
当家可真不容易!
不过,看过了舅姥爷给的见面礼,蜚蜚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激动得嘴巴都合不拢——箱子里好多金银珠宝!
家里未来五年的支出都有了!
明日能加菜了!
哈哈,舅姥爷可真大方!
除了珠宝首饰,箱子里还有很多兵刃和珍稀乐器,是给几个哥哥准备的。蜚蜚瞧见了一把袖-箭,小巧精致,但并不适合大哥,就讨了过来。
哥哥姐姐本以为她想留着自己玩儿,顾瑾城也没有多想。
直到入了夜,小姑娘犹豫地住他的厢房方向走来,他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
不、不会吧?
顾瑾城翻身坐起,竖起耳朵听着外面得脚步声,心脏撒欢儿似的乱蹦。
觉也不睡了,被子一掀,欢喜地把自己最好看的一身衣服给翻出来,潦草穿上。,,
第99章
酷酷的倚在门边,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顾瑾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停深呼吸着, 生怕是自己误会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 蜚蜚找他干嘛?顾瑾城心道, 若是让人瞧见了,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可也不能不见她呀。
算了, 还是等她过来再说罢, 顾瑾城雀跃地想。
临近顾瑾城的房门口,蜚蜚脚步慢了下来, 见房里亮着灯,脚步重新变得轻快,几步走到门口, 才发现门没有关, 而受了伤的顾瑾城, 正抱着胳膊杵在门口。
“大晚上的, 你在这儿干嘛?”蜚蜚不解地问了句。
顾瑾城背光站着, 说话磕磕绊绊的, 用的借口也很拙劣:“我、我看月亮。”
蜚蜚回头瞧了一眼, 厚厚的云层将月亮遮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微弱的灰色,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你身上有伤,要多注意休息。”蜚蜚没有拆穿他,“这个给你。”
说着,手摊平, 一把精致小巧的黑色袖-箭躺在她的手心。
“不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总觉得很危险,送给你防身。”见他愣着,还往他跟前递了递。
“给、给我的?”顾瑾城有些意外。
“你不想要啊?”蜚蜚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瑾城喜上眉梢,嘴角压都压不住:“当然想要,谁说不想要?”
“你帮我戴上。”少年伸出手臂,宽大的袖口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图案,比他先前的衣服都要华丽。
蜚蜚根本不会,就反问他:“睡觉的时候戴它干什么?”
顾瑾城挠挠头,有些尴尬:“也是。”
“算了,看在你受伤,不方便的份儿上,帮你戴一下。”蜚蜚说着,素手托住他的手腕,将宽大的袖口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臂。
顾瑾城:“……”
“是不是这么戴的?”蜚蜚仰头看他一眼,把袖-箭搭在他手臂上,有些笨拙地把绑带系紧。
袖-箭很小巧,绑带也细,小姑娘有些微凉的指尖时不时碰到他手臂的皮肤。
顾瑾城险些原地升天。
“我、我……”顾瑾城慌了,“我自己来。”
“都快绑好了。”蜚蜚没有松开,微微弯腰,凑近他一些,专心系着绑带。
顾瑾城能闻到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同于花香,也不是脂粉味,和那天在衣服上闻到的一模一样。
整个人都要蒸腾起来了,顾瑾城苦笑,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下回还是别逗她了。
天黑,蜚蜚看不清,就又凑近了一些,小脑袋都快抵到他怀里去了。
顾瑾城下意识眨眨眼睛,后背倚着门板,两只手僵着。
小姑娘还要说他:“你不要乱动,马上就好。”
“嗯。”少年声音有点儿哑,“我不动,你慢慢……”
没说完,蜚蜚拍拍他的手臂:“好了。”
一抬头,发现顾瑾城脸好红,以为他又发烧了,心里一慌,手就摸到了他的额头上。
她比顾瑾城矮一些,这样为他试温度,还要垫脚。
“好像没有发烧嘛。”蜚蜚不解又担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让姐姐来给你看看?”
顾瑾城手背贴着脸试了一下,果然热得不正常,但他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不禁气苦:“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蜚蜚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忙让他些回去睡觉:“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说完,开心地走了。
顾瑾城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叹了口气,低头看着绑在手上的袖-箭,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
夜凉如水,晚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拂过轻柔的床幔,顾瑾城只穿着里衣,躺在床上,腰间盖着薄被。
睡得并不安稳,他做梦了。
额上泌了一层薄汗,呼出的气都是热的,明明是温度正好的夏夜,他却觉得燥。
像是要下雨之前的闷热、潮湿,如粘稠的浆糊一般,拉扯着他不停地下坠,即使身在梦中,也令他感到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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