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何岸灯
刘桂云总不能真的把她杀掉,干脆就拽起她的头发,举起剪刀“咔嚓”、“咔嚓”一通乱剪!
“住手,住手!”三叔惊慌地大喊大叫,因他见陈小月躺那儿一动不动,终于发现了不对,冲上去一把推开刘桂云。
剪刀落在地上,和满地斑驳的碎发一起,触目惊心。
“装,你再装!“刘桂云摔的不轻,却还咒骂三婶,”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开心到哪去!这都是轻的——四哥要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叫你给他陪葬!”
二塘子目瞪口呆地跪在院子里,低着头,瑟瑟发抖。
间接导致四叔受伤的人都被她折腾成这样,那他……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他怎么就脑子一抽,带四叔出了海呢?
正觉得恐怖,想着脱身的办法,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我、我的胳膊啊!”
三婶“嗷”的一声喊出来,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我胳膊断了!”三婶哭嚎道,“你男人自己要出海,关我什么事?刘桂云你这个烂心肺的泼妇,你可害死我了!还他娘的要跟我没完,我才要找你的麻烦呢!”
三叔把她扶起来,她的左胳膊却根本使不上劲,微微垂在身侧,像个挂件儿。想碰一下,看看怎么样,陈小月顿时喊的如杀猪一般。
她胳膊疼,注意力全集中在上面,没察觉到自己脑袋上已经乱的跟鸡窝一样,风吹过,头皮甚至比平时冷上许多。
——原本她的头发又长又黑,此时却跟狗啃似的,这儿少一块,那儿缺一截。
不少的地方都是贴着头皮剪掉的,估计要隔许久才能长出来。
她是个圆脸,有些黑,加上喜欢吃,脸盘子并不小,此时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趁着缺了的两颗牙,真是要多丑有多丑。
偏偏平时就她最注意形象。
她要是能看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许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好啊,我等你找我的麻烦。”刘桂云看她那个样子,别提多解气了,冷笑几声,“看看你现在的德行,我要是你,就干脆剃秃了,到庙里做姑子去!”
说到庙里,故意补充了一句:“正好有现成的山神庙等着你去住。不然,我做一回好人,把这机会让给你!。”
“你,你个小贱皮,难怪年纪轻轻的要死男人!”三婶气得口不择言,“若不是你把钱都给你娘家,老四犯得着这个时候出海找死吗?你还怨别人,我看最该死的就是你!”
她说话一直不好听,骂起人来什么词儿都能往外蹦,平时也没人理教她。
但此时江敬全已经出事,生死未卜,这话就显得尤为扎心而且不吉利。
“住嘴!”张氏忍无可忍,冲到跟前直接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啪!——”
张氏手心剧烈震颤,可见用了多大力气。
三婶嘴角出血,整个人却像是被泼了冷水的火苗似的,偃旗息鼓,一句话都不敢说。
刘桂云也吓得要死,她还记得当日跪在田地里被锄头捶打得心肺剧痛的感觉。
不等张氏说她,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四哥倒了,我慌啊!”刘桂云哭的极其可怜,“两个孩子还小,他要是有了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
张氏也没有饶过她,甚至扇的更重。
“啪——啪——”
两个耳光下去,张氏喘着粗气,指着两个败家媳妇儿:“你们两个,给我滚回娘家去,往后就当咱们江家,没你们这两号人!”
这话说的简直比耳光重多了。
他们庆云国重礼教,就这么将媳妇儿赶回家,效果跟休妻也差不多。
是要让人笑话的!
“娘!”两人顿时慌了,纷纷告饶,“媳妇儿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刘桂云更是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四哥他伤的这么重,没人照顾可不行,我往后再也不闹了,别赶我……”
她没说完,张氏就把她踹开:“你那叫照顾吗?你不气死他都是好的!滚,都给我滚。”
“走就走!”
大虎突然冲到她们面前,要拉刘桂云起来。甚至冲张氏嚷嚷,“你就是坏,坏人!等我舅舅出来了,让他把你们都杀光!”
张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大虎可是她的亲孙子,怎么可能这样说她?
可见,平时刘桂云没少教啊!
“大虎啊,你,”张氏脚下虚晃着,摇摇欲坠,“你可不能拎不清……”
刘桂云也想让大虎认错,可见他的神色,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大虎根本不理会张氏,仇恨地扫过众人,毫无留恋地转身要走。
“等等。”刘桂云有些难过。
看看躺在木板上昏迷不醒的江敬全,又看看缩在门边一脸恐惧的小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冲小虎说道:“小虎乖,咱们回外婆那……”
不等她说完,小虎就害怕地跑回了房间,躲起来了。
刘桂云心里如刀绞一般,可在众人不善的眼神之下,根本就不敢多留,只得迎上大虎,二人离开了江家。
他们刚离开,张氏就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二塘子让江家人给吓得够呛,带来的海货本来就是打算给他们赔罪的,临走时又留下八十文钱,心有余悸地跑了。
好几百斤的海货,堆在院子里活蹦乱跳的,有些拼命往外面挤,想要逃跑。
可四房没人了,只剩个四岁多的小虎,却在刘桂云走后就开始发烧,还是大伯母帮着照顾的。
一家子兵荒马乱,阿柔瞧病都瞧不过来。
四叔回来的时候就给他瞧过了,溺水导致的昏迷,有患肺病的风险,在宁大夫的指导下给用了药,但一时半会儿的,人也醒不过来,只能养着。
张氏则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吃两贴静心养神的药,再多注意休息就好。
三婶的麻烦些。
阿柔捏了捏她的手腕和关节,坦言:“我治不了。”
“什么?”三婶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哭闹,“你阿嬷能治,四叔能治,县令老娘也能治,偏偏治不了我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看她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
若不是她个性张扬,在族长面前大出风头,她们的计划怎么会失败?刘桂云又哪里会发疯?
现在竟然拿乔,连病都不愿意给她看,明显就是故意针对!
“没什么意思,就是治不好。”阿柔起身便走,“胳膊断了,要接骨、打夹板,弄不好可是会落下残疾的,根本就不是几贴药的事儿,三婶找别人罢。”
这般强硬的态度,把陈小月给气的够呛,还想大闹,结果让三叔一顿责骂,说她不讲道理。
她现在可是厚着脸皮才在江家待着的,根本不敢跟他有任何的争吵,尴尬地垂下头,一句话也不敢犟。
她胳膊断了,盘不了头发,也就没发现自己头上是个什么情况。
一低头,江敬双不由就是一阵头疼,恨不能买给帽子给她戴起来,遮一遮丑。
经此一闹,三婶残了,四婶走了,四叔病成这样,就算醒了也需要人照顾。乔迁一事,自然就旁落了。
不过,她们两妯娌打架,却给江敬武提了个醒儿——柏秋虽然能干,却也不敌她们会撒泼耍赖,虽然把刘桂云给分出去了,但三房还在啊。
她们两个能闹成这样,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要不然,咱们搬出去罢?”江敬武跟柏秋还有孩子们商量,“山神庙挺大的,修一修,到时候你们一人一个房间,怎么样?而且离咱们那块沙土地也近,到时候种茶、采茶都方便。”
山神庙他们看过,两进的宅子,前面两间偏殿改成孩子们的卧房,格成五间不成问题,后面的主殿可改作堂屋。
而且不用大改,大概翻修一下,十天半个月就能搬了。
蜚蜚歪着头回忆了一下,当初好像就是他们家搬进山神庙的。因为她丢了以后,家里人一直找,根本没心思和妯娌们闹,刚有人提出分家,他们就主动住进去了。
住进去以后,日子不知道怎么的就越来越旺。
把她找回来了不说,阿娘的耳朵也渐渐恢复了很多;院子里养什么成什么;姐姐越来越美;哥哥们越长越高……
“好啊。”蜚蜚当即就说,“搬,搬。”
她这么小都能同意,其他孩子更没有拒绝的必要,江敬武于是去和张氏商量,张氏自然也没意见。
毕竟老四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刘桂云又让她给赶回娘家了,搬过去也不现实。
与其放着山神庙在那里积灰,不如利用起来。
于是,江敬武便着手准备搬家的事情。
因为三婶提前说了:修葺、宅基地的钱他们都会帮着出。
说出去的话不能不认账,三婶虽然肉痛、不甘心,但还是不得不将自己的那一份出了。
四房没人,江敬全又昏迷不醒,江敬武本也疼他这个实诚的胞弟,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另外添了些钱交给里正。
只待年后动工,修好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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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院子里的那些鱼怎么办?”阿木焦心地问,“应该放不了多久罢?”
江敬武想了想,说道:“明儿不是刚好到了你刘表叔过堂审的日子吗?咱们早些过去县里,帮你四叔把它们卖了。”
提到四叔,阿木不停叹气。
四叔对他们还是很好的,如今竟落得这般下场。
“等换成了银子,咱们先大吃一顿。”江敬武故意说道,“剩下的再交给他,如何?”
做人要诚实,但不能太实诚。阿木是家里的老大,江敬武不介意将大人的世界撕开一角给他看——该是自己应得的东西,就必须得要!
“不好吧?”阿木说,“毕竟是四叔受重伤换来的鱼。”
江敬武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我只用它吃顿饭,明白吗?”
阿木抬头看他的表情,似懂非懂。
这个时候,阿林从一旁露了个脑袋出来,手里端着他的算盘:“这样啊,大哥,咱们来算笔账,你就明白阿爹的意思了。”
“首先,这么多的鱼,运到县里,有两种方法哈,一是咱们扛过去,这个是不要钱的,但有一点不好就是太累了,”阿林拨着算盘,“咱们村去县里,走路要半个时辰,背着东西,肯定走不了那么快,就算六刻钟罢,到县里之后,要占摊位,摊位费肯定是要出的……”
他这样一说,阿木就明白了:“好了好了,吃!必须吃个够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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