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枫铃杳
第97章
陈岩利不敢耽搁下去, 悄悄在屋内挖了个坑把李宝珊埋了, 然后收拾了财物, 连夜带了曹云珍出逃,因为乘坐马车会过于显眼,所以二人选择步行出城, 打算到了城外再坐马车, 逃往别的地方。
天明时分, 二人一个抱着孩子一个背着财物混出了城门。他们在城门外雇了辆马车, 挑最好的马, 赶着上路。
直到坐上马车,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京城城门,陈岩利终于松了口气。
曹云珍跟着马车的前行, 晃动着身子, “老爷,咱们现在走了,将来可怎么营生啊?”
陈岩利拍了拍手里的包袱, “有这些,足够我们买个小庄子度日。”
曹云珍眼珠转来转去,一直在那包袱上打转, “老爷,这里边儿都有什么呀?”
陈岩利用手指在嘴上比了一下,示意她不要多言,“你别多问,到时候就知道了。”
马车继续前行, 晃晃悠悠,不知不觉的二人都睡着了。等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马车停了。
陈岩利抱着胳膊从车箱里探出身子,“怎么停了……?”
话说半句,他不禁傻眼,不想自己只打了个盹儿的功夫,竟然被拉到了山顶。
他当即意识到不对,刚想回头叫醒曹云珍,一柄刀已架在了他脖子上。
“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随着这句,赵勋从马车一侧转了出来。
见是赵勋,陈岩利身子一瘫,完了……
赵勋斜勾嘴角,“陈岩利,你可够狠的呀,畜生都未必及你。我这刚接到指令抓你,李宝珊就被你杀啦?”
“那,那是个意外,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她死的。”陈岩利磕巴道。
“依然也就不说了,可李家父女对你有大恩,供你衣食读书,考取功名,你竟然如此对待,先杀父再杀妻……?我以为,像我以前坑蒙拐骗的,就是下三滥了,可是今天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下三滥。”
陈岩利此时还哪儿管别人骂他什么,只要能活命,别说下三滥,就是说他烂成渣,他都认。
他当即跪在车头,带着哭腔,“你放了我吧,车里有很多财物,你尽管拿去。”
赵勋冷笑,“财物我可以拿,但你,我不能放。”
外面的对话,惊醒了车箱里的曹云珍,她窝在车箱里闷声琢磨了半天,当听到赵勋这斩钉截铁的话时,终于按捺不住,推开车箱,怀抱婴孩儿半跪半坐的向赵勋哭道:“大人,你要杀他便杀,可否放了我们母子?”
陈岩利眉头一紧,心中愤然,但转念一想,那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她能活着带走自己的根苗,也是好的。
赵勋朝她怀中婴儿一瞥,冷然道:“厂公行事,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的,今日我若放了你,他日厂公回来,我就倒霉了。”
曹云珍不假思索,“你放心,这孩子根本不是陈岩利的。”
陈岩利:???
他怒目回头,“你什么意思?”
曹云珍无视陈岩利,继续央求赵勋,“大人,有件事,我本不想说的,不过,事到如今,我不说不行了。陈岩利常说宝珊姐是不下蛋的母鸡,其实他才是个没种的废物。这孩子,其实是我跟一个相好生的。本来都想离开陈岩利,但实在贪图钱财,这才委屈留在陈家的。”
陈岩利听了这番话,气得浑身索索发抖,额头上青筋爆出,身体因隐忍而不断起伏。
对于长年无子这件事,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只觉得是李宝珊的问题。不想今日,竟然被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妇道人家直白的说成是“废物”。
若不是赵勋在,他怕是早已一巴掌抽过去了。
赵勋挑了挑眉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左右轮番的打量这男女二人。
曹云珍说完膝行向前挪了几步,“所以大人,你放心,我就算带着孩子离开,他日也不会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找谁寻仇的。”
“不相干?!”陈岩利彻底被她的话激怒了,想他落到弃官潜逃的地步都是为了谁?居然拿个野种来骗他?
他一把夺了赵勋手里的刀,照着曹云珍怀里的“野种”卯足力气刺了过去,连带曹云珍,一刀串在一起,口中愤愤然,“我让你不相干!”
曹云珍惊恐又绝望的望着陈岩利,张嘴“啊啊”了半天,一句话没说出来,断了气。
赵勋见状一掌拍过去,打在陈岩利握刀的肩头,刀“当啷”一声掉落。
陈岩利右手脱臼,疼得嗷嗷直叫。
“你可真狠啊。”赵勋看着那在襁褓中抽搐的孩子,惊恐道。
陈岩利是真的恨,想他寒窗苦读几十年才考取了功名,又是多不容易才爬到今天的位置。要不是这个孩子,他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不想搭上自己的仕途,搭上命,竟然就换来个野种。不仅如此,他脑子里反复回荡曹云珍刚才的羞辱之词。
他难道真的是个不能留后的废物?……
赵勋看着他,叹了口气,“其实你为什么不想想,她方才可能只是因为想保住她和孩子的命才那么说的。说不定那孩子就是你的,也说不定,我因为她那么说,就放了她呢?”
陈岩利:……
他惊恐看向已经不再抽动的婴孩儿,眼神里有怀疑,有悔恨,还有绝望。
赵勋嘲弄的叹了口气,“不过现在,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只能以后下去问她们了。跟我回东厂吧……”
陈岩利本就万念俱灰之时,一想要去东厂,再受那太监的折辱,受尽酷刑而死,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发狠,抢先一步,用左手捡了刚掉落的刀,狠狠扎进自己的胸口。
在濒临死亡前,他紧紧盯着车上一动不动的婴孩儿,用尽力气,朝他伸手,当指尖碰到婴孩儿冰冷的脸颊时,他像是忽然感应到什么,登时,浑身猛烈抽搐,最终大瞪着一双不甘又布满血丝的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 * *
京城皇宫。
半夜,天喜皇帝被剧烈的咳嗽唤醒。他翻身坐起,打开帘帐,“符全海!符全海!……”
连唤两声,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宦官跑了进来。“陛下。”
皇帝半垂双眼,喉咙里像卡着痰一般问道:“符全海呢?”
小宦官支吾道:“回陛下的话,方才符公公还在殿外来着。陛下要见他,小的这便去寻……”
“不必了,由着他吧。”皇帝又咳了几声,“去给朕泡杯安神茶来吧。”
“是。”
而此时的符全海正在皇后寝宫,“娘娘,臣有件大事要告诉董阁老,但是臣出宫不便,故而特来告之皇后娘娘。”
董皇后闻言道:“是何要事?”
“陛下今晚已偷偷使人赴北疆传旨,令殷城回京啦。”
皇后闻言心中一紧。
自从殷城离开京城,董氏一党在朝中大肆拉拢,暗中排斥异己。仗着乔氏陨落,殷城不在,皇帝还重病卧床,朝政大权,再次落入董氏之手。朝里以前的墙头草也开始重新回到董氏这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却下了旨诏殷城回京,这对董氏无疑是个坏消息。
皇后蹙眉道:“此消息当真?”
“回娘娘的话,千真万确。”
皇后沉思片刻,“好,本宫知道了。有劳符公公深夜专程走这一趟。紫月,赏。”
符全海躬身,“赏赐就不必了,臣只望,娘娘与阁老莫忘了全海今日之劳罢了。”
皇后笑道:“公公放心,待太子登基,殷城之位定是符公公你的。”
“那臣就多谢娘娘与阁老厚恩。”
* * *
邕城郊外是一望无际的黄沙,黎明时,半轮金日悬挂天边,照亮了此间万物。
在这半轮金日的映衬下,魏依然依偎在殷城的怀抱,同望天际的日出。
李宝珊已故的消息于日前同皇帝的圣旨一同传到监军府,魏依然痛苦万分,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更没有完成对李明昌的承诺。
殷城见她郁郁寡欢,便在回京前,带她到郊外看日出。
“怪我未做周全,早该派人去看着陈岩利才是。”
魏依然摇摇头,“这事怎的也怪不到厂公头上去。唉,要怪也只能怪干爹和姐姐命不好,摊上陈岩利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殷城抚着她的头,“既然是命运如此,你又何必自责伤神?”
话虽如此,魏依然却还是不免难受。
殷城道:“陈岩利虽然死了,但他尸首还在,我不会让他这么便宜死了的。”
魏依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处置他尸首的事,就交给依然吧。”
殷城望着她似有决断的目光,犹豫了片刻,说道:“今日启程回京,但回去之后,恐有一场腥风血雨,未来的日子并不太平。”
皇帝下旨诏殷城回京,但私下还有一道密旨,要他回京之后,便着手整顿户部,清丈天下土地。这无疑是得罪天下士人之事,从古至今,但凡担了这份差事的人不是开始失败,就是中途被害,少有几个成功了的,最后也迷之死亡。所以,这无疑是一件无人敢为,也无人愿为之事。但国库空虚,清丈土地又势在必行,殷城不是什么忧国忧民之人,自然也没有那般抱负,他接到密旨后,只打算一件事,便是借清丈田亩,彻底将董氏一党连根拔起。
就在启程的这天半夜,他使大队人马护送一辆空着的马车先行一步,自己则暗中带着魏依然,轻装出行,来到郊外看日出。
殷城从后环抱魏依然,低头俯视她的眼睛,“我怕你会遇到危险,不如……”
魏依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她也知道清丈土地的危险,但她更清楚,她已经爱上眼前这个男人,为了他,她不在乎任何危险。
“依然哪儿也不去,只在厂公身边。无论前路荆棘遍布,还是泝水行舟,一切荣辱,我愿与厂公同担。”
殷城闻言心潮起伏,朝堂之中,尔虞我诈,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和他说这番话,更没想到,这个人竟是个女人。
他轻转她的腰身,一拥入怀,“我不会让你后悔跟了我的,这件事一过,你将是这世上可以呼风唤雨的女人。”
魏依然抬头与他相视,嘴角弯出幸福的笑容,“呼风唤雨有什么好的,我只愿厂公你……能任我呼来喝去就好。”
“哧!”殷城忍俊不禁,屈了手指在她鼻尖上一刮,“野心还不小。”
魏依然抿着嘴,“厂公就说肯不肯吧?”
殷城故作犹豫,“这个……不大可能。”
“哼,小气。”魏依然身子一扭,撒娇的挣开了他的手臂。
殷城知她并没有真生气,走过去拉了她的手,“你早该知道,我不是个大度的人。”
“不大度,却由着我使小性子?”
魏依然俏皮的说完与殷城对望,二人在一轮红日的映衬下,绘出此刻美丽的风景。
第98章
某日, 殷城和魏依然趁夜悄无声息的回了京城。
殷城自行入朝, 而魏依然便在天明时分, 在赵勋的陪同下上山祭奠李明昌和李宝珊。
坐在两座紧挨的坟前,魏依然黯然神伤,“干爹, 依然没能照顾好姐姐, 让您失望了。”
赵勋在旁边安抚道:“你当时自身难保, 已经尽力, 掌柜的是明事理的人, 他泉下有知会明白的。况且陈岩利已死,李宝珊总算是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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