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邈邈一黍
胤祯早就不需要吃药膳了,也不怕底下人揣摩上意,所以一般都是想吃什么就叫什么。
御膳房跟宫里的其他地方一样,看人下菜碟,他在御膳房那边儿待遇就挺高的,谁让自家额娘管的就是御膳房这一块儿呢。
绣球鲈鱼,蒜油藕片,酱牛肉,鲍鱼排骨汤。
大冬天的,吃鱼吃肉挺容易,想多吃些青菜,反倒是难事儿。
好在,胤祯本身就是个无肉不欢的,一个月不吃青菜可以,一个月不吃肉,那可遭大罪了。
再者,宫里边还不至于一丁点儿的青菜都吃不到,只是没办法像其余三季那样抛费罢了。
盼望着,盼望着,终于盼来了南巡的消息。
不光胤祯在名单之上,额娘、四哥、十三哥也都在名单上,一众的兄弟里头,除了监国的太子,年岁较长的阿哥里就只留下了九哥、十哥、十二哥留在京城。
最新鲜的还不是这事儿,而是此次太后也将南巡。
他想着让自家额娘去江南好好松快松快,大概皇阿玛也是这么想的吧,太后虽不是皇阿玛的生身之母,可却是嫡母,又相处了这么多年,母子之情总还是有的。
离出发还有好几天呢,胤祯整颗心都快飞出去了,要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都已经大半年了,可还从未出过宫门呢。
行礼是额娘和四嫂列出单子让下人收拾的,也就是要带的书本,是胤祯自个儿挑选的。
至于要带去南巡的人,也是让李卓挑的,他没什么意见。
如果只能带一个人的话,那只带着李卓也绰绰有余,一则是因为他这个人确实好伺候,自理能力还是不错的,二则李卓也确实十项全能。
会梳辫子,会喂马牵马,力气足,办事稳妥,还特别的谨言慎行。
这样一个人放到现代去,就算家里头没什么产业,打工也能成为‘打工皇帝’,或者直接成为富一代。
可生在这个年代,又是这样一个出身,胤祯挺替李卓觉得可惜的。
这样一个人,本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废除太监这个行业,为奴为仆也就算了,人生总还是有希望在的,可一旦做了太监,整个人生就都已经陷进去了,就算是历史上那些权倾一时的宦官,也基本上都没什么好结局,甚至因为他们的身份,就已经处在鄙视链的最底端了。
若这些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那真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可就像李卓,五岁被叔叔婶子卖进宫里头,父母都是病死的,本身就已经够可怜了。
胤祯还是挺爱惜自己小命的,不敢拿这话去跟皇阿玛说,免得皇阿玛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他只能寄希望于下一任皇帝。
自家四哥还没做皇帝呢,现在这个阶段,他总还是可以跟四哥说些‘胆大妄为’的话。
人家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到了他们这儿,二月份就已经出发了,到扬州的时候,差不多应该也是三月份,春风拂柳,百花盛开,让人心驰神往。
不过,这去江南的路上,便没有这般诗意了。
紫禁城外,京城是比胤祯想象的还要热闹,可是京城之外的官道,那可就荒凉多了。
在外骑马,要吃上一嘴的黄土,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也不舒服,看书是别想了,就算是能看得进去,胤祯还想好好珍惜自个儿的眼睛呢,这年头只有老花镜,可没有近视镜。
最遭罪的地方,还在于就寝,有驿站或是人家的地方还好,甭管房间大小,好歹还有个像样的地方住,若是赶上在荒郊野岭,那就只能搭帐篷了。
胤祯倒不觉得这条件不能忍,他毕竟也是习武之人,算是吃过苦的,就是担心太后和额娘,一个年纪大了,一个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在宫里头哪吃过这样的苦头。
“这算什么苦,永和宫的被褥都带来了,晚上烧上熏香,放下床幔,跟在永和宫里也没什么区别,这外头的布置是简单了些,但也够用,你先顾好你自个儿,额娘这样你就不用操心了。”德妃笑盈盈的道。
这宫里宫外就是不同,出了紫禁城,人就跟松了口气似的,说话都好像比以往爽利了。
胤祯环顾四周,额娘这儿能布置的也都布置上了,但还是不能跟永和宫比,不过就寝没问题就行,赶路最怕的就是晚上休息不好。
母子俩又叫上四爷,去了太后的帐篷。
老太太正高兴着呢,精神看起来不错,大晚上的,帐篷里燃着火盆,晚膳居然是手抓羊肉。
精神头好,胃口更好,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
也对,太后出身科尔沁,从小就是在草原上长大的,人家进了帐篷,或许才真正是如鱼得水呢。
第9章
相比太后跟德妃,真正吃不了苦头的还是温宪。
温宪是康熙的五公主,是德妃生下的第二个女儿,德妃生了三子三女,活下来的儿子有两个,活下来的女儿就只有温宪自己。
胤祯从小是在德妃身边长大的,但温宪却是一满月就抱到了太后的慈宁宫,六岁才搬到公主所,跟太后的感情不一般。
太后跟着南巡,温宪也成为了唯一一个能够跟着南巡的公主。
温宪虽然是被太后养大的,但喜好和性子都更像汉家女子,喜欢诗书,喜欢弹琴,喜欢下棋,喜欢绣花,身子骨很是柔弱,也有些娇气。
南巡路上,虽然没有水土不服,但饭量减半,晚上睡眠也不好,尽管搽着厚厚的脂粉,也难掩坏气色。
“女儿倒也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睡帐篷,晚上总是难以入眠,到了夜里才能入睡,白日赶路,也没法补觉,所以才会没什么精神,额娘,四哥和十四弟不必担心,温宪并没有生病。”
温宪说话的语气柔柔的,哪怕穿着不显腰身的直筒旗装,也看得出来人很瘦弱,一阵大风刮过来,好似就能把人给吹倒了。
胤祯不太习惯的扯了扯衣袖,整个宫里头,他最怕的就是跟五姐说话了,就跟有爪子在心口窝上挠来挠去一样,实在别扭。
明明额娘不是这样的性子,太后也不是这样的性子,怎么教出来的五姐就这般脾性。
胤祯倒不是讨厌五姐,只是他实在不习惯,也不喜欢跟这种性格的人打交道,说话轻不得重不得,好像下一个瞬间就要哭出来了。
他既没有耐心哄人,也无心欣赏美人垂泪。
等到皇阿玛和额娘要给他选福晋的时候,他定然要选个性子爽利些的福晋。
说话痛痛快快的,走起路来不说带风,但也别跟风吹就能倒一样。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晚上难以入眠这还不是大事儿啊,让太医过来瞧瞧,能用药膳调理,那便不吃药,若实在不行,那吃两副药又有何妨。”德妃很是心疼这个女儿。
只是孩子大了,又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方便插手。
四贝勒已经吩咐人去请太医了,“五妹若是觉得闷,尽管打发人来找我和十四,周围都是皇家的人,出去散散心也没什么,千万别一个人闷着。”
胤祯忙着点头,“四哥说的对,五姐别自个儿闷着。”
堂堂公主,何必过得这般将就憋屈,身子不舒服了,就叫太医,觉得闷了,就出去转转,又有何妨,总不会有大臣上折子劝诫。
太医也没瞧出什么病症来,就是晚上睡不着而已,开了几道药膳方子。
“是药三分毒,还是先给殿下试试药膳吧,平时可以多走走,只要不是过度劳累,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
太医留下了方子,德妃便直接安排下去了,四贝勒回去找了几本书,特意给温宪送过去,还嘱咐了身边的太监,等路过城镇的时候,去书肆里买些话本子过来。
胤祯倒是想带五姐在周围走走,奈何五姐不愿意,只说要留在帐篷里休息。
“天色已晚,外边也挺冷的,不出去也好,等过两日我们再来看你。”四贝勒温声道。
弟弟和妹妹是不一样的,前者需要督促上进,后者需要悉心照料。
兄弟俩先把额娘送回去,之后才结伴往回走,两个人的帐篷离得很近,就像直郡王和八贝勒的帐篷比邻而居,三贝勒的帐篷和十三爷的帐篷离的也很近。
“五姐性子也太温和了些,我倒觉得比起有趣的话本子,五姐更需要的是一个武学上的师傅,哪怕是打打养生拳呢,也能锻炼身体,顺便改改性子。”胤祯跟自家四哥商量道。
那说话的声音跟飘出来的一样,再长的句子说出来,都瞧不见一颗牙齿,人家是笑不露齿,到五姐这儿直接升级了,说话都不露一颗牙齿。
他倒也不是排斥有才情的女子,只是这样的性子,别说是日后嫁到蒙古去了,就算是下嫁给京城的八旗子弟,都未必能不受委屈。
做皇阿玛的女儿,十个有九个都是要被嫁到蒙古的,能活得长久的没几个,能不能吃苦头是一方面,性子刚强不刚强也很重要。
他可不希望,五姐花儿一般的年纪,直接就枯萎在了草原上。
四贝勒压根就没把这样孩子气的话当真,“女子哪能学武,温宪也没必要去吃这个苦头,你年纪还小,不懂得这女子和男子不同,温宪这样就挺好的,无论是才情,还是性子,往后的日子都不会难过。”
温宪是在太后身边养大的,皇阿玛不会拿温宪去抚蒙,至于嫁到哪一家,是京城这边,还是盛京那边,就不一定了。
可不管是京城的八旗子弟,还是盛京的八旗子弟,男子都喜欢有才情、性子温和的女子,而不是如男子一般教养长大的女子。
胤祯抿了抿唇,“京城贵女都如五姐这般吗?”
那他日后……
“哪能如此,咱们大清入关这么久了,有的人家如汉家一般教养女子,但也有的还是照着祖上传下来的老规矩,骑马、射箭样样不落。”
四贝勒没说的是,八旗里保持这种老传统的人家已经越来越少了。
宫里头也好,宫外边儿也罢,男子的审美大多还是类同的。
胤祯没想那么多,只要不是人人都如此就行,他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己日后掐着声音跟福晋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不过,四哥,真没想到四哥的审美跟他的完全反过来,明明他们也偏爱同一种字体,也都喜欢素净清雅的风格,怎么在人生另一半上的审美差别这么大。
再说了,四嫂看起来也是那种刚硬之人,严肃起来,跟四哥一样冷着一张脸,那股子气势,就算是跟四哥没法比,但也绝不是寻常的小女人。
——
路总归是要往前赶的,在不能乘船之前,最舒适的交通工具就是坐马车了,从早上坐到晚上,人都快颠散架了。
胤祯向来都是个不爱吃苦的主,读书习武也就罢了,那是非完成不可的事情。
可如今这出行的罪,并非是非受不可。
倘若这路再平顺些,倘若马车的防震性能再好一些,完全可以更舒服。
可惜他上辈子穿越时,并没有处在自己知识的最巅峰——高考时,化学方程式都还记得,物理上的知识也都没忘。
但是四年大学,两年主播生涯,就已经足够他把这些知识都抛之脑后了,如今想也想不起来多少了,只能是寄希望于这个世界的能工巧匠。
反正他是没这个时间琢磨这些,最起码在从上书房结业之前,是没有这功夫的。
“匠人好寻,只是想要做出你说的这两样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事儿,甚至有可能根本就完成不了,你现在还未出宫,安置匠人不方便,我可以把人安排到城郊的庄子上,让他们好好琢磨琢磨,至于能不能成,你先别抱希望,也别总惦记着。”
四贝勒对于自己的弟弟耐心还是很足的,不过是养几个人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十四弟却不能把心思耽搁在这上面。
奇淫巧技登不得台面,若是把时间耽搁在这上面,反而误了读书习武,那就成了民间所说的‘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误大。
“全听四哥安排,我原也是这么想的,功课紧张,根本就没时间去做别的。”
上书房的师傅们,一个比一个精明,私底下有没有偷懒,能完成到什么样的程度,他们摸的比学生本人还要透彻。
这皇家学校的惩罚手段也跟民间不一样,不罚犯了错的学生,罚的是哈哈珠子。
别看哈哈珠子是以奴仆的身份送进宫来的,可在外头人家也都是家里宠着的小少爷,有一个还是他的表兄呢,并非嫡亲的表兄,但也没差多少,跟他的曾外祖父是同一个人。
就算是奴仆,他也见不得旁人因着他挨罚。
好在,南巡路上没有师傅们,尽管离京的时候布置了些功课,但跟平日里比起来,想要完成这些功课,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四贝勒如今还有精力检查十四弟的功课,当然不是上书房师傅们留下的功课,而是他给十四弟布置的练字。
想练出一笔好字,绝非一日之功,不易间断太久,最好是日日都能练习。
胤祯每日都要写上十张大字,尽管心里面有些许的不耐烦,但也晓得这是对自己好的事儿,更不忍伤了四哥一片关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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