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鹿呦呦
谢冰看着祝芷蝶的灵剑再次挥下。
这一次,砍向的是她抓紧石块的手。
谢冰肉血模糊的手,一寸一寸,松开。
悬空,坠落。
身下的岩浆在翻滚,炙热在燃烧。
头发烧焦的味道,衣衫皱起丑陋的形状。
手腕脚踝的锁链几乎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她平静的从上而下坠落。
头顶上的山峰,越来越遥远,撕开的巨大裂缝吞噬着一切,周遭的火光摧枯拉朽。
她空洞死寂的眸子,终于颤了颤。
她没有一丝力气,她的倾尽所有,只是将手掌抬起,摁在自己的心口。
短暂的一生,犹如过眼云烟,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何为因,何为果?
彼岸归途,何是吾乡?
“你是否害怕死亡?”
“是,我害怕。”
谢冰干裂的嘴唇轻启,低声说,“阿初,现在,我真的不怕了。”
她本可以忍浓稠窒息的黑暗,这如影随形的死亡。
她的生命,从来不是烈火,炙热,蓬勃。
黑暗与死亡,让她的生命变得卑微与渺小。
她被扭曲了脊梁,折断了双腿,失去了自由。
她想活着,她不想死。
——她要死了。
可是,她永远,都不会再屈服。
她永远,永远不会再跪下。
谢冰明白了南宫听雪临死前,仰望天际的目光。
死亡逼近。
头顶,是映衬着天光的斑驳黑暗,身下,是逼近的无尽岩浆……
她忽而笑了。
……
修士们的反击,来的很快。
渊魔的突然肆虐疯狂,天地的骤然震颤,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
而这种相似的情景,渊魔孤注一掷的暴虐,只可能是一件事。
生灵涂炭,圣子降世。
水月峰被地下岩浆吞噬,只残留几十米的残骸。
银色剑光抵在顾莫念的脖颈,他低低一笑,“倦之,你为了谢冰,当真是疯了不成?”
不仅信成魔之人信口雌黄,而如今,一路斩杀渊魔,赶来兽潮正中心的殷倦之,竟然将剑架在顾莫念的脖颈上。
“是谁,杀了她?”
一向风光霁月,含笑示人的殷倦之,已然一身狼狈。
他一人,穿过整个中州大陆,从极北苦寒之地,一路杀到水月峰。
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里,眼尾微红,是谁,杀了谢冰?
她为人,他已然清楚,她为了活命,又有什么不敢做?她怎么会死?
顾莫念迎着剑尖,闭上眼睛。
说不清楚他是愤怒还是遗憾,他摇了摇头,将脖颈剑尖推出去,踉跄着离开。
“倦之,为师饶恕你情急之举。但是谢冰,她确实是自己跳下去的。”
“她,误会为师了。”
师徒剑刃相向,被这一幕吓得发抖的萱瑶立刻接住了顾莫念的手。
那一瞬间,她只感觉顾莫念的手冰的不像真人。
他的袖袍之下,修长的手握紧了萱瑶的小手:
“别怕,阿瑶。”
顾莫念从未如此温柔过。
他将她的手,攥的那么紧,那么紧。
仿佛再也无法承受失去。
像是蛛网,将她完完全全,容纳到他的羽翼之下。
萱瑶渴求温暖,却第一次感觉到窒息。
从心底,升起来一股巨大的恐惧。
她求助的看向殷倦之。
然而她只看到了殷倦之的背影。
殷倦之的手里,捏着一件冰寒的簪子。
他的心头,升起来一股巨大的迷茫。
这个世界上,他没有允许,她怎么就能逃脱他的掌心?
他早就该将她锁起来,锁在他的身边。
谢冰死了,连她的尸骨都没有。
他甚至不能将她做成傀儡。
殷倦之缓缓的俯身。
从焦黑的地上,拾起一个朴实微旧的储物锦囊。
她死前,储物锦囊也落了下来。
她可能忘了,这是她刚进门时候,他送她的拜师礼。
因为她没有灵气,是凡人,所以这储物锦囊,是稀少的不设禁制的锦囊。
打开。
唯有一些食物,和一些简易家具,一些他与吕初一同买给她的衣衫。
还有……几碗剥好的,像是翡翠一般通透,隐约有灵气的花生。
似是不舍得吃。
殷倦之认出来,那是在海边的时候,他一颗颗剥给她的。
储物锦囊里,清清贫贫。
就像是她短暂的一生。
轰——
无数道闪电滋啦啦作响,将遮天蔽日的天幕劈开!
光芒大盛,茫茫然整片天幕,都是白色夺目的闪电,层层叠叠,无穷尽也,直至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修士们甚至来不及用手遮住眼睛。
这闪电,比修士更快。
下一秒,是几乎笼罩住天地的厚重雷声,震颤天地!
无数前进的上古渊魔正在冲击圣庙。
它们怔立当场,恍若被震慑。思路╭ァんΘм んΘмヤ
它们惊恐的互相对视,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
有修士反应过来,“天意传彻,雷电共生,渊魔灭世,圣子天罚……”
“三十年了,圣子终于降世了!”
天罚灭魔,当天道属意的圣子从天地之间降生之时,便是气运接转的关键之时。
彼时气运动荡不安,天地渊魔躁动,亦是圣庙力量最为薄弱之时。
当天罚降临,却是圣庙力量最为强大之时。
直至灭魔之后,这一任圣子,便会降生于世,直至多年后圣子归位。
然而渊魔的躁动时有发生,无人知晓圣子何时降世,直至……
天罚降临!
轰——
是比飞升的天劫更为可怖上千万倍的天罚。
轰隆隆几乎劈碎整片天际,那些渊魔像是海潮一般撤退,想要退回深渊峡谷,却根本赶不过天罚的速度。
哀嚎怒吼,天与地没有界限,死亡的恐惧逼摄,数千万只渊魔被天罚灭世,烟消云散。
天地,几乎整个翻转。
黑压压的雾气散去,天地间,渐渐分出天上地下。
始然清明。
大地沟壑纵横,巨变令山川易位,而谢冰死亡的岩浆裂缝,已然张开空洞丑陋的幽深。
上一篇:清穿之八爷后院养包子
下一篇:棺材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