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千觞
‘她’显然并无保护自己的能力,不然何至于被一个门房揩油?
而苏公子显然对她并不如何上心,何况他目前的势力也远不足以为她提供保护。
也不会是路枫翎,不然之前见面时她就直说了。
那……到底是谁?
秦宣的脸从宁映寒脑海中划过,但她很快摇摇头,甩掉了这个想法。
秦宣被‘她’那般背叛,如何还会……
夜深人静时分,被强行压抑下的恐惧和委屈,似乎失去控制般又有冒头的趋势。毕竟,就算加上中间失去意识的三年,她今年也才十九岁。
短短十九年,她经历过三次人生的大起大落。
第一次,是被看作皇位继承人的晋王没能顺利登基,反而被新皇贬至幽州,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人情冷暖。
第二次,是她毅然赴京,在京中众股势力中斡旋。
第三次,便是这一次。
普通人一生都难以遇见一次的波折,她遇到了三次。
前两次,她都能处理得很好,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反正睡不着,宁映寒干脆起身,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她开始细细翻看房间里的东西,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梳妆台及衣箱她都已翻过了,此时她的目标就是立于墙边的柜子。
打开柜门,里面是几床被子床单、几件冬衣,她随手翻了翻,都无甚特别之处。
直到最底层,宁映寒把被子拽出来,才注意到,柜子底部有些凹凸不平,她摸了摸,竟发现了一个暗格。
暗格中是一本书。
这本书与如今流行的线装书颇有些不同,装订方式是宁映寒未见过的。
封面也是花里胡哨,中心画着一个俊俏的男人,周围则是几个风格气质各异的女子团团围着他。
封皮上还有几个大字:寒门逆袭满朝贵女都爱我。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宁映寒皱眉,想到被珍而重之收在暗格里的书必然有其特殊之处,她走到桌边,挑亮了灯芯,准备坐下研读一二。
翻开第一页,看到“苏俊之”三个字,她怔了一怔。
这个名字她从墨砚口中听到过那位苏公子的全名,就是苏俊之。
她又认真了几分,准备细细阅读这本书。
这一读,就读到了第二天早上。
书里部分用字,与当下的字不太一样,最初的一些章节,她要靠整个句子来猜测这些字的意思,速度便慢了些。
读到三分之一处,她已经猜得差不多,便加快了速度。
饶是如此,读完这本书,也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终于读完最后一页,宁映寒心绪复杂。
这本书的题材类似于现今的话本,整本书都围绕着寒门子弟苏俊之,讲他如何逆袭,如何考上功名,如何抱得美人归,如何打脸曾经瞧不起他的人。
苏俊之为了上位使出的手段,以及文中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观点,都让宁映寒极度不适。
但她此时的重点,并不在于此。
而是她、她的亲人、朋友,还有许多她认识的人,全都被写到了这话本里。
而且很多事情的发展,都与这话本中所记叙的一般无二。
最大的变动,大概就是宁映寒这三年的境况。
她翻到书的封底,发现封底有一块光屏,上面写着几行字。
任务:成为让本世界主角苏俊之印象最深刻的女人(不限制任务达成方式)。
宁映寒忍不住认真思索了下,以这三年‘她’的表现来看,是打算蠢得让他印象深刻吗?
书里还夹着三张符纸,符纸正面写着三个大字“驱逐符”,宁映寒翻过符纸,发现背面还有几行小字。
驱逐符:1在任务世界死亡则在现实世界死亡,若在死亡前一刻使用驱逐符,可将灵魂驱逐出躯体,则在现实世界中仍存活。
2使用驱逐符后,将安排穿书者借用其他身份,回到同一本书的世界,继续完成任务。
3驱逐符每个世界只能使用三次。
穿书者,宁映寒默念了一遍这个陌生的词汇,又将视线转移到驱逐符上。
三次,宁映寒注意到这个数字,眼前的驱逐符还有三张,说明这位‘穿书者’的离开很可能并不是因为使用了驱逐符。
但她没有去深究穿书者离开的原因,她的重点在于,这个世界原来是一本书,而那位穿书者还有可能会回来。
回来也好,宁映寒眼神冷了冷,如有机会,她真想面对面质问穿书者,为什么要把她的人生糟践成这般模样。
她大概能揣摩到穿书者的一点心思,既然知道苏俊之将来会飞黄腾达,那就在这之前拼命讨好他,接济他于微寒时,为他付出一切,想必能被他放在心里,成为他最特别的女人,就此达成任务。
但……真是……够蠢的。
既然看过书,应该知道苏俊之是个负心薄幸之人,想用这种方式感动他,实在太过愚蠢。
宁映寒冷笑一声,这个任务就由我来帮你完成吧,我保证成为他此生印象最深刻的女人。
最恨最怕最恐惧,不都是印象深刻吗?
第5章
天色大亮,宁映寒只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起床时她仍然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这本书算是解了她一些疑惑,比如为什么穿书者认识她的弟弟妹妹,认识秦宣……却不认识燕枫翎。
宁映寒虽然在书中有过一点着墨,但毕竟不是主角苏俊之的女人之一,着墨实在有限。
这部书里晋王只是给主角苏俊之送经验的配角,作为晋王的女儿,宁映寒的家世在书中交待较为详细,但也仅限于此,除了家人和未婚夫婿,她的其他人际关系书中并未提及。
作为京城较为出名的银楼之一,书中倒是提及过鼎泰银楼,但只是一笔带过,并未提及过它的主人的名字,更没有提及过宁映寒与燕枫翎的交情。
看来,穿书者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了解,都限于这本书。
宁映寒微微眯起眼睛,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秦宣曾经调侃过她这个样子很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想到秦宣,她轻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到底是不是一本书,她不甚在意,反正,她的人生、她的经历、她的爱憎都是真实无比的。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原来是仆妇按时端来了早餐,是一碗馄饨,皮薄馅大,一咬下去,满口生香。
这份早餐,虽算不上太丰盛,但味道不错,尤其与昨日那两盘炒青菜简直天壤之别。
宁映寒满意地对她点点头,仆妇顿时眉开眼笑,昨日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后,她的态度大变,今天早上更是拿出了她最擅长的手艺毕竟,二百两对宁映寒来说不多,但对仆妇而言,是她平时一年都赚不到的数目。
宁映寒用过早膳,心情愉快地出门了。
仆妇自住进小院,总见她哭哭啼啼,除了偶然得到苏公子的几句温存时偶尔展颜,何时见过她这般精神饱满的模样,一时心下也嘀咕了两句,看来这姑娘是真的想开了。
宁映寒直奔宁府曾经的晋王府邸,被今上赐给宁家几个孩子居住后,便更名为“宁府”。
敲开门,门房看见她愣了一下:“参见郡主。”
毕竟是从幽州跟过来的老人,对当年的宁映寒长袖善舞、通天手段印象深刻,就算这几年听到再多风言风语,也抹不去第一反应是敬重。
“邢叔免礼。”
被称作邢叔的门房反应过来,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三年间他只见过宁映寒一面那次‘她’上门骗走了晋王听到消息后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几万两银子。
后来,圣上下旨让宁成澜入宫与皇子们一同进学,吃住都在宫里。‘她’就算上门也见不到人,压榨不到什么好处,便没再出现过。
“苍山和负雪在吗?”
“在,”邢叔忙不迭地应着,“老奴这就去叫人。”
不一会儿,两名男子走了过来,两个年轻人容貌略有相似,让人一看便知这是一对儿兄弟。
看到宁映寒,两人神色复杂,行了一礼。
“我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宁映寒开门见山。
两人谨慎地对视一眼。
宁映寒笑道:“怎么,不愿意?”
“只要不损害宁府,我们二人愿为郡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苍山和负雪年少时沿街乞讨,是当时还年幼的宁映寒见到,起了善心,将他们带回府里。后来晋王见二人根骨不错,便请人教了二人武艺,两人也是争气,很快便学有所成。后来跟晋王去了幽州,又为了保护宁家三个孩子重新返京。
对于宁映寒,二人总是记着她的救命之恩的。
“不用那么郑重,”宁映寒心下微暖,“想让你们多叫几个侍卫帮我搬东西而已。”
“搬东西?郡主要搬回宁府吗?”
“不,”宁映寒听到这个问题也沉默了一瞬,“搬得是别人的东西。”
宁映寒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苏俊之所住的地方。
按理说,他一个穷书生,刚刚参加过春闱,还没等到放榜,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哪里住得起这般豪华的府邸。还不都是拿了宁映寒的银子。
宁映寒是第一次见到这宅子,皱了皱眉。这宅子当然比不上晋王府邸,但已经算得上是十分豪奢了,这苏俊之收了‘她’那么多银子,把自己的宅邸装饰地这般精致,却只打发‘她’住一个破烂小院?
且不提穿书者的奇葩脑回路,连这都忍得下,这苏俊之心安理得如此作为,脸皮也未免太厚了些吧?
宁映寒客客气气地敲了门,不一会儿,门房来开门没错,苏俊之一个仅有秀才功名的书生,也学京里大小官员一般给自己弄了个门房。
门房见是她,也不稀奇,但也懒得打招呼,只侧了侧身,示意她过去。
宁映寒也不和他计较,径直走了过去,门房欲要关门,被拦了一拦,这才注意到她身后跟着一串侍卫。
“这……这许多人要做什么?”
没人理会他,众人跟在宁映寒身后进了正厅。
“映寒,”苏俊之见到她,迎了出来,“半个月没见你了,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这苏俊之确实长得好,加上此时对着宁映寒说话时,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也难怪书里许多女孩子会为他沦陷。
但……这般作态,实在不符合宁映寒醒来之后所听到的宁映寒苦追苏俊之,但后者对她不假辞色,冷言拒绝多次,但宁映寒脸皮太厚,仍然不肯放弃。
怪不得,宁映寒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穿书者倒也没傻到一直不停给一个冷脸对她的人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