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风清水
三花招财猫一边吃着炸虾，一边含糊不清、不甚在意地说道：“如果田沼愿意的话，今天放学后你就可以带他一起去森林见她。”
“嘛，毕竟在她看来，你和田沼是一样的，都是人类幼崽——仅此而已罢了。”咽下炸虾后，圆滚滚的三花猫还眷恋不已地舔着嘴角，依旧沉浸在炸虾的美味中。
夏目愣了一下，都顾不得猫咪老师擅自打开他的便当偷吃炸虾的事情了，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斑，语气难掩激动地问道：“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和田沼一起去见那位大人？”
“蠢货，我说的当然是真的，难道我会骗你吗！”斑不满地瞪了夏目一眼，为他的质疑吹胡子瞪眼，“如果你担心她因此生气，大不了我去帮你问一问。”
夏目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连忙问道：“老师你愿意帮忙？”不等斑拒绝，夏目便松了口气般地叹道，“那太好了，麻烦老师了，能在放学前给我回复吗？”
一直不敢太靠近林莹的妖狐斑当场化作石雕龟裂开来：……MMP，他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噫？夏目的朋友，也知道妖怪存在的人类幼崽？”
正直中午时分，在一棵树冠茂盛的大树上睡午觉的林莹被斑吵醒了，倒也没生气，反倒饶有兴味笑着说道：“如果他也想学阴阳术，那就把他也带过来吧。”
打了个哈欠，林莹在粗壮坚实的树枝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靠着，带着几分困倦、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说的人类幼崽如果以后会是僧侣的话，那他迟早能看到妖怪。”
“不过提前教他一些阴阳术也没什么，既然是对妖怪抱有善意的人类幼崽，那么我很愿意教导他。”
斑远远站在另外一棵大树的树枝上，闻言点了点头，语气警惕小心地应道：“那我回去转告夏目你的态度了，今天放学后他就会带着田沼来见你。”
传完话后，斑就打算离开了，他还是不太愿意靠林莹太近，也许是因为忌惮，也许是因为畏惧，总之，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避开林莹。
就在这时，林莹突而轻笑了一声，在树干上半坐起身，出言叫住了打算离开的斑：“你为什么这么怕我？”歪了歪头，她眼带疑惑和不解，“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眨巴了一下眼睛，林莹半靠在树干上，眼神含笑地看着胖乎乎的斑：“我虽然学过阴阳术，但并不是以退治妖怪为己任的阴阳师，更不会随意对妖怪出手。”
“再说了，你是阴界如今难得一见的大妖怪，只要你不发疯想着祸乱人间，我不会对你出手的——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怕我，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开我？”
林莹真的很疑惑，她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很不好惹吗？为什么斑避她如避洪水猛兽一般？
没有立刻回答林莹的问题，蹲在树枝上、把树枝都压弯了许多的三花招财猫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已经快要抵达那个‘界限’了吧？”
林莹闻言愣了一下，笑吟吟地上下打量了斑一眼：“哦，你看得出来吗？这样说来，你也知道那个‘界限’是什么，并且有靠近那界限的实力喽？”
“不。”斑摇了摇头，直接否认了这一点，“我的实力距离那个‘界限’还很遥远，我也没有自信能抵达那个‘界限’。”
“只不过，我曾经有幸窥视到有关于那个‘界限’的信息，所以才知晓此事。但窥视了不该窥视的东西，也让我被封印了整整五十年。”
如果不是夏目误打误撞破坏了封印，他只怕依旧不得自由，将一直被封印在招财猫的雕像中，无知无觉地被岁月侵蚀着妖力，渐渐变得弱小，然后在漫长时光下消逝。
就算夏目破开了封印，斑却依旧没有摆脱招财猫的壳子，这固然是他特意留下的伪装，可同时也是……不曾被彻底破开的封印。
这是他窥视了不该窥视的秘密索要付出的代价。
“面对您这样即将超越那个‘界限’的大妖怪，哪怕您对我没有恶意，我依旧不敢靠得太近。”斑带着自嘲和无奈地笑了笑，“我可不想再被封印。”
食指轻轻在唇.瓣上点了点，林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第251章 界限
当人忙起来的时候, 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飞快。那些岁月和时光，在人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已经如白驹过隙一般飞速晃了过去。
夏目觉得距他与林莹相遇, 跟随她学习阴阳术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可是直到别离的时刻到来, 他算一算时间, 才发现他已经和林莹相遇一个多月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夏目完全没有浪费，不仅每天放学后都去请教林莹阴阳术，就连周末也是没有浪费, 也在林莹的教导下研习阴阳术, 吸收有关阴界和妖怪的知识。
林莹教的阴阳术，夏目已经学了个七七八八, 基本上都学会了，只是有些阴阳术没有好好练习过, 不算熟练，没法很快速地施展出来。
但是，假以时日，相信夏目一定能完美掌握那些阴阳术, 因为灵力强大的他天赋极高，在得到悉心教导后很容易出成绩。
至于田沼，因为他的灵力不如夏目强大，也并不是真的能看到妖怪，所以林莹教给他的阴阳术偏向于辅助和自保, 封禁、退治妖怪的强大术法并没有教给他太多——
就算田沼学习了退治妖怪、除妖降魔的强大术法也没用，他日常看不到妖怪，没法用这些术法退治妖怪。
而看不到妖怪的田沼，在日常生活中很少会被妖怪盯上，也很少会被妖怪捉弄、迫害，他只要学习一些偏于自保和辅助的阴阳术，就足够了。
至于那些威力强大，专门用来退治妖怪的阴阳术，与其现在让田沼强行去学习，不如等日后他灵力更强了，再去跟夏目好好学。
反正该教给夏目的，林莹都教了，一点儿也没有藏私。
夏目学会了那些阴阳术，也可以做老师教导他人的，林莹教给他的阴阳术可不是什么半吊子、不曾体系的散乱术法，而是一整套传承。
凉风习习的树林中，在树叶摩擦发出的细微窸窣声中，林莹笑着说道：“该教的，能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们了，剩下的就是多练习、多研究，争取早日熟悉那些阴阳术。”
“要想将一身阴阳术融会贯通，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练习、去掌握，这个我可帮不了你们，要你们自己去努力，去修行了。”
夏目和田沼同时点头，十分认真地答道：“您放心吧，我们不会松懈，会好好修行阴阳术的。”
林莹微一颔首，抿唇笑道：“我相信你们会好好修行。如果和你们遭遇一样的人，你们也可以将阴阳术传授出去，这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交代完这些后，林莹垂下眼眸，轻轻叹息一声，在排解了心头些微的不舍和遗憾后，她淡笑着说道：“我没有什么能教你们的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林莹秀丽精致的眉眼间凝着清浅温柔的笑意，面上的笑容一如既往，并没有太多改变，她只淡笑着，语气如常地说道：“这次分别以后，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再见了。”
“啊？”
听闻此言，夏目和田沼同时愣住，不解又疑惑地看向林莹，似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夏目薄唇翕动，眉宇间流露出几分焦急和担忧来，犹豫片刻后还是低声说道：“为、为什么，是您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并不是我会遇到什么麻烦。”林莹莞尔一笑，摇头说道，“只是，我很快就会离开人界，这一次离开，至少二百年，我都不会回来。”
垂下眼眸，林莹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淡漠地说道：“对于妖怪来说，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了，短暂到不过是短短白驹过隙、须臾一瞬的时光。”
对她来说，去魔界不过是一趟不算长久、终将会归来和旅程，可对于还是幼崽的夏目和田沼来说，却是他们搭上一生也无法企及和跨越的漫长时间。
“等我再回到人界时，”眨了眨眼睛，林莹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带着几分怅然地低叹起来，“说不定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类存在了。”
林莹去过两百年后的未来，那时世界正处于于毁灭的边缘，而在世界意识和人类通力合作的自救下，世界并没有在两百年后的危机里毁灭。
可是，在那之后呢？在这个世界从濒临毁灭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以后，这个世界又遭遇了什么，面临了什么样的事情，又谁能说得准、说得清呢？
世界毁灭，可从不等于人类灭亡。
对于一整个世界来说，人类不过是生灵之一，只要世界本身没有彻底崩溃，人类就算全死光了，也不算世界毁灭；而相反，世界一旦毁灭，依托世界而生的人类自然再无生机。
告别夏目和田沼后，林莹便从八原赶路前往位于京都之侧的平安京。
这一次林莹回人界，是特意回妖之森询问有没有妖怪打算随她离开人界、前往魔界的。
因为人界灵气渐渐变得稀薄，导致阴界大妖要么退隐要么离开的人界，阴界实力大减；再加上阴阳两界彻底分离，其实很多妖怪都不想再继续留在人界。
林莹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带一些想离开人界，却因实力不足无法穿过世界屏障的妖怪前往魔界。
虽然她仍旧把人界视为她的故乡，也从未放弃妖之森自然神只的责任，可她并不强求妖之森的妖怪一直留在森林里，在灵气渐渐变得稀薄的人界继续生活。
如果森林里的伙伴们想要去灵气充沛，更加适合妖怪生存的魔界，她很愿意帮助大家跨越过世界的隔膜前往魔界。
虽然并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人界已经不再适合妖怪居住了，继续留在人界，妖怪们终将会因为人界灵力的减少而实力大降，乃至于被迫陷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的沉睡。
林莹回到妖之森，将她的想法告诉森林里的伙伴后，表态说想要去往魔界的妖怪很多。
森林里的妖怪一直生活在人界，对于人界已经不再适合妖怪居住的这一点，他们的感受比林莹更深，这些妖怪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留在人界等死。
打算前往魔界的妖怪在收拾好自己的家当行李后，就在林莹的带领下出发前往魔界了。
有林莹这位擅长治疗的大妖怪带队，这一行妖怪的安全问题都很有保障，就算真的有哪位妖怪在路途上不慎受了伤，只要林莹出手，很快就能把伤势治好。
破开魔界的世界屏障后，林莹率先穿过被她破开了一个豁口的世界隔膜，轻飘飘地落足到魔界的土地上。
刚刚落到魔界的土地上，还未彻底站稳，就有一只有力的大手伸了过来，在扶住林莹的同时将她带进了一个宽阔灼热的怀抱，帮她彻底稳住了身形。
茨木童子左手揽着林莹站稳，抬眸扫了眼跟在她后面穿过世界隔膜来到魔界的一串妖怪，灿金的眼眸中半点波动也无，没有分给这些妖怪半分注意力。
他只半低下头凝望着林莹，嗓音低沉、声音紧绷地问道：“你有把握吗？有把握跨越过那个界限吗？”
一回到魔界，就被茨木童子追着问这个问题，林莹不由有些无奈地笑叹着：“这个先不急，我又不是立刻就要去跨那个界限。”
抬手指了指跟在她身后来到魔界的人界妖怪们，林莹十分认真负责地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安顿好他们。他们跟着我来到魔界，总不能什么都不管，直接把他们丢下吧？”
“有什么需要安顿的？”茨木童子皱了皱眉，不满溢于言表，“阴界奉行的法则一直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魔界只不过把这条规则放大了而已，难道这些妖怪安逸的生活过得太久，接受不了这条规则，接受不了魔界的生存法则？”
林莹被茨木童子说得沉默了下去，一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他说得其实很对，在妖怪的世界里，斗争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她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安顿这些妖怪，并不是帮他们，反而会害了他们，让他们错估了魔界的危险性。
敛下眉眼，林莹在一番思索后妥协了，她也觉得不能过多地保护这些来自人界的妖怪，那样做反而会让他们无法融入魔界，无法顺利地在魔界扎根生活下去。
叹了口气后，林莹揉了揉额角：“既然这样，那我去和他们交代几句，让他们对魔界有更深入的了解和认知，不至于一头雾水地到处撞壁。”
直到把这件事情处理完了，把所有前来魔界的妖怪全都送走了，保证他们去往的方向不会立刻碰到实力强大的妖怪遇到危险，林莹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而等她忙完这一摊事转过身来，才发现茨木童子一直站在她身后，微皱着眉头，灿金竖瞳久久地凝视着她，静默地、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因为茨木童子执意非要一个答案不可，林莹不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把握嘛……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我自觉自己实力足够去闯那一道界限，去冲击神的关隘，但我之前毕竟没有尝试过，要说我有十足的把握，那完全是在骗人。”
说到此处，林莹顿了一下，方才扬起灿烂明媚的笑容来：“但我既然决定了要去冲击那一道界限，就不必多想太多，咬牙往前冲就是了。”
大不了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嘛！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这里神的关隘不是说的人界那种靠香火的神祗，而是类似于无所不能，超越了世界限制的存在。
第252章 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完结了，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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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童子没有说话, 只是灿金竖瞳中的眸光变得暗沉晦涩了一些，死死盯着林莹不说话，像是非要从她口中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才肯罢休似的。
在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氛围下，林莹不禁有些讪讪，敛去了面上刻意显露出来的灿烂笑容，无声地叹了口气：“你别这样看着我，冲击那道界限的事, 就没有十足把握一说！”
努了努嘴，林莹面上掠过一抹后怕和惊悸, 忍不住翻起了旧账：“你非要我有十足把握时采取冲击那道界限……难道说，你去冲击那道关隘时就有十足的把握吗？”
“那不一样。”茨木童子终于开口说道，他的嗓音沙哑极了, 隐隐显露出几分疲惫来，似乎在林莹回转人界的这段时间里, 他一直守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