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瀛一
这天宋知鸢右眼皮跳了跳,她撂下了绣了一半的女红望向身旁的香梨:“右眼跳财还是跳灾来着?”
香梨听了也甚是有趣:“姑娘怎的如今这么信这种事情了,先前什么玄乎的东西姑娘可都是不放在心上的。”
“姑娘,家主有请。”香梨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个小厮过来。
“你看,果真是有事了吧。”宋知鸢略有些得意的看向香梨:“该信还是要信才是。”
说罢宋知鸢便又看向身旁的小厮:“你可知道为了什么事?”
却见那小厮一脸喜色,说话的速度也不免因着愉悦加快:“姑娘快去看看吧,太子殿下来府上了,许是为着姑娘的婚事。”
虽说小厮是好意,宋知鸢听了这话却是如同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她还以为这件事大家心照不宣谁也不再提及便过去了,没成想还没完呢。
不过眼下还是看看情况再自行变通的好,若是没有圣旨下来,一切还好说。
没成想才走到李姨娘的院子旁,便听到一熟悉的声音低笑:“这回儿姑娘可算是出头了,前些日子姑娘才同太子殿下提了一嘴,太子殿下便着急的过来府上。不用多说,太子殿下这心里啊,是有姑娘的。”
“去去去,油嘴滑舌。”另一声音悄声回应,语气里掩不住的欢喜。
听这声音与语气,便是宋珊以及宋珊的贴身丫鬟香桃了。
说起来宋知鸢还与宋珊的贴身丫鬟香桃有些渊源,当年香桃受了旁人支使要害宋知鸢,可宋知鸢也不傻,她发现后本着以德报怨的心态只罚了香桃十板子,又准了她继续留在宋珊跟前伺候将功补过。
没成想自此香桃看她的眼神里还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此番听香桃与宋珊的语气,同这太子殿下倒是很熟悉的样子。又惦记着太子殿下过来提亲,莫非宋珊交好的男子并非刘瑾而是刘尧?
但刘尧又怎么要去求了皇上赐婚她宋知鸢?
思忖到这儿宋知鸢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如今越来越有趣了,且去看看才是。
不过没出一会儿宋知鸢便迎面碰上了一小厮,正急急忙忙的自主院方向过来。
宋知鸢瞧着面生,朝香梨使了个眼色将人拦了下来,后院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
“看你行色匆忙,入后院岂不是要冲撞了府上的女眷们?”香梨肃了神色,冷冷训话。
那小厮被拦了路,也是手足无措慌得出神:“这位姐姐可莫要难为小的了,实在是安国公唤的匆忙,这才没注意上规矩。”
“你可是要去哪儿?阿翁多先前不是叫人去后院唤我了吗?”守在一旁的宋知鸢不免好奇,莫不是这小厮不认得她又要去后院传唤一遍?
“安国公这次是要唤二姑娘过去。”那小厮似是知晓她与宋珊不睦,回话也是支支吾吾的。
宋知鸢手里攥了攥帕子,扬了扬手:“那你快些去吧,莫要让阿翁多等急了。”
不过待那小厮离去后,才走了几步宋知鸢便深觉不对劲:“平日里那些个小厮们不是唤阿翁多家主的?”
“婢子也是纳闷的很。”香梨连忙接了话:“若不婢子去查查,婢子心里总觉得奇怪可说不上哪儿奇怪。”
“罢了。”宋知鸢叹道。先前心中的疑虑在看到前方小径负手而立的刘瑾后,一消而散。
只见刘瑾轻轻偏头,斜方的阳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逆光而行,他缓缓朝宋知鸢的方向踱了一步,小径旁边年岁并不长的桃树枝跟着沙沙作响,不时晃散下多片桃花。
桃花纷飞间,刘瑾远远地朝宋知鸢递过手,浅笑:“过来。”
而先前还信誓旦旦的立誓,再不与刘瑾有任何牵扯的宋知鸢,这会儿也鬼使神差的朝着刘瑾的方向呆愣的走去。
好在没走上几步,宋知鸢便意识到不对了。刘瑾说过去她就过去?凭什么?
可现下步子也迈过去了,人也朝着刘瑾的方向去了,若是再换了方向岂不是尴尬。宋知鸢心一横,索性继续朝着刘瑾方向行着,不过终点处不在刘瑾,而在刘瑾背后撒着大片阳光之地。
“啊—”宋知鸢惊呼。
才一与刘瑾擦身而过,宋知鸢整个胳膊连同衣袖全然被拽着,生生将她拖入刘瑾怀里,撞上那人宽厚的肩膀。
其时不远处也有一女高声惊呼,紧接着是“砰”的投湖声响,伴有哗啦啦的水声。
一对上刘瑾深不见底的目光,听着耳旁狂乱的心跳,宋知鸢脑中便“嗡”的炸开。
“代王殿下请自重。”好在宋知鸢反应极快,伸手用力试着推开刘瑾。
奈何她力气着实有些小,怎么推也推不动。
“不好意思。”刘瑾胳膊紧紧环着宋知鸢,性情恶劣般故意凑近她的脸热气扑鼻。
刘瑾指了指喧闹的远处,抓着宋知鸢的手放在自己果果的心口处浅笑:“你听听,本王害怕。”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有点油腻...
第16章
宋知鸢脸霎时红了。
有什么原因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这会儿竟与他疏离了些?
他的心尖尖啊,若非这般恶劣一些,又怎会有幸见到她脸红可爱的样子。此番心里想着,便更想立刻娶她进府。
“救命啊,姑娘落水了。”不远处有丫鬟和小厮路过湖边高喊。
这会儿刘瑾才怪怪的放了手,宋知鸢才得以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且后退几步。
还好小径旁边树木较多可供藏身,才不至于宋知鸢与刘瑾这般被人发现,宋知鸢长呼一口气。
等会儿,姑...姑娘落水?哪个姑娘?
宋知鸢心生不对,这便要出了小径寻上香梨一块儿过去,没成想手腕又被身后恶劣的刘瑾给扯住了。
“别去。”刘瑾轻轻开口,眼神里晦涩不明。
宋知鸢见了这副神情心生嫌恶,挑了挑眉赌气道:“我若非要去呢,为何还要凡事听你的为之?”
“那你便去吧。”刘瑾抬眼对上宋知鸢疑惑地目光,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若你想嫁了太子府上。”
“果然是你。”宋知鸢又想起方才见了的面生小厮,不由得感叹。
“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本王左不过是与姑娘见过一面罢了,至于姑娘为何落水,本王便不得知了。”刘瑾抖了抖折扇,意气风发。
隔得不远,透过层层的树枝,宋知鸢尚能看到一身强体壮的小厮把宋珊从湖里捞起,不知从哪寻了个担架,快步抬着往后院走去。
紧接着安国公与太子前后脚的来到湖边。
毕竟是不相干的人,太子刘尧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担忧与焦虑,甚至都没有给过湖边一眼。
“既然令嫒不慎落水,本宫改日再来吧。至于婚事,不多日父皇便会下旨,还请国公好生准备着。”刘尧理了理身上的袍子。
安国公谦卑的拱手:“自然。”
刘尧见此也毫不客气,只轻轻甩了衣袖:“本宫便回了。”
“恭送太子殿下。”
待送走了刘尧后,安国公先前因女儿落水而焦虑非常的神色一扫而空,随手遣了个小厮过来吩咐道:“去寻个郎中过来,再拿上些药材送去二姑娘的院子吧。”
随即安国公长叹一声:“本就不必叫她落水,到底是委屈她了。”
看到这儿宋知鸢才明白过来,投湖一事随便找个小厮亦或是丫鬟过去顶替了宋知鸢便行得通,哪儿还用得着大费周章的唤了宋珊过来趁人不备。分明是刘瑾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来替宋知鸢报仇来了。
宋知鸢偷偷瞥了刘瑾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的抚了抚发簪:“若是代王殿下没有其他事,民女便告退了。”
“芸香,付小芸,付三消。”刘瑾的嘴唇缓缓开合。
宋知鸢:???
听着怪异,似乎刘瑾知道什么内情。不过刘瑾这人又是滑头的很,思忖着可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宋知鸢索性转身就走,再不理会她半分。
“怎的?宋姑娘不好奇芸香的身份,甚至宋珊宋嫣的身世?”刘瑾说话出奇的慢,也正是这样他口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打在了宋知鸢的心头。
“不管怎么说,我们府上的事情还轮不上代王殿下来管。”
宋知鸢心生厌烦冷冷道:“听闻代王殿下府上美妾众多,不烦心自己后院事倒关心上安国公府的家事了。”
哪知刘瑾的关注点更是奇妙的很,随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听闻姑娘治家有方,若是来我府上,便不必忧心我的后院出没出乱子了。”
“无耻之徒。”宋知鸢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的咬出这么几个字。
好在刘瑾也不恼,只淡淡勾了勾嘴角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付三消我已遣了人押他入了郊外一所宅院,关于他的身份你且看书信所说便可。”
宋知鸢心知此事必事关重大,便也规规矩矩的道了谢。
怎么办,好像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
*
当陈年旧事逐渐趋近水落石出时,有时候我们往往不敢去揭开它最后的谜底。
就如这会儿站在郊外宅院的宋知鸢。
“你说芸香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她还有个兄长?”宋知鸢静静的站在宅院门口,看着门上边角泛黄的“福”字出神。
“或许是因为有牢狱之灾?”香梨试探性的回话:“姑娘还是回去吧,总归是牢狱里的囚犯,犯不着姑娘亲自过来探望。”
宋知鸢别了视线,偏头看向香梨:“你还记得有一日牧儿说错了话,唤宋嫣姐姐?”
“姐姐。”宋知鸢喃喃。
“姑娘?”香梨一愣,还未注意便见宋知鸢提了衣裙拾级而上。
总归是个大宅院,尽管年岁久了些,破败了些,里头的格局陈设还是一顶一的。
付三消住的这间屋子,许是因着窗前种了棵大树的缘故,光线比寻常的室内要暗上一些。
木门咯吱咯吱的摇曳,香梨为宋知鸢推门,起了一阵尘土。生生叫这昏暗的室内更是朦胧的看不清。
宋知鸢拿了帕子在脸前挥了挥,掩住了口鼻,这才试探性的迈过门槛。
这间屋子不大,所以宋知鸢只一眼便看到了有人在床上歇着。再走过去一看,那人衣服虽是新换的,不过有大片的血渍,许是在牢狱中的旧伤还未治愈,一动牵扯间又开了旧伤的口子。
不需走近,只远远的看着便知此人在牢狱中受的折磨不小。单是枯黄皱皱巴巴的皮肤,蓬松杂乱沾了树叶的蓬发,便叫人见了触目惊心。
香梨为宋知鸢搬了个椅子,叫宋知鸢坐在离床还有三步的距离。这个距离叫她看得清床上人的容貌神情反应,又不至于叫她被伤着,甚好。
不过宋知鸢才走近床边,床上那人便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身子。
宋知鸢赶忙快步坐下,不再弄出动静吓着付三消,同时也出声安慰:“莫怕,我只是来问你句话的。”
许是宋知鸢声音柔和,叫付三消听了竟再也没颤抖。
床上躺着的付三消微微偏头,面黄肌瘦,脸颊留有大片疤痕,眼神也是黯淡无光。但是从桃花眼以及高挺的鼻子,也不难看出此人曾经也是风流倜傥。
听到脚步声,躺在床上的付三消微微偏头,瞳孔微微聚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张了嘴:“你是...安国公府的...嫡姑娘?”
宋知鸢先是愣了一会儿,后来寻思着付三消先前在安国公府做过事,能认出她也不足为奇,便就轻轻点了点头朗声道:“想来你也能猜出我今日来的目的。”
“其实我一直好奇,坦荡正直之人为何莫名的辞了安国公府的活计,甚至因着偷窃的罪名入了牢狱?”宋知鸢刻意的将语速放缓,生怕床上那人反应不过来:“若说是盗窃,在牢狱中关押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