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底下跪着的人连忙讨饶着,欲哭无语。
“怪他们做什么,他们待我好得很。”杨贵妃靠在官家怀中,掀开浓密的睫毛露出的一双媚眼此刻冷冷地看着地下跪着的人,冷淡说着,“三郎的狠心拿下人出什么气。”
被她盯着的女人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是我的错,我昨日不该与你赌气,别气了,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哪里比得上你的,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要心疼了。”
杨贵妃嘴角微微弯起,如水双眸居高临下地睨看着面无人色,跪倒在地上的人,最后冷冷地移开视线,闭上眼靠在庆延帝的脖颈间温存。
“这是三郎说的,三郎可不能负我。”杨贵妃娇嗔着,声音轻柔又甜腻,可日光落在半边脸颊上照出的是冷漠无情的神情。
看不清她脸色的庆延帝听得心都化了,抱着人直哄着,甜言蜜语,柔情小意,谁敢说这是朝臣眼中阴晴不定的管家,直到两人入了殿内,也没有再看一眼跪下的女子。
“回去吧。”一道身影挡在浑身冷汗的女子面前,那女子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一会这才看出眼前的人是谁。
是管家的奶嬷嬷——莱嬷嬷。莱嬷嬷在宫内可是传奇人物,请辞回乡后又突然莫名回宫,不仅没有失宠,依旧深得官家信任,宫中谁不敬佩。
她张了张嘴,才发现在太阳下跪了两个时辰,喉咙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惶恐不安又怯懦可怜,一双杏眼失神落魄地看着紧闭的殿门。
“送曹贵人回去。”王嬷嬷挡住她的视线,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上,冷淡地说着。
一旁的丫鬟粗鲁地把人扯起来,拉着人就往门口拖去。
“往常都是要跪倒大中午的,现在还差一个时辰呢。”孟嬷嬷站在屋檐下冷笑,“莱嬷嬷就是心善。”
莱嬷嬷面无表情,不于她争辩,走到另一侧的殿门口站着,等待官家传唤。
孟嬷嬷见她又是如此,一副不屑与你多言的样子,脸皮一抽,牙齿都要咬碎了。
这宫中嬷嬷成千上万,但第一的位置只有一个。
之前莱嬷嬷未走时,仗着是管家的奶嬷嬷,一直是领头人,可后来明明年纪大了请辞回乡,自己才真正做了半年的大嬷嬷,不曾想竟然杀了回来,还把官家哄得团团转,破格赐了她紫衣金腰带,生生顶走了她的位置。
好不容易熬出头,如今又被人压了一头。孟嬷嬷在杨贵妃面前如此得脸,何曾有这样被人打脸,以前对她的温和谦卑再也装不住了,这几个月来摩擦不少,只是莱嬷嬷从不接招。
“还不把这里收拾起来,没用的东西。”孟嬷嬷不敢对莱嬷嬷撒气,就对着底下的丫鬟黄门低声呵斥着。
莱嬷嬷恍若未闻,半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边苏府难得热闹起来,苏季元穿了一身新衣服,兴高采烈地跟在苏伯然后面当小尾巴,斐善和嫉妒地浑身不是滋味,慢溜溜地跟在苏季元后面,絮絮叨叨着。
“你哥不理你,你这个跟屁虫怎么这么卑微啊。”
“你哥也不理我,所以你别老缠着他。”
“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你哥坏得很,故意不理你的,你赶紧跟我走。”
苏季元也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没听见,还是一脸傻笑着跟着苏伯然跑前跑后。
其实今日苏季元生日,苏伯然并不打算大办,只请了几个好友来庆祝一下。奈何现在苏伯然实在太火了——太子妃的大哥,又是新晋状元,前途不可限量,多得是人想要打交道。
哪怕苏伯然明确了不备席面,还是有人派家中仆人源源不断来送礼,表达礼轻情意重的意思,连带着苏季元从早上就被人夸到现在,夸到害羞就抱着苏伯然的大腿躲在后面不说话。
“走了一上午也累了,让斐哥哥带你去玩一会。”苏伯然抱起苏季元哄道。
苏季元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亮晶晶的大眼睛笑说着:“不累!”
他已经能简单清晰地说断句了,喉咙恢复大好,只是之前没说过话,说话不太利索,而且说久了喉咙疼。
“我累了,跟我走,我给你准备了这么多礼物,你竟然看也不看一眼,就知道跟着你大哥走,小狼崽子,我生气了!”站在后面斐善和气极,把人一把抱走就跑。
小九抱着他的脖子,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家大哥。
宴席选在中午,就开了两桌,苏锦瑟是内眷不便出席,只高调送了礼物,自己却是带着蛋糕偷偷冲后面进去。
等他们散了宴,斐善和带着小九兴冲冲地摸了过来。
“我听怀识说你准备了没见过的东西,上次那个名字奇怪的蛋挞还不错。”他也就仗着是大人,哄骗懂事的苏季元,十个吃了八个而已。
斐善和毫不心虚,是以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放的巨大盒子,眼睛一亮。
苏锦瑟把小九抱过来,颠了颠体重,笑说着:“倒是有些重量了。”
小九有些羞赧,小声询问着:“很重吗?”
“不重,男孩子这么小,打人都只能给人垫刀。”斐善和扭头厉声说着。
“什么打不打人!斐善和,你别教坏小孩啊。”苏锦瑟奔溃地喊着。
“不打人,不打人。”小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安慰着,“他,也不打人,很好的。”他指着斐善和细声细气地说着。
斐善和因为苏季元维护他,得意极了。
苏锦瑟捏了捏小九的脸:“不说这些了,翠华,给他们长长见识。”
翠华在一旁早就憋不住要笑了,动作利索地打开盒子,盒子也是特质的,只要开了盖子,盒壁的四块木板就会自动呈莲花状散开,露出了里面精致香甜的蛋糕。
“哇。”苏季元和斐善和没出息的齐齐哇出声来。
吉祥拿出早已准备好鱼线把蛋糕切出一块,放到小碗碟里,递给苏季元和斐善和。
“有点甜,不过小孩一定喜欢。”斐善和吃了一口评价着,他看了苏季元,只见他大大咬了一口,鼻尖上都蹭上一点奶油。
“好吃!”苏季元一张脸都好似在发光。
斐善和虽然说是小孩吃的,自己吃的也不少,半个蛋糕都进了他肚子、
“给大哥留点。”苏锦瑟无奈地说着
“给我留什么。”送走了全部客人的苏伯然笑着入内。
吉祥手脚麻利地又切了一块递给他,脆生生地说着:“娘娘让厨房做的蛋糕,说是给九郎君过生辰的时候用的。”
苏伯然用筷子挑了点奶油,笑说道:“滑而不腻,甜而不涩,有点像奶酪倒是浓稠了一点,里面晃晃的是有蛋味,是鸡蛋和面粉烤制出来的。”
苏锦瑟是见过古代知识分子的厉害,蛋糕本就是不复杂的东西,被他们一说更显得简单,自己刚才的炫耀也是多余,连忙打住:“别说了,大哥你爱吃我把配方给你。”
“我看小九爱吃,你看他这张脸。”斐善和笑说着,指着苏季元笑得前仰后合。
苏季元懵懂茫然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张小脸沾满了奶油,鼻尖嘴角甚至连额头都是奶油的痕迹。
如意拿出帕子给九郎君温柔地擦着:“郎君可以用勺子吃。”
小九乖乖地坐着,乖乖地点头。
等屋内的人吃饱喝足,小九倒在斐善和怀里困倦地眯着眼,斐善和抱着人去午休。
屋内只剩下苏锦瑟和苏伯然对坐着,桌面上是一片狼藉的蛋糕,坐着的两人却是干干净净。
“你不是爱吃甜食吗,今日怎么不吃。”苏伯然率先开口温柔地问着。
苏锦瑟闻言,长叹一口气:“大概是夏日了,吃不下这些甜甜的东西了。”
两人又陷入沉默。
“你之前不是说有话与我说吗,不妨现在来问。”苏伯然又一次打破沉默。
苏锦瑟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微微敛下,露出苦笑之色:“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我满脑子问题,也有满肚子怨愤。”
“那便一一对我说。”苏伯然看着她,目光温和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打奶油真的很费劲,我强烈推荐买个电动的,虽然我的蛋糕是一个糊糕,但我很自豪 2333333
第123章 兄妹坦白
苏家是一个表面花团锦簇, 实则内里是一摊收不起来的烂摊子,这事在苏伯然心中不是秘密。
他年少早慧,敏而好学,再加上在苏家地位超然, 许多事情落在他眼中, 旁人雾里看花, 他却能一阵见血。
苏家大郎君坚韧隐忍,颖悟绝伦, 却改变不了苏家长辈的决定。
父亲偏宠待他冷漠,祖母给予他殷切希望, 母亲望他一鸣惊人, 无数人地期望落在他身上,年幼时曾让他痛苦窒息,可时间久了便适应了那份责任, 也逐渐明白自己到底如何去做。
他有心改变苏家的困境, 可不曾想越来越深入只发现苏家陷入的泥潭早已没有回头的余地。
是以, 但苏锦瑟问他是何时知道她的身份时候, 他恍惚了片刻,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七妹妹。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成现在的性格,自信开朗, 聪慧狡黠,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抬眉间露出的深思又总是令人忽视不得。
印象中, 她总是唯唯诺诺地躲在角落里,许多时候都是低眉顺眼,不言不语,面对祖母和父亲异常严厉的苛责也只是沉默, 这种逆来顺受的日子曾让她吃过不少苦头,尤其是云姨娘逝世后。
“很早就有疑惑,你大婚之前祖母入京,我曾与祖母深入交流过。”苏伯然隔着满桌狼藉,为两人沏了茶。
茶烟燎绕,蝉鸣燥人,闷热的气氛中除了聒噪的蝉音再无一点声响。
“祖母不会亲口告诉你的,她一直希望你与苏家不同。”苏锦瑟笑说着,眼角微微下垂,敛住眸底光泽。
“那不重要,事实上而言,我最后的真相是从祖母身上得知地。”苏伯然目光悠远。那日祖母谈话稀疏平常,就连最后几句话地逼问都显得极为温和,可口气再随意,气氛还是凝固起来。
——“你不该问的,言信。”
——“我若没了,苏家靠不住你父亲,只能靠你了。”
——“苏家从一个小小吏民走到现在,每一步都呕心沥血。”
——“牺牲在所难免。”
“成功不能建立在牺牲他人的前提上。”苏伯然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苏锦瑟,坚定温和地说着。
苏锦瑟睁大眼睛,她打量着面前的人,尖锐深刻的目光要从那张皮囊上看出些许伪装的痕迹。
苏伯然平静地任他打量,巍然不动,他一如既往像一潭春水,温柔平和,令人心安。她想起太原祠堂里那个黑夜之中匆忙而来的少年,一样的坚定,一如既往的温和。
苏家大郎君本就与苏家不同。
“我母亲的死是韩燕楠示意的是吗?” 韩燕楠便是苏家老太太的名字。
“是。”
“为了避祸?他们已经把人藏在苏家大院这么多年,现在才知道避祸?”
十七年前,苏映照既为了一己之私,又为了提前摘出云姨娘,就把还未及笄云姨娘从知春楼里带出来,藏了六年之久。
“有人举报景王还有一女逃出,隐藏在太原高门之间,当年被邹将军法外开恩放了一码,所以当时官家调走邹将军,派了心腹亲自潜伏到太原查询。”
“你们怎么知道这事的?苏家的手伸不到官家身边吧。”
“不知,当日有人留了纸条,祖母心惊,花了大价钱才查到消息准确。”
“是谁?”苏锦瑟疑声问着。
“不知,真的不知,祖母咬牙不说。”苏伯然无奈苦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