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苏锦瑟在眩晕中失神又蓦地回神,低下头看着被人细细咬着的指头,小猫太饿了见没人理它,只好咬一口人显示一下存在感。
盛宣知见状,提着猫的后脖颈把它拎起来,小猫下意识四肢蜷缩,懵懂无知地低着头:“不许咬人。”
他怀中的苏锦瑟,动作迅速地夺下小猫,逃一样回到圆桌前,背对着他,远远坐着,带有深意地嫌弃地说着:“欺负猫算什么本事!”
太子殿下适可而止,只是对着她笑了笑。
“娘娘,羊奶和东西送来了。”翠华隔着门低声说着。
苏锦瑟揉了一把脸这才正常说道:“进来吧。”
翠华带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箱子进来,里面放着不少太原带来的东西,甚至连猫发财之前的猫窝都被仔仔细细地收藏着。
羊奶被放在苏锦瑟面前,苏锦瑟抱着猫,拿着一根小竹管,唉声叹气,语重心长地说着:“你爹之前也不会喝羊奶的,都是我用这个小竹管亲自喂得,你可要争气点,你爹可是笨了,翠华每日给它去隔壁偷奶,它都不喝。”
这番指桑骂槐把她自己都说愣了,盛宣知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奶猫可不管其中诡异的气氛,整只猫都要朝着温热的羊奶爬去,可怜兮兮得叫着。
苏锦瑟把猫喂饱,又把奶猫放在猫窝中,任由他在猫窝中挪动,最后站在箱子前,看着里面的东西陷入深思。
“怎么了。”盛宣知不知不觉来到她身后,弯下腰把人抱在怀里。
苏锦瑟沉默,把脑袋靠在他怀里。
“不知道真相,尚可以浑浑噩噩,可遮羞布依旧没有了,我却依旧不知所措。”苏锦瑟疲惫极了。
苏伯然那张轻飘飘地纸好似一座大山落在她心尖。
他是故意的,她看到那张纸的时候心中瞬间知道。
苏家上百条人命一旦落在她手中,再锋利的刀都会迟缓。
看似温和的苏伯然早已把她的性子看得清清楚楚。苏家行事不计后果,以己为先,脚踏尸骨鲜血,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牵扯无辜,可她不行,她做不到。
若她这样,和苏家又有何区别。她痛恨苏家的所作所为,所以更不能重蹈覆辙。
“你若是不敢,我便替你做选择。”盛宣知弯下腰抱紧她,贴着她耳尖,温柔缱绻地说着。
若是太子殿下出面,苏家必定血流成河,无人生还,殿下手段狠厉,她早有耳闻。
“让我帮你,别难过。”盛宣知轻轻吻着她的耳尖,极近温柔。
苏锦瑟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苏家有很多人有罪,却也有很多人无罪,我是欲望的受害者,所以更不能放任杀欲传递下去。”
“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有自由活下去的权力。”
“孟阁老为你取名怀识不仅是要你怀抱知识,更是要你怀抱仁义,所以以后等你站得更高,切不可重蹈官家手段。”
一国之君应该学的是治国之道,而不是权术平衡,勾心斗角,格局小了,所有的事情便都乱了。
“嗯,所以你要牵着我。”他的手和苏锦瑟的手十指交叉,紧紧依偎。
苏锦瑟深吸一口气,岔开话题:“大哥说他给你递了辞呈?”
盛宣知点点头:“我压下了,这事的决定权在你。”
苏锦瑟若是想要倾覆苏家,苏伯然的官位自然保不住,若是她心软,对苏家网开一面,苏伯然的位置就能继续做下去。
“斐善和说,大哥本来要去崇文院的,他自请去了御史台。”苏锦瑟的视线漫无目的地落在某处,低声问着。
“是!”盛宣知残忍又冷静地说着,“苏伯然是聪明人,他去了崇文苑虽然可以从编撰一路清贵高升,但这样他便与你失去联系。他选择御史台是他投效东宫,愿意做东宫的一把刀。这样的刀东宫不少,与你今日的选择并无冲突。”
“你要顺着自己来。”盛宣知心疼安慰着。
苏伯然的厉害就是走一步想十步,步步精准,无人逃脱。这样的让人若是友军便是如虎添翼,若是敌人便是泼天麻烦。
领走前,斐善和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
——他不是没有选择努力想要补偿过你。
“你送他去外地为官吧。”苏锦瑟睁大眼睛,冷静说道,“我因为喜欢你,所以选择你不牵扯你,所以我不能偏心,他只是一个是晚辈,苏家的事他拦不住,我不能迁怒于他。”
“我不能被仇恨蒙了眼,这样和苏家那群人并无区别。”苏锦瑟冷静极了。
“你想清楚,你若是杀了他祖母和父亲,他未必肯继续为官,他是个聪明人,同时也是一个世家子。”盛宣知为他分析着。
世家子家族命运休戚与共。
苏锦瑟转身,和他面面相对:“他会是一个好官的,会是你的左膀右臂,苏家之后的事情交给我好吗。”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轻柔不带一丝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问题来了,这猫真的是范阁老随意抱来的吗!
第125章 舒王亲事
苏伯然的外放令很快就放了出去, 这政令是太子亲自签的,范阁老也没有异议,政事堂其他人那怕好奇地直抓心还是不敢上去多问一句。
这事在朝堂不曾引起轩然大波,好似平淡无奇, 但私底下任谁不会多问一句:可是知道些内幕。
苏伯然不说是太子妃的兄弟, 又是去年的状元, 苏家在汴京算不上什么,在太原却是实打实的名门大族, 这等资历完全可以留在汴京,安安分分地等待上升, 只要不出错, 未来只高不低,何必去吃外放的苦,日子遭罪升迁缓慢。
可这事谁也打听不出来, 能进政事堂的人各比各的人精, 一听到有人提了这个话, 要不立马装死要不转移话题, 愣是没有一点内幕消息透出来。
再说当事人得了诏令,神情平静,带了四个护卫呵斐善和强塞给他的燕云卫, 第二天便赶赴上任了,上任的地点是河间府辖下沧州南皮县。
河间府和大辽比邻,常年战乱, 不堪其扰。南皮县靠近边境,更是深受其害,百姓流离失所导致悍匪豪强四起,偏又靠近沿海, 有水患侵扰,三面夹击,可谓是民不聊生。
据说上一任县令倒是有些本事,奈何性格强硬,好不容易安置好流民,半月前莫名死在任上的。有说被辽人暗杀的,有说是被悍匪杀死的,也有说是累死的,种种不一而论。
这种地方让一个细皮嫩肉,自带背景地新科状元赴任,可不是让人去送死,太子的想法无人知晓。
太原苏家那边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赶上慌乱的时候,原来一直被关在尼姑庵里的苏锦雨竟然消失不见了。
而那时,苏伯然已经到了南皮县准备上任,燕云军亲自护送的人,自然是平平安安,动作迅速。
老太太震惊之余一边立马写信呵斥太子妃,一边让远在汴京的二女儿打探消息。不料,这两封信还未送出,太子妃的书信便先一步到了老太太手中。
那信中夹杂着苏伯然给的那张写满苏家罪证的薄纸,以及苏锦瑟只写了一句的信。
——告知官家暗访之人是谁?
老太太当初撅了过去,大夫人和三夫人手忙脚乱去喊大夫,鹤柏堂顿时乱了起来。
这一封信在苏家掀起轩然大波,就连不管事的苏映照也被人从花楼里提了出来,直接压来鹤柏堂议事。
没多久,苏家宣布闭门。
凤仪居的院子被团团围起来,就连苏锦彤也被人单独看着,不能外出。
“娘,家里出事了吗?”苏锦然坐在圆椅上,心神不宁,抬起头来犹豫地问着。
三夫人的视线落在东边鹤柏堂的位置,瞩目良久,这才嘴角泛开冷笑,带着些许快意:“敲门的鬼来了。”
就在这种被按捺住的平静里,有人以为太子妃失宠了,心里蠢蠢欲动,借着办事的名义送了太子殿下两个眉眼胡姬。殿下眨眼就阴沉着脸,当场把那个官员一脚踹开,愤而离去,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第二日,殿下带太子妃去相国寺上香的事情就不经意地传开了。
苏锦瑟虚弱地趴在他腿上,忍着恶心,无语地抱怨着:“你这人心眼也太小了,我都说了我不吃醋,你今日还非要我一起出门上香。”
太子殿下不高兴,捏着她的脸:“为什么不吃醋,别人送女人给我,你这么大方。”
“吃吃吃。”苏锦瑟甩开脸上的手,仰头看着幼稚的人,“我昨天晚上狂吃醋,吃了一晚上,吃到我反胃呢,我就是不告诉你而已。”
“敷衍。”盛宣知嗤笑,对她安慰人的话格外不满。
“要我说的是你,说了不爱听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烦。”苏锦瑟不耐烦地坐起来,瞪着他。
“还不是你整日抱着你的猫,都不理我。”一说起这个,殿下就觉得自作孽不可活,好端端给人送什么猫,现在人眼中连他都没有了,每天第一句话就是招财起来了吗。
苏锦瑟闻言,不由叹为观止殿下吃醋的能力,短短五天时间,竟然能从人变到猫,格调下降不止一点。
“你幼稚吗,殿下,猫多大,你多大,再说了招财一见你就跟见了鬼一样,拦都拦不住地往外跑。”
盛宣知,前任猫发财,出人意料得不受同类待见,猫见愁的属性和范老夫人如出一辙。招财脾气如此温顺,傻白甜,给奶就给摸,只是一见到太子殿下立马炸毛哈气,一个屋子都不愿待,扭头就跑,不带一丝犹豫。
“那也才三岁多一点而已。”盛宣知颇为较真地说着。
“什么三岁……”苏锦瑟说到一半,突然回神,他说的是猫发财的年纪,嘴角不由露出笑意,无奈地哄着,“那你可以和猫吃醋的,毕竟我家猫发财三岁了呢。”
“你今日怎么有空,我听说舒王准备大婚,时间匆忙,要赶在崇王大婚前完成,官家不是把事情托付给你了吗?”苏锦瑟岔开话题,这个话题让她莫名有些羞耻,不得不抬出正事缓缓气氛。
这事官家做得实在是打脸舒王。要知道舒王也是去年及冠,比崇王还早一些,但婚事一直没有着落,杨贵妃视若无睹,官家不上心,到现在崇王日子都定下来了,御史台一拍脑袋觉得事情不对。
舒王为长,婚事连人都没有着落,崇王如何能越过兄长先行成婚。
这事没办法绕过去,杨贵妃明摆着不愿接手,官家更是一心向着来仪殿的母子,就把此事抛给了太子殿下,连人选都是让太子自己定,摆出了事不关己的敷衍随意。
苏锦瑟听了直叹气。一是为舒王,二是为太子。
舒王名义上母妃仍在,父母双全,哪有作为哥哥给自己挑弟媳的,这话传出去太子和舒王都不好做人,但是朝臣都知道这已经是官家最大的让步了,要求再多了只怕舒王的亲事就要毁了。
太子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好捏着鼻子把这个事情接了下来。
“就是为了舒王的事情来的。”说起这事,盛宣知也得无奈叹气。
朝堂政务多且繁杂,北边大辽蠢蠢欲动,西边吐蕃势不两立,南边诸番水火不容,东边又遇大旱,四周不得安宁,内部又时不时有小规模动乱。这只是国家政事的一小部分。吏治之事小到巩固堤坝,大到军/事战/争。
太子已经为此焦头烂额,偏偏官家不按常理出牌,把舒王大婚的事情压倒他头上,更是让他忙得脚不沾地。
“舒王怎么了?崇王十月大婚,现在已经五月了,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了,人还没选下来,后面赶得很。”
亲王大婚自然是隆重之际,杨贵妃如此着急崇王的婚事,但还是留了一年的时间,更别说太子殿下,婚礼准备就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舒王只有五个月可不是太过赶时间。
“我之前给你送的那十三家娘子,舒王没有中意的嘛?”
太子作为男子于礼不能随意挑选各家娘子,选舒王妃这事就不得不落到太子妃身上。苏锦瑟当时看着那一叠叠资料就手麻,但还算冷静,让太子细细询问了舒王的要求,这才硬着头皮挑选。
没有读过书的不要,家世太过显贵的不要,容貌不佳或太过好看的不要……种种要求下来,最后只剩下十三叠资料还在案桌上。
“有中意的。”
“那不是很好,是谁?”
“太医院副院杨益的嫡次女三娘子。”
苏锦瑟和盛宣知对视一眼,见他一脸认真,这才吃惊说道:“真的啊!她的资料我不是没放上去吗?她是这批娘子中年纪最大的,和舒王同岁,而且据传言性子孤僻,一心扑在药房里。”
皇家选妻,选贤为第一要素,之后是家世,最后才能是才貌两项。
苏锦瑟能进来还是当初不知为何汴京传满了她贤良淑德,温柔可人,闺中典范的传言,杨贵妃信以为真,以为是性格软弱,好拿捏的人,这才让官家定下这桩婚事。
“是舒王自己选的,他自己想要的。”盛宣知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