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糖茉莉奶茶
“你们也配不上。”
“当年是李氏先给我下毒,我不过是加倍报复回去,何必扯出这面大面为你弑父弑母弑弟作借口。”杨景怡极度恐惧后倒是冷静下来,捏着拳头,挺直腰杆,嘴角挑起,不屑地说着。
“下毒,你为何觉得是我母亲给你下毒。”盛宣炀眉峰扬起,讥笑着。
“当时我和李妃同时有孕,不是她我又怎么会早产。”杨景怡一想起此事就不由咬牙切齿。
“为何你不猜是皇后,不猜是后宫其他嫔妃,毕竟你张狂了一辈子,得罪了不少人。”他反问着,眉梢眼尾俱是冷意,“也对,皇后素有贤明,不屑如此,后宫其他嫔妃早就被你打压地喘不上气来,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嫉妒我母亲有孕的借口而已。”
杨景怡神情一怔。
“你自卑又骄傲,屈居贵妃之位便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你,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以为所有人都要害你。可你不想想,你除了这张脸,你有什么。”
“你有皇后家世,还是皇后品行,甚至是我母亲,出自太原李家,晋阳大族,即使家族落寞,但也是大家闺秀。”
“而你,不过是太原湖上的一个渔女。”
杨景怡瞪大眼睛,脸色扭曲狰狞,一双眼睛血红地瞪着盛宣炀,牙齿被咬得咯吱直响。
渔女,是她最不愿听的词,是她不堪懦弱的前半生。
“胡说八道,你不过是报复,报复。”
盛宣炀脸上的笑就没断过,闻言笑意加深,点了点头,眼底疯狂之色越发浓郁:“确实是报复。”
“谁让这把刀最后落在我手中了呢。”
他的神情太过诡异恐怖,骇得杨景怡呆怔在哪里。
他看向早已躲在一旁的盛宣坤,提着刀走近她,手中的钢刀在烛光中映照出凌厉的刀光,映出面前崇王惊惧的脸。
“住手。”苏锦瑟紧紧捏着吉祥的手,看着那把刀直冲冲地朝着崇王砍了过去,嘶声大喊着。
就在此时,一双手直接把呆怔着的杨贵妃拉了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杨景怡看着近在眼前的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有趣,真有趣,你保护了一辈子的儿子,在生死关头竟然拉你垫背。”盛宣炀放声大笑,眼角都要渗出泪花来。
崇王早已被吓的没了神智,只会不停地低吼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我不想死……”
杨景怡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之人的声音,一时间心哀大于生死,麻木地跌坐在地上,骄傲的脸上早没了一如既往的张狂,露出几丝苍老之色。
“既然如此,我便一起送你们上路。”盛宣炀敛下笑,冷酷说着。
苏锦瑟双手不由颤抖,看着高高举起的刀,几乎要站不住。
一阵巨响,同时献血飞溅到两人的衣角。
杨景怡眨眨眼,眼前血色一片,下意识伸手接住扑到她身上的人。
竟然是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官家。
那把刀深深地扎在他身上,没入半个刀身。
“景,景怡,她们都比不上你。”庆延帝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颤巍巍地摸上她不再年轻的脸,脸上带着笑意。
杨景怡呆愣愣地握住她的手。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庆延帝张了张嘴却没有再发出声来,只是睁着眼睛依恋地看着她,眼底的光芒慢慢地熄灭了,右手无力地从她手中滑落下来。
苏锦瑟跌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杨景怡抱着庆延帝,感受着鲜血流满了她地上铺满的大红衣裙上,鲜血让大红色越发鲜艳,几乎到了灼眼的地步。
她猛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官家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郁郁不得志的莱王,泛波湖上,而她早已躲在荷花丛中等待许久,然后轻轻拨开莲花,划船入了他的视线。
他以为的缘分天定,不过是她的精心设计。
而她只是不想再当一个任人欺凌的渔女了。
她的开始充满目的,不过是想过上好日子,可三郎却把除却后位的全部都给她。
杨景怡突然觉得心酸,为什么他不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莱王,为什么爱她却依旧广纳后宫,为什么这句话要到现在才听到。
她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张着嘴无声大哭着。
“下辈子我们不要来这个吃人的地方好不好,你下辈子只能是我一个人。”她把庆延帝脸上的血迹认认真真地擦干净,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冰冷的脸颊,脸上露出天真娇艳的笑来。
她纤细白皙的手握紧庆延帝背后的尖刀,紧紧抱紧怀中之人。
沉闷地一声,鲜血顺着她的背部缓缓流了出来。
滚烫的鲜血流到崇王手边,他痴痴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眼神迷茫空洞,抱着头,发出尖锐的叫声。
苏锦瑟失神地看着相拥倒在地上的两人,眼眶微红。
“好一对痴心鸳鸯啊。”舒王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人,奚弄地摇了摇头。
“接下来就是你了,不用怕,下去陪他们就好了。”他看着盛宣坤轻声说着。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苏锦瑟再也受不了这等轻描淡写,藐视人命的语气,心里紧绷的弦好似要崩断一样,“你不是在杀人,你是在折磨人。”
“就是在折磨人啊,让他也尝一下我年幼时担惊受怕的心情。”他接过沙将军重新递来的刀,慢条斯理地走进盛宣坤。
“不要,不要杀我……”盛宣坤整个人蜷成一团,靠在床脚上瑟瑟发抖。
“你为何不直接带着我去找太子,崇王不过是一个废物,与你的夺位大事毫无相干。”苏锦瑟从奔溃中冷静下来,冷静问着。
“娘娘。”吉祥着急地低声喊着。
“你同情他?可别忘了,景王之事就是官家干的,你同情杀了你全家的人。”盛宣炀转身,颇为惊奇地问着。
苏锦瑟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是,景王之事皆出自他的私欲,他该死,该骂,但他现在是庆延帝,坐在大梁主位上,是万民的信仰。景王与大梁百姓,我不得不做出让步。”
“后世评说,他可以被定在耻辱柱上,可以被万人唾骂,却不能死在大梁风雨缥缈的时候。”
苏锦瑟睁开眼,压下心中纷乱的心绪:“你在给大辽递刀,你现在无意是自掘坟墓。”
盛宣炀笑着拍了拍手:“果然是太子看重的人。”
“你说的都对,我也都知道,但是你知道为什么阁老们都不喜欢官家吗?”盛宣炀突兀地问了个话题。
苏锦瑟一愣。
“不曾受过帝王之术,习过治国之论,读过治世之法,是看不清大梁前方的路的。”他幽幽一叹,无奈地说着。
“庆延帝不是好的选择,而我也不是。”
他笑。
“可命运选择了我们不是吗。”
“自作多情。”
“荒谬无稽。”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破空的箭羽声,噌的一声划过沙将军的脑边,带出血迹,紧接着眨眼就刺破窗棂,直直地朝着盛宣炀手中的尖刀而去,力道之大,让他手臂发麻,尖刀掉落在地上。
苏锦瑟脑袋瞬间清醒过来,从密密麻麻围在门口的辽军中一抬首就看到黑衣玄甲的太子殿下持弓站在院中。
“你这么在这里?”盛宣炀脸色一变,“你不是去宫外抓暗探营了吗?”
盛宣知站在院中,剑眉飞扬入鬓,桃花眼里凝着冰霜,一张脸冷得能掉出冰渣来。
“是我小看舒王了,放出假消息骗我出宫,借着李氏家族在太原的影响力放出辽兵,最后借着沙威的名义带入宫内,你差点就能成功了。”
盛宣炀被沙将军拱卫着站在门口,笑容温和地问着,脸上的血迹都懒得擦干净:“差点,还请太子殿下指教,差在哪里。”
大梁的两位皇子隔着几米的距离,一人笑脸盈盈,一人面如寒霜。阴沉的天色暴雨即将而来。
福宁殿静得吓人,只剩下崇王的疯言疯语时不时响起。
苏锦瑟被人架着刀站在舒王身后。
“差在时间,差在计谋,差在人心。”盛宣知的视线不曾落在她身上,平静又冷淡地说着。
这番话几乎把舒王之前做的全部的事情都否定地一文不值。
盛宣炀终于变了脸色。
“你再沉住气一些,给官家慢慢下药,就像你之前让容太监找准时间下药一样,等官家御龙归天不是更合适,正是大梁最乱的时候,内忧外患最是脆弱的时候。”盛宣知看着他,视线落在沙威身上,“不过,想来你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舒王如此能忍,只是后面的大辽忍不了了。”
“举全国之力攻打大梁,若是败了便是死路一条。”他冷笑。
身后的沙威骂了一声大辽话。
“那又如何,反正官家已经死了。”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自然有,因为你今日行事如此匆忙,和之前相差甚远,不过是因为大辽的傀儡,是大辽的狗,这事你由不得你自己。”
盛宣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你不想要她活命了吗?”沙威把苏锦瑟拉扯过来,刀架在她脖子上,细嫩的脖颈露出一道血痕。
“自然要。不过我手中的筹码可要比你多。”盛宣知的视线终于落在苏锦瑟身上,脸上神情一柔,安抚着,“不用怕。”
欧阳泛流冷着脸,拍了拍手,冲身后拖出两个不成人形的人,正是黑丫头和小九的奶嬷嬷,还有几个壮汉。
“这就是我为何说你急躁了些,你若是和之前一样把所有的事情和人都收尾得干干净净,这些人也落不到我手中,我也得不到你的消息,那么你所图谋的事情也许真的会成功,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这件事情,主动权不在你手中。”他神情轻蔑嘲讽着。
“都是为你大辽出生入死的人,我用这些人与你交换太子妃,不亏吧。”他果然不再理会盛宣炀,只是看着沙威。
沙威发指眦裂,手中的刀近了一点,苏锦瑟的脖颈处冒出更多的血。
“我数到三,你若是不换,我就杀一个人,你自然可以报复我,可若是你敢伤害太子妃,我便让太原军队杀到大辽……”
“屠、城。”
一字一字好似淬过毒,冰冷的眉峰锐利无情。
“你便是放了太子妃,你也逃不出去,让未来储君给你陪葬也不错。”盛宣炀笑着建议着,“太原未必可以打到这么远。”
盛宣知锋利的视线看着他。
“我也给你带了礼物。”
人群中杨依柳带着李氏出现在众人面前。
盛宣炀脸色大变。
“你停手吧。”杨依柳看着他,木木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