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蘑菇鱼
梁悠听得心中有气,跟小警员一起骂完张定,又骂赵哥,诅咒他们下场凄惨。张定计划了那么久最后还是事情败露,难说不是敦煌里的千年珍宝有灵,让别有用心者无处遁形!
回去的路上,季所长跟她提起了其他关于赵哥的事情。梁悠这才知道,赵哥的“生意”做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可以他的名字已经被华国的大半的文物工作者和考古工作者所知,而且提起来就要大骂一顿的那种。
他的活动区域可以说是围着华国的边境线绕了整整一圈,边境线外少不了他的据点。
赵哥跟张定一样,在几十年前华国战火纷飞的年代靠着盗卖文物发家,只是他发家后没像张定一样干了一票就收手,而是将走私倒卖华国出来的文物做成了一条产业链。
他不再直接参与文物的盗取,只帮人转手赚取高额差价。到他手里的文物他从不问来路,卖家出手后拿到钱也不能管他怎么处理。这种银货两讫的做法倒是替他赢得了口碑,成了业内有名的人物。
季所长说,前不久有收藏家在国外办了敦煌珍宝巡回展,展出的收藏者从各处收集来的敦煌文物。
这次展览一经展出,在国外再次掀起了敦煌文物的热潮,使的敦煌文物价格飞涨。这次跟赵哥合作的不止有张定,还有其他打算趁着这股热潮大赚一笔,把心思放在了各类敦煌文物上面。只不过他们大多悄悄在民间收集往年流落的文物,再转手赚差价。还没有跟张定一样,大张旗鼓的直接来抢的。
“好在边防连的同志们快回来了。不然就靠咱们,没准儿那天真就出什么事了。”季所长道。
“边防连要回来了?”梁悠算了算,这一晃他们都走了快三个月了。
“嗯,要回来了,我听教导员说的。”提起这个季所长也是松了口气,“有边防连的战士们在,应该没人重走张定的老路了。”
梁悠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手指扣着座椅上的椅套,语带犹豫的问道:“所长,我听说边防连每年都会去烈士陵园扫墓是不是?”
季所长听到她的话一愣,然后马上懂了梁悠的意思。
“对,就在胜利纪念日那天,说起来也就是下周了。”
“那,我可不可以一起去?”梁悠依旧低着头,季所长看不到她的神色,可还是点点头。
“没问题,我一会儿替你跟教导员提一句。那天连队里没有任务的同志都会参加,我让他们带你一起,没问题的。”
“那就谢谢所长了。”梁悠感激的冲他一笑。
季所长摇摇头,两人没再说话。
其实烈士陵园就在市区,梁悠之前跟周师傅一起买东西的时候还路过过。当时开车的小李提了一句,梁悠听到马上就低下了头,看都不敢往那边看一眼。小李当时还说,每年的胜利纪念日和清明,整个军区会有烈士陵园祭扫活动,他们连队也会参加。
梁悠听完就记在心里,这几个月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来,同时又后悔自己也不知道在怕什么,路过时竟然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回到宿舍里,梁悠开始折腾她少的可怜的那点行李,翻出衣服试给向瑾看。
向瑾不知道她这是突然想起哪出了,一边不停地说着好看,一边操心的给她披被子生怕她被冻病。
梁悠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也觉得这么穿着出去一阵风过来就会冻病,一时有些纠结。
向瑾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折腾什么呢?”
梁悠叹了口气,“我在挑扫墓时穿的衣服。”
向瑾吃惊的看着她,“你要去扫墓吗?你在这边有亲人?”
“有啊,我爸爸。”梁悠笑了笑。
“你爸爸?”向瑾是梁悠的同学,以前模模糊糊的听人提起过她父母都不在了的事情,但是没想到梁悠的父亲会葬在此处。
“你爸爸他,他怎么……”向瑾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问。
“他在这儿牺牲的,”梁悠手指向边境的方向,“就在离咱们研究所不远的地方,在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里。不过他并不算是葬在这儿的。”
梁悠的爸爸在牺牲后遗体被运回了家,和她妈妈合葬在了一起。梁悠从小到大每逢清明、中元之类的节日,都会被长辈们带着去给双亲扫墓。
今年中元节她没在家,就想着这次跟着祭扫补上。或许也因为这里是她爸爸牺牲的地方,梁悠心里总有点特别的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跟她爸爸正式见面一样。
梁悠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嘟囔道:“总觉得应该正式一点。”
她自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的,对什么灵魂啊、投胎之类的问题心怀敬畏。她爸爸是在这里牺牲的,或许他灵魂中的一部分也一直留在了这片他想要守护的土地上。
“算了,就这么穿好了,大不了套上件棉袄。”梁悠豁出去了。
她十八岁的时候就想穿这件衣服的,结果被奶奶看到后强制套上了棉袄棉裤。梁悠为此还心情低落了两天,等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自己太幼稚了,又自我鄙视了两天。
“唉,你听。”梁悠指了指窗外,对向瑾道:“卡车的声音,而且不止一辆,看来是连队的同志们回来了。”
向瑾点点头,梁悠穿上鞋就想去看看。
“哎哎哎,你的衣服。”向瑾拉着她提醒。
梁悠一低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裹着被子呢,冲着向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请原谅我的短小~今天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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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研究所里的职工听到了车声都站到了研究所门口, 挥着手跟相熟的战士们打招呼。战士们这一走好几个月的, 研究所里的人也都是跟着担心的。
“岳连长。”梁悠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人点点头,打了声招呼。
“给你。”岳青松递了个巴掌大的布包过来。梁悠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莫非岳连长去执行任务还给自己带礼物回来了?
带着疑惑接过布包, 一打开看到里面是一沓现金。
“不是,岳连长,您这是……”
“你大哥让我捎给你的。”岳青松言简意赅的解释着。
“我大哥?”梁悠又惊又喜, “你看到我大哥了?他怎么知道你认识我的?”
岳青松看着她喜不胜收的样子,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你大哥知道我们是哪个部队的后跑来问我的。”
“他问我,今年敦煌研究所是不是来了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姑娘,姓梁。”
“啊,我大哥也真是的……”梁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实话也不能到处说啊。”
“噗。”向瑾没忍住, 败在了梁悠厚脸皮之下。
岳青松也笑了笑, 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刚才季所长跟我说了,下周三我们连队将去参加祭扫活动,到时候你在门口等我们, 跟我们一起过去就好了。”
“好的, 谢谢岳连长了, 谢谢谢谢。”梁悠连声道谢,抬眼望着他的神色小声问道:“岳连长,这附近有没有卖纸钱的地方啊。”
岳青松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烈士陵园里不能烧纸。”
“这样啊。”梁悠有些遗憾。算了,不能烧就不烧了好了。
转眼就到了周三, 本来连队里的战士都是坐卡车去的,这次为了梁悠还多开了一辆吉普。
梁悠裹着大棉袄上了吉普车,虽然车厢里远比卡车车斗要挡风,可她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岳青松转头看了她一眼,脱下自己身上的军大衣。
“不用……”
“盖着吧。”
岳青松不容拒绝的将军大衣盖在梁悠腿上。
梁悠有些不好意思,她给别人添麻烦了。岳青松却不以为意,将一旁一件不知道在车上放了多久的大衣穿上,到也从容。
小杨顺着后视镜看着梁悠,不解的问道:“悠悠姐,你为什么穿这条裙子啊,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梁悠抱着岳青松的军大衣缩成一团,正在感叹没想到他衣服还挺香的。听到小杨的问话点了点头,“算是有吧,这是我爸爸送给我妈妈的结婚礼物。”
“啊?”小杨一愣,“悠悠姐,我听说,我听说你爸爸也葬在烈士陵园里是不是?”
“嗯。”梁悠点点头。
“那,你爸爸去前线的时候你多大了?”小杨问道。
梁悠道:“两个月,在我妈妈肚子里两个月了。”
“那,那他……”
“他牺牲的时候吗?”梁悠笑了笑,没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值得避忌的。她侧着脸看向窗外,让前面的两人看不出她脸上到底是什么神色。“他到了前线半年的时候牺牲的。当时我还没出生,家里人都瞒着我妈妈,可她早就有了感觉。从我爸爸上前线那天她每天都活在惶恐担心之中,后来那几天她一直梦到我爸爸跟她告别,情绪失控动了胎气,我就早产出生了。”
小杨又问:“那你妈妈呢,她现在好不好?”
“她不在了,”梁悠声音很轻,轻的差点被窗外的风声盖住,“我出生两个月的时候她走了。她离不开我爸爸,所以去找他了。”
梁悠出生的时候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可她是在这个世界降生的,她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梁悠,不过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忘却那些本该忘却的。
看出生的婴儿是看不清东西的,梁悠睁开眼时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发出婴儿啼哭的声响。她心里怕极了,没有一点安全感。
她能模模糊糊记起来的,就是其他人围着她小声啜泣的声音,还有奶奶抱着她将她放在妈妈身边,让妈妈好好看看她,多为她想想。
妈妈有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脸,梁悠不知道。她只知道等她能模糊的看清眼前的世界时,看到了妈妈从医院病房的窗前一跃而下的背影。
她今天特意穿了这件连衣裙,一是觉得它意义特殊,二是为了自己心里那份来的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风很大。”梁悠冲着一直盯着后视镜的岳青松和小杨一笑,故作不在意的抹去了眼角的眼泪。
祭扫仪式很是庄严肃穆。梁悠坐在车里没出去,都其他人都走了,她才拉了拉裙子,把岳青松的军大衣放在车上,穿着自己的棉袄下了车。
梁悠爸爸没有葬在这里,所以陵园里并没有他的墓。
梁悠站在纪念碑前,眯着眼睛在上面找着她爸爸的名字。
“这里。”岳青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替她指了指位置。
梁悠看着那个名字弯了弯唇角,“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爸爸?”
岳青松语气平静的答道:“教导员说的。”说完还往前挪了两步,站在上风口替梁悠挡住了风。“有话就说吧,我听不见的。”
“怎么可能听不见啊。”梁悠轻笑,不过她还是十分感谢岳青松,至少没有风吹过来,她现在觉得好多了。
说什么呢?梁悠出神的想着。在家的时候去扫墓奶奶他们也告诉她跟爸爸妈妈说说话,可每次都有其他人在场,她不好意思说,憋了半天也就只能说一句“我现在挺好的”出来。
或许因为现在身边站的是岳青松而不是家里的长辈,梁悠倒是少了一分心理负担,从善如流的说起来,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倾诉的那人究竟能不能听到。
将自己从小到大能想起来的趣事说了个遍,又说了家里每个人的近况。
最后,梁悠又抬手轻轻地摸过石碑上的名字,小声说道:“那,你和妈妈一定要好好的。我下次再来看你。”
其余的人都走了,连小杨都跟着卡车回去了,只剩下了梁悠和岳青松。
梁悠上了车,一边念叨着好冷好冷一边拉过来岳青松的军大衣盖上在后座缩成一团。
似乎是觉得刚才说的还不够过瘾,梁悠一上车嘴就没闲着,想起什么就说什么。岳青松是个十分称职的听众,听她说了一路也不嫌烦,偶尔附和几句,让梁悠说起更起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