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琦
是的,安若觉得那神色就是哀怨吧。
不知为什么,她心间一慌,竟无端愧疚起来,丝毫不敢再看他,只胡乱跟师父唔了一声。
那解签僧人倒是敬业,悠悠念开了签文,“‘云开日出,不须进退,姻缘天定,万事乃成。’姑娘这是一支上上签,您所求的姻缘早已天定,眼下不必过于着急,到了合适时机,它自然是会来的。”
独孤珩还在看她,听僧人如此一说,目中神色更加玩味了。
安若却只点了点头,匆忙跟僧人道了声谢,便起身要离开。
只是没走几步,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表妹。”
安若咬了咬唇,只好停步,“表哥……还有事么?”
是的,慌乱之下,她将他唤成了表哥。
独孤珩眸色幽深,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幽怨,问她道,“表妹可是已经心有所属?”
安若心头一跳,忙摇头否认,“并没有。”
然他却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面色没有一点改善。
安若无奈,只好又同他解释道,“今日上山其实是因为家母心急小女的婚事,小女不好忤逆家母,这才来求签解签,表哥不要误会……”
哎,两人非亲非故,连表哥表妹的称呼也是假的,她只能暂且这样解释,好歹希望他能理解吧。
哪知她话音落下,独孤珩竟是道了一句,“我也有些着急。”
什么,他也着急?
安若只觉眉毛都要跳起来了,眼下这样的场景,他该不会又要说什么了吧。
然而未等他再张口,视线中却忽然闯入了一人,一身和尚的打扮,面上的神色却甚为奇怪,且脚步匆匆,正朝着独孤珩而去,手中握了个什么物件,在日光映照下寒芒一闪。
安若一怔,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惊呼了一声“小心”,又下意识的伸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拉。
虽然她力气并不大,但所幸独孤珩已经反应了过来,余光中见那人举刀,立时也一个撤身,对方匕首落下的瞬间,堪堪擦过了他的右臂。
只是那人并未放弃,重又举刀扑来,与此同时,又有几个平民打扮的人一起朝独孤珩的方向袭来,独孤珩一个反踢,先将近身的刺客踹到老远,又赶忙拉着安若往一旁撤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现场的许多平民都未反应过来,直到独孤珩的暗卫也现身与刺客打斗起来,众人才慌了神,纷纷惊叫着躲避,叫寺中一片混乱。
越乱倒越利于躲避,独孤珩带着安若进了一处禅房,总算暂时隔绝了危险。
“可有受伤?”
他长眉微敛,确定房中安全后先来问她。
安若惊魂未定,只摇了摇头,忽然察觉鼻尖有血腥气,赶忙去看他,这才发现,他左臂的衣料被割了个口子,边缘已被血色浸染。
“王爷受伤了!”
她惊呼一声。
独孤珩却只淡声道,“皮外伤,无妨。”
然那血色还在扩大,怎么会无妨呢,安若想起方才刺客狠辣的动作,不由得后怕,赶忙上前去查看。
“刺客刀上不会有毒吧?”
她从未遇见这样的场面,又想起上辈子最后的那个夜晚,心间实在紧张极了,然无奈门外汉,单凭肉眼看却看不出什么。
倒是独孤珩来安慰她,“我已经封了穴道,便是有毒也不怕。”
安若这才稍稍放了放心,然眼见那伤口足有一掌宽,且还在不停流血,一时顾及不了那么多,所幸将自己裙角扯下一条,试着给他包扎。
“这是棉纱所制,该可以止血。”
她一边小心动作,一边安慰他,注意力全在他的伤口上,只想着该怎样才能尽力将伤口包扎好。
然被她包扎的人却不知不觉间分了神。
独孤珩垂眼,见到的是她为自己紧张忙活的动作,心间不由得升起一丝安慰,连伤口的疼也浑然不觉了。
正在此时,门外却传来声音,“主上,刺客已被制住。”
他回了神,眼见安若也已经为自己包扎好,便出声道,“出去看看。”
安若点头,跟着他踏出了避身的禅房。
外头已经平静下来,地上横躺了三四具尸体,另有两人正被侍卫押住。
民众们早已被请出寺庙外,安若着急寻找家人的身影,目光逡巡一遍,看见了爹。
方才混乱起时,阮青岚与妻子次女长子避在一旁,心里最焦急的便是长女的安危,此时见她好好地,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又与侍卫们说了说,终于被准来到二人身边。
“爹,你们没事吧?”
安若赶忙问道。
阮青岚点了点头,又向独孤珩行礼,“王爷没事吧?”
“无事。”独孤珩摇了摇头,还不忘顺道感谢他,“方才多亏令爱警醒相救,否则孤大约不会是眼下情形。”
话音落下,寺里的老和尚却走了出来,眼看地上的尸体,不禁竖手叹道,“阿弥陀佛……”
独孤珩便先同他说话,“今日扰了大师清净,真是罪过。”
老和尚却叹说,“贵人无事便好。”
独孤珩点头,面色已经肃敛起来,吩咐众人道,“回府。”
……
~~
出了这样的事,景是没法再赏了,阮家人重又登上马车,往城中驶去。
镇北王的车驾早已不见了踪影,秦氏回想起方才惊险,不由得轻拍胸口感叹,“老天,难得出来一趟,怎么会遇见这样的事?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敢刺杀王爷,且还跑到庙里来,这不是作孽吗!”
阮青岚也是凝着眉头,却没有贸然说话。
他只担心,镇北王因他们一家与江南的武王府结了深仇,今次的这些人,该不会是武王府派来的吧?
而安若此时猜测的与爹一样。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不禁很是沉重,甚至还有些内疚。
除此之外,她又忍不住想起方才的情景。
——当时虽说是她提醒他,但他在与刺客打斗中还不忘护着她。
还有,想他到哪儿都有暗卫跟随,且暗卫都应该是厉害之人,今次怎么会叫刺客离得这样近了?
试想一下,若方才二人没有说话,那他岂不是要中了刺客的刀?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么么啾
第40章
镇北王遇刺受伤, 非同小可,车马一路匆匆, 原本将近一个时辰的路,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 就赶回了王府。
得知消息后,府中顿时一片慌乱,府医匆忙提着药箱赶到, 连李太妃也急着去了儿子的前院。
焦急等了近两刻钟,才见府医为儿子诊断完毕,李太妃忙问道, “王爷的伤势如何?”
府医答道, “请太妃稍安,王爷的伤在肌肤,并未动及筋骨, 刀口虽有些毒, 但所幸王爷及时封了穴道, 现下只需将伤口清理, 解毒包扎即可。”
李太妃这才稍稍放了心, 然眼见儿子换下的血衣, 还是忍不住心疼,气愤道, “究竟是何人大胆行刺,侍卫们又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音落下,屋里人顿时跪了一地, 独孤珩的近身侍卫朱七头触地面道,“属下知罪。”
太妃的迁怒其实不无道理,想堂堂藩王,多么显赫的身份,天底下亦有多少人心怀不轨想要刺杀,若近身的侍卫都拦不住,那还像话吗!
独孤珩半坐床榻,正等着府医们的包扎,闻言先安慰母亲道,“母亲莫要动怒,儿子不过一点小伤,叫您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语罢,却严色看向下跪的朱七,沉声道,“既知罪,就自去领罚,孤身边不会再用异心之人。”
朱七一顿,竟是瞬间白了脸色。
难不成王爷已经发现他……
事已至此,他自知已无辩驳的必要,只好垂首应是,由着人将自己拉了出去。
眼见如此,李太妃怒气稍缓,又问儿子道,“此次行刺的何人,你心中可有数?”
府医的金创药刺激伤口,独孤珩微微皱了皱眉,苦笑道,“母亲把我问住了,不过今次留有活口,待他们审讯后或许能有结果。”
李太妃叹了口气点头,余光无意瞥见府医先前从儿子身上解下的布条,却不由得一愣,“这是……”
怎么像女子的衣料?
独孤珩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今日在山上遇见了阮家人,与阮家长女说了几句话,刺客袭来时,还是她先发现不对,及时拉了儿子一把,否则儿子如今只怕不能同母亲轻松说话。当时事发突然,她见儿子流血,只能扯了自己的裙子来替儿子包扎。”
“原来如此。”
李太妃点了点头,却忽然又狐疑起来,“阮家长女今日也去了山上?”
怎的这么巧,该不会是那女子故意的吧?
独孤珩看出母亲的怀疑,又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两日重阳休沐,城中许多人都去登高,阮家又是初来乍到,去登嵯峨山不是很自然的事吗?况且今日他们一家都在,并非安若自己。”
李太妃顿了顿,心道这话也有道理,儿子今日是去替他爹祈福的,那里人又多,应当不会有别的打算。
想到儿子的话,她不禁叹道,“如此说来,还多亏了这姑娘,倒比那些侍卫中用。”
独孤珩说是,又不由得想起山上那一幕。
那般柔弱的她,在千钧一发之际使了大力拉自己,当发现他受伤,她整张脸都白了。
她在紧张自己。
一时间,那胳膊上的伤口一点也不痛了,反而还叫他心间甚为熨帖。
——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跨过了那道坎?
~~
因着镇北王遇刺,所有官员都取消了休沐,重新回到各自的衙门坐以待命。
及至傍晚,邢漪容才等到了爹邢江回家。
“爹,朱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