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延琦
高霁被斥,伤的不止他自己的颜面,高氏这些亲王们原本就看不惯独孤氏功高,武王自然不能由着儿子受辱。
然独孤珩又岂是好惹的,当即又回道,“武王如此明理,怎会由着世子忘了礼法规矩?”
言语间没有半分客气,又将剑刃扳了过去。
武王一噎,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高霁更是恼火,眼看就要拍桌而起,与独孤珩拔剑相向了。
气氛忽然降至了冰点,而鉴于这两方的身份,又无人敢出声劝和。
景帝自知再无法装死,只好开口打哈哈道,“这才喝了几杯,你们就都醉了?该罚!来人,给武王与镇北王斟酒。”
二人身旁的侍宴宫人立时应是,分别往杯中斟上美酒,独孤珩收回方才的冷冽,从容道了一句,“谢陛下。”
如此一来,倒显得那父子二人不懂事似的,武王父子只好也跟着同景帝谢恩,悻悻端起了酒杯。
正喝着,又听独孤珩道,“本王的侍卫剑舞的尚可,愿为陛下及王子献丑。”
他愿意息事宁人还给台阶,景帝正求之不得,闻言立时道好,叫他宣了自己的侍卫朱七上殿。
兵器之舞,不用丝竹,仅以鼓点打令,朱七一身窄袖劲装,剑法刚劲有力,剑气仅是轻轻扫过,便叫众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凉风,功力之深厚可见一斑。
一曲舞罢,殿中无人敢不叫好,拉蓬也被惊艳,连声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道,“大周勇士,剑术厉害!真厉害!”
景帝也觉面上十分有光,大方抬手道,“赐赏。”
朱七余光瞧见主上并无反对,便跪地谢了恩。
然未等他起身,却听一声哼笑。
高霁再度开口道,“镇北王果然有一手,不过一个侍卫,剑法便已如此了得,这功力能比得上宫中的御前近卫了吧。”
众人闻言,不由得又是暗顿,心道这武王世子莫不是同镇北王有仇,怎么今日几次三番的要找茬挑事儿呢?
不然说镇北王的侍卫厉害过御前近卫是几个意思?
其实众人猜的不错,身为皇室子弟,高霁不可一世惯了,那日却被独孤珩当街无视,心里的嫉恨可想而知,是以今日才铆足了劲儿要找茬,好把这口恶气给吐出来。
然独孤珩又岂是会平白吃亏的,当即也回应他道,“世子过奖,本王的侍卫不过花拳绣腿,如何能与陛下亲卫相较?不过都随本王上过几回战场,真刀真枪磨炼出来的,兴许会比贵府强些。”
“你……”
高霁一噎,登时再也忍不住,恶狠狠的回道,“镇北王怕不是有些太过目中无人?竟敢如此低看我们武王府?”
独孤珩却一副无辜模样,还淡笑道,“本王自认说得是实话,世子若不信,大可亲自试一试。”
“镇北王,”
眼看儿子被怼到了这份上,武王终于也再一次忍不住开口。
熟料独孤珩却根本没接他的茬,仍是淡笑着把话说完,“当然,今日乃陛下千秋,舞刀弄棒实属不敬,世子若有雅兴,改日尽管相邀,本王一定奉陪。”
“好!”
高霁到底年轻,原本只是打算挑事而已,然眼下已经被逼到了这份上,实实在在就成了颜面的问题,当即应道,“本公子也正想见识见识,庆州的侍卫究竟有多厉害!”
话音落下,武王便是再想阻拦也为时已晚。
作者有话要说: 某王:媳妇……
某若:谁是你媳妇?
某王:夫君要替你打脸。
某若:好吧,使劲打。
某王……
作者搬好小板凳等发红包,别忘了按爪爪~~
第9章
巧的是,眼看方才那番献舞叫罗斛国与镇北王赚尽脸面,其余番邦也正都不服气,一听有比试,立时提出要派出各自的勇士来参加。
景帝只得应允,于是酒宴散后,众人齐齐移步到了射箭场。
北方的藩国大多游牧出身,箭术了得,他们不满足只是射箭靶,提出要射活物。
独孤珩没有意见,高霁则另有筹谋,也应了下来。
眼见如此,景帝便也应允,甚至为了充面子,还将本次罗斛国进贺的几颗南珠拿出来做奖品。
天下南珠,以罗斛国所产为上上等,其颗颗圆润饱满,光可鉴人,尤其个头若龙眼般大,非其他珍珠可比。
当然,到了此时,奖品已是次要,颜面才是头等。
是以打一开始,各方便铆足了劲头,看谁能射下空中最多的飞鸟。
然宫中的射箭场实在比不得野外,还是有些难度的,几番较量下来,原本以骑射见长的羌戎,柔然等国也不过射了五六只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武王府竟然收获不错,接连射下十五只飞鸟,不仅遥遥领先于各藩国,也领先了镇北王府一只。
见此情景,立时有藩国提出质疑,说他们射箭时天上飞鸟并不多,但到了武王府上场鸟就多了起来,很有作弊之嫌。
然武王府代表着高氏皇族,景帝岂能容人质疑,只道比赛当然有运气的成分,运气不好也没办法,叫各藩国颇为窝火。
胜券在握,最后一局,高霁决定亲自上场。
他乃有名的风流纨绔,众人原本并不看好,哪知今日武王府大约果真运气爆棚,他亲自拉弓竟也射下了两只,而其余各藩国竟然一无所获。
高霁甚为得意,眼看镇北王府的弓箭手即将上场,忽然开口阻道,“本公子抛砖引玉,不知可否请镇北王亲自引弓?堂堂三十万大军统帅,箭法一定相当了得,不如趁此机会叫我们开开眼界。”
众人早已猜到他还要找独孤珩的茬,此时竟已见惯不怪,只想看独孤珩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因为就目前来看,武王府已经领先镇北王府三只飞鸟,而这轮只剩下三箭,就算独孤珩百发百中,也最多只能同武王府打成平手而已。
而经过这几轮射箭,空中飞鸟几乎已受惊逃走,很有可能会一无所获。
若输给高霁,岂不是会失了面子?
而顶着众人目光,独孤珩只道,“孤的赌注,可是很高的。”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为了景帝的那几颗南珠出手。
高霁却认定独孤珩不敢出手,哼笑道,“想要什么,不妨直言?”
独孤珩神色淡淡,瞥了他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他头冠上,只道,“世子冠上的宝石还不错。”
宝石?
众人一顿,高霁更是怒火冲天,妄图取他发上之冠?这北蛮子竟妄图如此折辱他?
“如若你赢,本公子自会将宝石奉上,但如若你输,要就地向父王及本公子俯首道歉。”高霁咬牙道。
独孤珩挑眉应好,当即从侍卫手中接过了弓箭。
此时他只有三箭,而天空万里无云,更无飞鸟飞过。
~~
其实方才藩国们质疑的不错,今次高霁的确作了弊。
武王府地处江南,多少年来养尊处优,侍卫们的箭法根本不能与善骑射的番邦相提,若不想办法,必定要输。
而事关皇家颜面,景帝自然不能叫自己的侄儿输,便特意安排好了人,每次在武王府引弓前,在不远处悄悄放鸟。
且放的还都是飞不太高的豢养鸟,射中的几率自然比旁人多。
当然,这个手段并没有多高明,但景帝刻意袒护,却叫人无法。
而此时,也并不会有人给独孤珩放鸟。
他立在场中,凝神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立刻拉满弓,朝约百步之外的一颗青桐树射出了第一箭。
羽箭如风,狠狠扎进树干之中,令大树猛烈震颤,刹那间有数十只飞鸟惊恐的从树梢中展翅而出。
就在众人惊诧间,又听嗖嗖两声箭飞,再一眨眼,只见两串重物落到了地上。
众人立时凝神看去,见那竟是两串飞鸟,一串有两只,另一串有三只,俱都还在扇着翅膀挣扎。
场中一时鸦静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两串飞鸟,惊讶这瞬息之间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独孤珩连发三箭,竟然一举射下了五只飞鸟!
直到羌戎人率先拍手叫起好来,众人才相信自己没看错,这是真的。
经此一番,镇北王府是实打实的赢了。
“好!好个百步穿杨,一箭三雕!”
羌戎使臣拉索毫不掩饰自己的敬佩之情,连连夸赞独孤珩道,“镇北王果真神箭手,名不虚传!”
这话一出,其余使臣们也都跟着附和起来,虽然获胜的不是他们自己,但不是那作弊的高霁,总算叫人出了口气。
眼见如此,景帝尽管心间十分复杂。
却也只能硬撑着笑意,颔首道,“镇北王弓法入神,令朕欣慰,赐奖!”
御前太监立时应是,将装着六颗龙眼大的罗斛南珠的宝盒送到了独孤珩面前。
独孤珩同景帝道了声谢,叫身边随从接下宝盒,又看向不远处的高霁,道,“世子承让。”
高霁神色十分复杂。
他绝未想到,一旁的树中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飞鸟,而这北蛮子的箭法居然这么厉害!
他甚至有些怀疑,独孤珩是不是也使了什么诈!
可是又不能计较,否则只怕是要先暴露了自己。
然而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取下冠上宝石?
这可是莫大的耻辱!
高霁挪眼去看景帝与父王,却见二人皆是面色晦沉,垂着眼皮不看他。
他一双拳头紧了又松,半晌,还是抬手解下了自己的头冠,扔给一旁的连金道,“卸下宝石,送给镇北王。”
连金应是,半点也不敢多言。
——他刚才就站在主子身旁,可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了,那只射中两鸟的羽箭在坠落时堪堪擦过了主子的肩头。
此时那箭头之上,还带着一缕主子的发丝呢。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了些,不过今天有二更,会在晩九点,别忘了看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