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真羽
“魍魉道全长五里,前三里两侧仞壁高耸,谷道狭窄幽深,正是最适合设伏之处。”
姜虞听到这里,反问道:“所以你打算预先在此设下埋伏,等赵奉仙经过这里时出手搅乱大婚的仪仗队伍,趁机将我营救出来?”
江玄赞许道:“没错。”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赵奉仙先你一步设下埋伏呢?万一他掳我来此,其实就是为了对付你呢?”
江玄沉默片刻,语音微沉,道:“姜二妹妹为何有此一言?”
姜虞巴不得扯着嗓子囔道,自然是因为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呀。
但她毕竟不是原主,未曾与江玄相处过,人心隔肚皮,理智告诉她——在不确定江玄能够信任之前,还是保留三分秘密为好。
姜虞不能说出她和十三郎交换了身体的秘密,想了半天,总算叫她想出一个理由。
“那小魔头一见面就逼我与诸葛绮红生死相斗,口中对我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要说他看上我这张脸,想讨我回去作压寨夫人,鬼才信呢。他必定别有所图,我思来想去,只怕他真正想对付的人其实是你。”
海螺另一头久久无声,过了好一会,姜虞才听到江玄闷声笑道:“姜二妹妹好聪慧,我竟是比不过了。”
姜虞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有点古怪,说是夸她吧,又感觉有点讽刺。说是骂她吧,又分明是赞许。
她只好道:“如有机会,我会好好利用你给我的阎王符。但你这营救计划,恐怕得再好好谋算一番。”
江玄低声道:“好。”
然后千里传音螺之间的联系便忽然断了,姜虞再也听不到那浅浅的潮汐声。
她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无法和江玄的千里传音螺连上线,便只能作罢,收起耳坠,找了条手帕把受伤的手指包起来,然后就沉沉睡去。
少女沉入酣梦,九里院西院的院墙上,却有一个少年披衣散发,静静地坐在墙头上。
少年一手拿着一只白色的海螺,一手夹着一只符纸叠成的鹦鹉。
每每他催动灵力,那符纸鹦鹉便口吐人言,字字句句,竟与方才少女対言之人无异,甚至连声音都和那位传说中的江少主一模一样。
少年原先还是眉眼带笑的模样,似乎觉得这样很好玩,但等到海螺那头传来“如有机会,我会好好利用你给我的阎王符”这句话,便渐渐沉了脸色。
他垂下眼睫,定定看了看手上的符纸鹦鹉,掌心忽然燃起一点幽红焰火,将那只纸鹦鹉烧为灰烬。
他将海螺收入袖内,展身从墙上跃下,身影如电,瞬息移到一丛九里香前,抬手扼住一人脖颈,将那人从树后提了出来。
“说!你是谁?”
被少年抓在手里的,却是白日里大城主敖宗带回来的裁衣娘子。
只听那裁衣娘子哑声道:“我是灵州江家的暗桩,我家……我家主人有笔交易想和你做。”
“哦?”
少年唇角微勾,笑得恍如月下精魅。
“你家主人是谁?”
“我家主人是江家六长老,他和你一样,都想要江玄的命。”
第23章 魔道大婚(下)
姜虞第二天一早, 是被一声凄厉的“喵——”惊醒的。
她睁眼醒来,看到十三郎站在被面上,整只猫毛须戟张, 双目囧囧地盯着锦帐外头。
姜虞撩开锦帐, 正好瞧见三个跟木头桩子杵在她床前的行尸。
那三位大兄弟面色灰白,眼圈发青,浑身阴气森森。
别说十三郎看了要叫,姜虞瞧见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大喊来人,呼来几个侍女, 怒声问道:“是谁把这三尊大佛放进屋子里来的?”
几个侍女你朝我使眼色,我朝你眨眼睛, 俱不敢言。
姜虞心道, 自己多此一举,何必要问。除了赵奉仙那厮, 还有谁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情来?
她捺下怒火, 决定先填饱肚子再去同那小变态理论。
岂料这一整日下来,她走到哪里,这三只行尸就跟到哪里。
她去花厅吃饭, 这三只杵边上看她。
她在路上走着,这三只紧紧跟在她身后。
就连她如厕, 这三只都!
姜虞忍无可忍, 欲寻正主讨个说法,可寻遍整个九里院, 亦不见赵奉仙踪影。她想出九里院, 三只行尸铁臂一拦,不许。
姜虞时时都处在三只行尸的严密监控之下, 根本寻不到时机再与江玄联络。时间飞逝,一转眼,就捱到第二日傍晚。
被三只行尸扰到不胜其烦,暴躁异常的少女终于等来了始作俑者。
彼时姜虞双手环膝,坐守在廊庑底下,听到院门轻响,抬起头来,便见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踏入院中。
赵奉仙穿了一身正红衫袍,披一领麒麟鳞片缝制的鳞甲,瞧打扮不像个新郎官,倒像是身披甲胄、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姜虞瞥了赵奉仙一眼,就把脸撇了过去,生着闷气,摆出一张臭脸。
赵奉仙走到廊庑下,微微弯腰,俯下身来看姜虞脸上的神色,看她柳眉倒竖,俏脸浮红,瞧着憋屈得很,又有几分可怜可爱,不由心情大好,笑问:“姜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姜虞怒瞪他一眼,无言地用手朝身后一指。
还问我怎么了。
你看看你这三位大兄弟啊,跟影子一样从早跟到晚,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赵奉仙偏头一笑,脸颊上浮起两道浅浅的酒窝,发冠的佩戴随着他的动作倾落一旁,发出“叮铃”清响。
“生气了?”
姜虞扯了扯嘴角:“怎敢。”
赵奉仙道:“不知怎么,瞧见你生气,我心里便愉悦得很,哈哈。”
说着忽然伸过手来,一手伸到姜虞膝下,一手扶着她的背心,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姜虞不防他突然间有此动作,惊呼一声,还未回过神来,人已被少年抱入房中,轻轻地放到梳妆桌前。
“你……”
姜虞才说了一个字,赵奉仙手指不知在她身上何处一点,她顿时就动弹不得。
“你要做什么?”
赵奉仙一脸理所当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虞:……
特么的真是好有道理啊!
她再次愤慨于自己的弱小。
赵奉仙拍了拍手,便有侍女手捧礼服花冠,鱼贯而入,放下东西,又静默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一只无力护主的九尾灵猫。
那锦衣风流的少年郎伸手扯松了严实的衣领,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微微凸起的喉结。
姜虞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害怕极了,眼睫扑烁,颤声道:“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
赵奉仙双手按着她的肩头,将她转了个身,面向铜镜,手上拈了一只黛螺,沿着姜虞天生的眉形描摹起来。
少年动作轻揉,极有耐心,一笔一画画得甚为仔细。画完了眉,又取过口脂盒子,亲自挑选颜色,为少女涂抹口脂。
姜虞动弹不得,全身感官由此变得分外敏锐。
她感觉到少年的手指指尖微凉,生着一层薄茧,一下一下,很慢很慢地从她唇上抚过,甚至有几次,他的指尖还撬开了她的双唇,轻轻扫过她的贝齿。
他做的事情分明不算轻薄,可姜虞偏偏忍不住总要往歪了想。
她疑心他是故意如此,却又抓不到证据,更无法出口质问。
不知过了多久,口脂总算涂好。姜虞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觉好似刚刚受完一场酷刑。
接下来赵奉仙又亲自为她换了耳坠,穿上喜服和鳞甲凤袍,戴上珠冠。
做这些事情的过程中,少年体现出了异乎寻常的耐心,像是一个偏执而孤独的小孩,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玩具,他沉溺于其中,玩得不亦乐乎又小心翼翼。
姜虞见他面带微笑,看她的眼神却变态变态,不像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所有物。
姜虞就默默不敢吭声了,只暗自庆幸,好在她之前机智,把储物灵囊藏在贴身衣物里,不然刚刚这小变态帮她更衣的时候,就藏不住了。
赵奉仙亲自动手,为姜虞妆扮完毕,左右看看,总觉得好像还缺了点什么。他以手抵额,思考了一会,终于明白是哪里叫他看不顺眼了。
是那只九尾灵猫,太素了,一点都没有大婚时喜庆的气氛。
想通关节之后,少年便从托盘中抽过一条红绸,三下五除二在十三郎胸前打了个花结。
十三郎不习惯被束缚,下意识想用嘴扯开花结。
赵奉仙右掌罩住它的小脑袋,轻拍两下,寒声道:“嗯?”
十三郎被吓得“喵”了一声,可怜巴巴地夹住尾巴,再不敢了。
做完这一切,赵奉仙击掌命令行尸抬进步辇,亲自将姜虞抱了进去。
“赵公子,你这样一直定着我的身,不太好吧。”
赵奉仙把她轻轻放进步辇的软座中,单膝跪在软座上,撩起少女面前的珠帘,与少女眸光相对,笑道:“从黑水城到十八水府,这一路上只怕要遇上不少风波。我不定住你,你半路跑了怎么办?”
姜虞气道:“你言而无信,我们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你答应过只要我帮你拿到符箓金册,你就送我回冬藏仙府。”
赵奉仙道:“两件事情。”
“第一,符箓金册我尚未得手。”
“第二,大婚之后,我再送你回冬藏仙府回门探亲,也不算毁约。”
姜虞恨得牙痒痒,虽然她早知道这小变态嘴里没一句话可信,但听到他如此大言不惭,恬不知耻,还是气得不行。
用心魔誓要挟不成,姜虞立刻改变了策略。
她垂下眼睫,哽咽道:“你这样定住我的身子,我好不舒服。”
美人哀求,少年全然不为所动,甚至还将手指伸到姜虞眼睑底下,嘲讽道:“你若哭上一哭,再求一求我,兴许我心一软,就将你的定身术解了。可你连眼泪都流不出一滴,这戏未免演得太差。”
“你哭吧,我的手在这里接着呢。”
姜虞本来还想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听到他这么一说,别说眼泪了,眼眶都干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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