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真羽
看这氛围,倒像是母子二人吵架了。
可那位江少主看起来是个秉性温柔,有原则有底线的人,怎么会和自己的母亲闹到这样不可开交的程度呢?
江少主对她有救命之恩,眉山夫人是位慈和的长辈,这几日对她也多有照顾。受人恩惠,自然要投桃报李。
姜虞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十三郎,忽然心生一计,道:“十三郎,走,我们去瞧个究竟。”
第34章 母子相斗
姜虞左右看看, 走到正院西墙外的一丛美人蕉后藏好,再把十三郎往西墙的六角漏窗上一放,手掐法决, 口中低诵:“天地无极, 乾坤借法!”
霎时,少女指尖上亮起盈盈幽光。
姜虞并指点向眉心灵台,抽出一缕神识引渡到十三郎身上,然后摘下十三郎颈间的金铃, 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低呵道:“去吧, 十三郎,去帮我看看眉山夫人和江少主怎么了。”
“喵呜——”
十三郎低低叫道, 尾巴一甩, 转身钻入漏窗中,纵身一跃, 跳入正院墙边的花圃里。
姜虞退到美人蕉旁的大青石上盘腿打坐, 看着像是在练习坐禅调息,实则她的神识已经跟着十三郎进了内院。
自从发现自己可以用扶乩之术请十三郎的妖魂上身,甚至还可以反过来附身到十三郎身上时, 姜虞便趁着这几日闲暇时光,捣鼓出了这分神附身, 和十三郎共用一躯的法子来。
十三郎虽是下品灵宠, 但天生擅于奔跑藏匿,若它有心要隐匿气息, 甚至连分神期的修士都难以觉察。
正是因为如此, 那夜在魍魉道上,姜虞请十三郎上身后, 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小魔头附近,于关键时刻给予他致命一击。
十三郎凭借气息寻踪,很快就穿廊过巷,寻到一处门窗紧闭的湖心小楼。
十三郎躲过楼外守卫的婢女,沿着屋脊爬到楼顶,勾开门窗潜进去,再悄悄往下,潜入一楼厅堂。
这一路上,借着十三郎的视角,姜虞也得以一览这座小楼的内部构造。
虽然这座小楼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沿路行来,所有廊柱、白墙上都刻着玄奥的符文,梁柱之间以红丝悬挂金铃。金铃形状、大小各异,小的有如花生,大的如碗。
许多金铃的铃舌上都贴着封魔黄符,这说明这些金铃中都封着邪祟或者凶魂。
姜虞借着十三郎的身体,抬头仰望,心中细细数过,发觉小楼中的金铃竟有万盏之多,而其中大部分金铃上都附有封魔符印,这代表被封印在这栋小楼中的凶魂邪祟至少也有七、八千之众。
七、八千邪祟凶魂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要是有人不小心破坏了这里的封印,致使这些邪祟逃窜出去,一夜之间便能将一座数万人的城镇变作死城。
这么重要的地方,守卫怎可能如此松懈?
姜虞心中惊疑不定,行动间益发小心起来,每一步都要再三思量才敢踏出,生怕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机关。
就这么磨蹭了半天,总算叫她潜到一楼厅堂的楼梯拐角处。
她伏下身子,透过朱漆雕花的楼梯阑干,看到眉山夫人手持戒尺,站在一幅四神将降妖伏魔图前,正一脸怒容地望向跪立于地的黄衣少年。
跪在地上的自然是江玄。
往日在外行走常戴的白纱竹笠被江玄取下来放在一边。
少年今日戴了一顶子午莲花镶玉金冠,两条玄黄绣缎从玉冠两侧垂落,在下颌处结了一个流花结,分明是一副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打扮,可姜虞却觉得此刻的江玄像是换了个人,身上再没有初见时那种淡泊世外的檀香禅意,反而隐隐透出一股乖戾不羁。
这种变化叫姜虞暗自心惊,少年眉宇间熟悉的气质又叫她惊疑不定,恍然间几乎以为跪在厅堂中的不是江家少主,而是那个早已被焚为灰烬的小魔头。
但此刻情况特殊,姜虞也只能捺下心中惊疑,屏息静观。
厅堂之中。
眉山夫人握着戒尺的右手微微颤抖,启唇问道:“七日前,你风雅师兄私下携西门家弟子前往游仙村查探,自此便与西门家断了联系,我问你,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风雅师兄?
姜虞听到这个名字,两边的小胡须不由抖了几抖。
这几日闲来无事,她也打听了不少八卦,以便将来时机成熟,寻个好时候提出退婚,与这位江少主“好聚好散”。
其中有一桩八卦便与江少主在江家的处境有关。
传闻自前任家主江小楼失踪身死之后,江家的家主信物——太一铁环也随之失落。
而眉山夫人伤心于丈夫的离世,在确认丈夫身死后,便搬出江家,隐居于眉山禁地不出。
可怜江玄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助力,不得不独自挑起大梁,周旋于江家各族老之间,这才得以在各种非议声中坐稳少主之位。
更叫人伤心的是,眉山夫人对亲生儿子若即若离,爱管不理,对娘家姐妹所出的孩子却关心有加。
其中最受她看重的便是她那位早亡的大姐之子,西门家这一辈中的少年俊杰——西门独秀,也就是眉山夫人现在提到的这位“风雅师兄”了。
据说江玄与这位风雅师兄关系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嫉妒。
这点姜虞倒是可以理解。
亲生母亲对自己不闻不问,反而对娘家姐妹的孩子多有青睐,这换了谁,怕是都受不了。
少年眉眼冷峻,冷笑一声,道:“我若说与我无关,难道母亲便当真肯信吗?”
眉山夫人深吸一口气,严声道:“江思余,你别以为我隐世于佘山书院,便当真不知道你在外头都干了些什么!”
这少年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便是笑容阴阳怪气,眸中淬冰,也叫人觉得他眉目生辉,明艳不可逼视。
“这么多年了,母亲应该也已知晓我的死穴在何处。不论何人,只要妄图对那个地方动手,那他就是我的死敌!”
眉山夫人再也无法压抑情绪,勃然大怒道:“江思余!西门风雅不仅是你的师兄,更是你的表哥!你怎敢对他下手?!你还有半点是非之分,骨肉伦常吗?!”
姜虞听到眉山夫人这样质问,凝眉回忆了一遍原著剧情,忍不住暗中为“真正的”江少主叫屈。
原著里这位西门风雅与假扮成江少主的小魔头那可是一对再杰出不过的反派二人组,两人狼狈为奸,合作无间,搞了不少事情。
那小魔头不是个好东西,姜虞下意识地断定,这西门风雅多半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眉山夫人为这样的人痛斥亲生儿子,着实是有点叫人伤心了。
果然,少年听到母亲这般说,怒极而笑,失落地说道:“母亲又要为一个外人对我动手了吗?我早该知道,不论我说实话,还是说谎话,母亲总归是不会信我的。”
眉山夫人听了这话,反而慢慢平静下来。
她转过身去,面朝四神将降妖伏魔图,背对少年,道:“今日西门家家主亲自发信来向我询问风雅的安危。风雅是西门家这一辈弟子中最拔尖的孩子,也是西门家家主的亲传弟子,他若有损,西门家家主势必追查到底。”
“到时,便是我想替你遮掩,也无能为力。”
少年嘲讽一笑,好似听到什么极可笑的笑话,挑眉道:“哦?母亲竟然想过为我遮掩吗?眉山夫人一生如清风明月,嫉恶如仇,严于律人,更严于律己,难道不是最大义灭亲的么?”
眉山夫人压下胸腔中的怒意和失望,不理会少年的挑衅,平静地说道:“明日,我便会启程前往游仙村,亲自作法除秽,封印游仙村中凶魂!”
少年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眸子里像淬了冰霜般,咬牙恶狠狠道:“我不许!”
眉山夫人霍然转身,威严气势尽展:“由不得你不许!”
眉山夫人虽隐世不出,但能成为江家家主之妻,眉山楚氏代家主的女人,又怎可能是个柔弱妇人?
到得今日,姜虞才知晓这几日眉山夫人在她面前展露出来的慈善随和,不过是出于长辈对于交好之家后辈的垂怜爱护之情。
而此刻,站在少年面前这个手腕强硬、说一不二的妇人才是真正的眉山夫人。
少年神情凶狠,宛如笼中困兽,他和眉山夫人对峙了一会,忽然慢慢垂下高昂的头颅,哀声道:“母亲一定要这样为难孩儿吗?”
他生得好看,又这样可怜地哀求,连姜虞这样不知个中曲直的局外人都不由得有几分心软,眉山夫人却完全不为所动,冷冷道:“江思余,你执迷不悟够久了,我也纵容你够久了。再如此下去,你终有一天要毁人害己!此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你今夜就跟我回江家祖宅面壁思过!”
少年浑身一震,像是终于被激出了深藏于骨血中的狠戾,俊美的面容不禁有几分扭曲,他眼角泛红,狞笑道:“江家祖宅?你又想把我关进那个鬼地方?!”
“楚之湄!”
少年连名带姓地喊出自己母亲的名字,声声泣血,叫姜虞闻之心惊。
“我不是你的傀儡,也不是那个人的替代品!”
“我不是你那个言听计从的乖乖儿子,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明白吗?你不要再妄想控制我!也别妄想再阻止我做任何事情!”
少年一字一句地吐出决绝的话语,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纱笠,转身就朝小楼外走去。
可少年才踏出一步,绣着五蝠祝寿的地毯上骤然亮起金光。
金光连缀,法阵成形。
法阵如一座倒扣的钟,将少年困于其中。金光凝成的光墙有如实质,光墙疾速旋转,墙上闪过手持刀枪剑戟的四神将虚影。
同样的法阵,那夜在魍魉道上,姜虞也曾见这位江少主用过。
这座法阵的阵势虽比不得江玄那夜所布下的法阵来得大,但威力显然更加巨大。
法阵外散的劲力引得楼中的封魔金铃一起颤动,发出急促的喈喈铃响。
少年背对眉山夫人,侧目一瞥,嗤笑道:“区区四神伏魔阵,也想困住我?母亲大人,您未免也太瞧不起孩儿了吧?”
眉山夫人持尺如持剑,三尺半的戒尺横于胸前,沉声道:“你可以来破破看。”
语落,左掌迅速从戒尺上抹过,钝重的戒尺在掌心间割出一道血痕,鲜血沿着手掌流向指尖。
眉山夫人以血为墨,行云流水般于身前虚空中写下一串符文,口中喝道:“起六爻,兑九宫,乾坤易数,四将伏魔!”
血色符文轰然打在四神伏魔阵的光墙上,有如在一张洁白的宣纸上喷洒墨色,原来只是缥缈光影的四神将霎时间有了颜色,化作身披甲胄的实体从法阵上脱飞而出!
第35章 酒后强吻
江玄解下背上所负的天机匮, 口中断喝:“起天机,断九幽,斩神诀!”
天机匮“嘣”的一声打开, 露出内中贮藏的朱砂黄符和诸般法器。
江玄扬掌一震, 天机匮在少年身前疾速旋转了两圈,砰然一声巨响,似一只琵琶般竖立于地。
一叠黄符如蝶,哗啦啦地从匮中飞了出来, 朝化为实体的四神将扑飞而去。
那一刹那,整栋湖心小楼中封魔金铃震响, 漫天黄符飘飞。
黄符如刀,不断地涌向四神将。四神将手持刀枪剑戟, 各展神通, 一时间整个一楼厅堂内杀气沛然,哪怕眉山夫人事先设下了结界护住楼中建筑, 不时突破结界溢出的杀气依然在梁柱、楼梯、桌椅上留下道道斑驳划痕。
姜虞虽然藏在楼梯转角处, 可是依然不免受到波及。
吓得她赶紧把身子团成一团,朝内一滚,缩进墙角里, 等到一楼厅堂中风波渐息,她才敢悄悄蹭到阑干后偷瞧。
厅堂中的桌椅皆成了废木, 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五蝠祝寿地毯也碎成了千千万万片。
身着玄黄法衣的少年单膝跪在地上, 被一柄戒尺压住肩头,有如泰山加身, 竟是连分毫都移动不了。
少年扬起头颅, 嘴角沁出一点鲜血,双眸似寒星, 射出两道宁死都不肯屈服的光彩,咬牙低声道:“好一个眉山夫人,若不是你用本元命灯来钳制我,我岂会败于这小小的四神伏魔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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