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真羽
“你是娘一手栽培的少府主,是我姜氏千年传承的继承之人和守成之人。而你表妹,虽然终归是要嫁到江家,但不管她嫁到多远,冬藏仙府始终都有她一席之地。若有朝一日她在外头不容于世,冬藏仙府便是她最后的家。”
“所以,娘要你把紫霄宝剑给阿虞,便是为了日后阿虞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回家来。”
姜玉听完,却是不管不顾,撒娇哭诉,百般手段都用尽了,就是要求姜问雪收回命令。
姜问雪被女儿折腾得心力交瘁,最后只能冷下脸色,肃声道:“姜玉善。”
“现在这冬藏仙府当家做主的还是我,我做出任何决定,你都只有服从听命。忤逆违命者,自去戒律长老那里领八十戒鞭!”
姜玉这才把那些撒泼打滚的伎俩都收了回去,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姜玉走后,姜问雪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不禁低声问自己:“我做错了吗?”
这么多年来,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冬藏仙府。
为此,眼睁睁地看着弟弟、弟媳离世,为此,不得不抽了阿虞一魄。
难道,她真地做错了吗?
睡梦中的姜问雪,脑海中充斥着这些愁思,就连梦境也渐渐变得不安宁起来。
姜虞半跪在姜问雪面前,看到她眼皮子快速眨动,忽然低声唤道:“冲弟,你别怪我!”
猛然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姜虞被忽然惊醒的姜问雪吓了一跳,不禁将身子微微后仰,忐忑地问道:“姑母,你还好吗?”
隔着朦胧的烛光,落入姜问雪眼中的少女,慢慢变成另外一张面孔——那是个妖艳而张扬的女人,将她的冲弟迷得神魂颠倒,连师门都背叛了。
姜问雪眼角的魔纹散发出淡淡的黑紫色魔气,忽然起身,单手掐住姜虞的脖颈,把少女按到坐席上,面色狰狞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我姜氏一族有何对不起你?”
“难道冲弟还不够爱你、护你?”
“你那么做,有没有一丝半点为冲弟,为阿虞考虑过?”
姜虞被突然发狂的姜问雪掐得差点喘不上气来,情急之中,姜虞并指如刀,点向姜问雪眉心灵台,低喝道:“指点三清,拔魔除秽!”
一道灵力宛如冰泉,冲入姜问雪的灵台,将里头群龙乱舞般的魔念一荡而清。
姜问雪眼角的魔气顿消,双眸霎时恢复清明。
她立刻收回手,将姜虞扶起来,自责地问道:“阿虞,你怎么样了,姑母有没有伤着你?”
姜虞单手捂着脖颈,无声地摇了摇头,望向姜问雪眼角愈发深重的魔纹,忧心道:“姑母,您的状况,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
姜问雪摸了摸姜虞的发顶,喟然一叹:“好孩子,你不用为姑母忧心。姑母明日便会启程北上,你切记,拜在三行师叔门下修习一事,除了你自己,万万不许泄露给第二人知道。便是连你表姐,也不许叫她知晓。”
姜虞闻言“呀”了一声,道:“那可糟了,我今日已将此事说与江少主知晓了。”
姜问雪怔然片刻,道:“思余那孩子吗……”
姜虞点了点头。
姜问雪道:“那孩子身上和你连着龙鳞婚契,不论什么时候,他总归是会护住你的。这件事他知道了,便知道了吧。”
姜问雪又拉着姜虞检查了一番脖颈上的伤势,所幸她当时用的力道并不大,姜虞又很快点醒了她,所以并未留下多显眼的印痕。
二人又说了会子话,姜问雪便站起身,说要陪姜虞回去。
二人走出屋外,才发现外头下起绵绵细雨,雨丝打在青岩碧瓦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守在屋门口的护府长老十娘子送上一柄油纸伞,姜问雪撑开伞,伞身向姜虞那边倾了倾,半转过身,朝姜虞伸出手:“阿虞,来——”
姜虞走入伞下,和她共撑一伞,走了一阵,便回到自己的住所。
这时雨下得越发大了,从毛毛细雨变成黄豆大小,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
姜虞挽留姜问雪,让她等雨停了再走,姜问雪却道,她想在冬藏仙府中四处走走,便撑着伞步入黑暗中。
姜虞坐在窗前,望着浓墨般深沉的夜色,耳边回响起姜问雪陷入魔怔之时,掐着她脖子说的那几句话,又联想起之前诸葛绮红和花衣僧在她面前所说的事情,不禁慢慢陷入沉思。
白螺耳坠又亮了起来,姜虞一接通传音,就听到千里传音螺那头传来少年阴沉沉的声音。
“问雪夫人掐你脖子了?”
姜虞差点以为江玄就在她身边,不由跳起来,左看右看,发现屋中的确只有她一人,才重新在窗前坐下,手指拨弄着窗台上一盆蝴蝶兰,小声地说道:“嗯,姑母似是犯了魔怔,把我当成其他人了。”
江玄道:“你姑母不可尽信,你要小心她。”
姜虞未见姜问雪之前,以为她对原主是口蜜腹剑,可等真见到了真人,却又不这么想了。亦或者说,她也看不透姜问雪对原身的感情。
是亲情,是控制,是防备,又或者三者兼而有之呢?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但她名义上还是个姜家人,被外人如此说自家长辈,还是要辩驳两句的。
“如果连我姑母都不可信,我还能信谁呢?连自家人都不可信的话,这天下还有可信之人吗?”
江玄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可以信我。”
姜虞听了这不要脸的自白,差点把蝴蝶兰的叶子扯下一根来。
她哼道:“信你?我要信你,回头被你卖了,还得帮你数钱呢。”
江玄被她这话噎住,过了会,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我是骗过你,戏耍过你,难道你要揪着这些事情,一辈子不放吗?!”
姜虞哼了哼,没接声儿。
江玄益发恼火起来,冷笑道:“你不愿信我,心里还怕我,不管我如何赌咒发誓,横竖是无法打动你了,是吗?”
姜虞叹了口气,对他这个一点就着的性子着实无奈,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问道:“你又没有在我身旁安插眼线,怎么知道姑母掐了我的脖子?”
江玄道:“我与玄武可互通五感,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玄武送你?”
姜虞“哦”了一声,提起袖子抖了抖,把那只睡得四脚朝天的绿毛龟从袖子里抖出来,轻轻放到养了兰草的花盆里。
然后她站起身,双手捶了捶酸痛的大腿和腰背,对江玄道:“今日被师父罚去搬书,搬了大半日,实在累死我了,江玄,我要睡了。”
江玄听她果真像是极疲倦的样子,才不甘不愿地说了句“那你睡吧”,放姜虞去休息。
姜虞洗漱完上.床,才盖好被子,江玄的传音又来了。
姜虞有气无力地接通传音,缩在被子里,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江玄,我好困啊,真的特别特别困……”
少年听到这撒娇般的呢喃细语,原本满腔的怒气霎时间烟消云散,不知不觉间放柔声音,像哄孩子一般,说道:“嗯,我最后再说一件事,就放你去睡。”
“说吧。”
“少则七日,多则半月,我便会去冬藏仙府寻你。这段时日,你要离你那位大表姐远些,她确实有些不对劲。”
“就这些么?”
“嗯。”
姜虞侧过身子,脸贴在柔软的枕头上,轻轻蹭了两下,不一会,便闭着眼睛,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隔着万里之遥,江玄从千里传音螺中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先是一怔,继而摇头失笑。
·
问雪夫人撑着伞,宛如幽灵般漫步于偌大的冬藏仙府中。
她穿过红枫坡,紫竹林,最后来到冬藏仙府与夏鸣仙府的交界地带,抬头望着浮游秘境的入口,脸上神情幽深莫测。
身后的竹林中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夏鸣仙府府主诸葛婠撑着伞聘聘婷婷地走来,走到姜问雪身后三步之遥时,忽然停下脚步。
姜问雪转身,朝她颔首道:“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
诸葛婠并不接受她的谢意,只冷冷道:“我绮红徒儿死在西门家的剑门关中,那一日与她一起入关的人中,唯姜虞与她结怨最深。”
姜问雪神色不变,从容道:“我家阿虞,绝不会做出残杀同门的事情。”
诸葛婠嗤笑道:“她是你的亲外甥女,血肉相连,你当然护着她。绮红虽与我亲缘不厚,但毕竟也是我诸葛婠正正经经的徒弟,她的冤屈,我迟早要为她查明,她的血仇,我迟早要为她报。”
姜问雪平静道:“你尽管去查,若真查出是阿虞所为,我姜问雪愿意代她偿命。”
诸葛婠听到姜问雪做出如此保证,冷哼一声,道:“这话我先记下了!”
姜问雪又转身,望着半空中浮游秘境的入口,双眉紧蹙,似在思虑什么。
诸葛婠举着伞,继续向前走,越过两府边界,忽又回头,问道:“我听说你要北上不归寺拔魔?”
“嗯。”
诸葛婠睨了一眼秘境入口,道:“昨日你从秘境中负伤逃出,我正好在附近,看见有一道凶光先于你冲出秘境,那究竟是何物?”
“那是我们冬藏仙府自己的事情。”
诸葛婠冷哼道:“你以为我要多管闲事来帮你吗?想得倒美,你越倒霉,我才越开心。”
姜问雪“嗯”了一声,忽然转身朝回走,诸葛婠见她真走了,气得跺了跺脚,出声将人唤住。
“姜问雪!”
“你说实话,你要北上不归寺拔魔是假,追踪那魔物才是真的吧?”
“我听说那魔物从姜氏祠堂中盗走了一盏长命灯,你是不是要从它手里把东西夺回来……”
可姜问雪越走越快,很快便在雨幕中消失了。
第二日姜虞醒来,姜问雪已经带人离开了冬藏仙府。
姜虞依照姜问雪所嘱,每日一早便去师三行处报告,开始一日艰苦修行,直到深夜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
努力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半月之期已至。
姜虞今日与师三行约在冬藏仙府的红枫林中相见。
她才刚刚抵达红枫林,便见师三行坐在一张石桌前,石桌对面坐着一个身着玄黄法衣,头戴白纱竹笠的身影。
她心中一喜,不禁快跑了几步,忽而望见师三行脸上揶揄的笑意,这才惊觉自己的惊喜之意表现得太过明显。
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放缓脚步,慢慢走到那人身后,略定了定神,伸手在那人肩上一拍:“江玄!”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双手揭开白纱,露出一张盈盈笑面。
那的确是江玄的脸没错,可姜虞瞧在眼中,却总觉得有几分怪异,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果然,下一刻,那人开口,笑道:“姜二小姐,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姜虞忍不住倒退一步,惊得舌头都差点捋不直了。
“您,您是……”
男子朝她颔首道:“九叔公。”
姜虞无措地望向师三行:“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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