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但他口中的栋梁随后放入下茶杯,凝视着这位晋朝旧臣数息,才缓缓问:“然而兵战凶危,此次出兵,怕是非止于平阳之地呢。”
刘琨喜悦的神色瞬间僵在他疏狂俊朗的面容。
这短短几个字,掀开的事实,却是太难以接受了。
刘琨沉默许久,突然话也不说,甚至连告辞都没有说,便瞬间起身离开。
那背影与其说气愤落寞,不如说是落荒而逃更准确些。
单谦之见之,坐到她身边,微微一叹。
“说起来,你好像还跟过他一段时间。”魏瑾有些不悦地转头,凝视着自己的大秘书,“这家伙治政水平还行,军事虽然不如何,但魅力还是有的,你不会还想追随他吧?”
“当时我只是搭他的顺风车罢了,你乱想什么,”单谦之微笑道,“他可请不起我。”
“那你为他可惜?”
“英雄陌路,总是让人惋惜的。”单谦之微微摇头,“你不也会可惜么?”
刘琨的成绩在开过挂的魏瑾面前,当然不值一提,但他独自在北方抵抗匈奴,并且为此置生死于度外的品格是没的黑的,当年上党还未崛起时,他是吸引了匈奴最多的仇恨。
而魏瑾刚刚那“不会止于平阳之地”的言语,则是明白地告诉他,自己即将正式进入这天下之争。
刘琨也是当世人杰,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魏瑾此举是为了匡复晋室,但对一心匡复晋室大业并为之奔波了快十年的他来说,这个现实,是很难接受的。
他是最清楚北方力量的人,当然也更懂得清理了内忧的北方将会爆发出怎样的洪流。
抵挡不了,他不能,匈奴不能,南方晋室,更不能。
“他会与我为敌么?”魏瑾有些无奈。
“你很清楚不是么?”单谦之忍不住微笑道,“就是不知道他的抗匈,会不会变成抗你了。”
“有点难受呢,”魏瑾遗憾地摇头,“但这是大势,我不可能为一点旧情改变。”
单谦之安慰道:“后边会遇到的抵抗会越来越大,你现在遇到的不算什么。”
世族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北方将要对抗的,是全天下。
他们将会是比匈奴还可怕百倍的敌人。
“你这安慰有点敷衍呢。”
“免费送的,你别嫌弃。”
……
而刘琨离开魏瑾的官邸后,沉重又漫无目的的走在蓟城的街道上。
天已经快黑了。
他衣着不凡,气质出众,被路过的人多看了几眼。
他不惧怕敌人,但若将敌人换作魏瑾,便觉得透不气来。
面前街道上繁华的人群,沿街的叫卖,肆意奔跑的孩童,明明是那么祥和温柔的画面,却像一座大山,让他挺直的脊梁都生生弯了三分。
几个中年人穿着制服,一盏盏地点燃了路上的煤油灯,温暖的光芒透下,一些家境不太好的少年便顶着风雪,在路灯下看书,不时呵一下双手,冻得发红的脸颊也阻止不了他们的渴望。
“去年卷子做了,我成绩还可以……”
“我也是,但不知道今年的考试不知道会不会更难……”
“我家里帮我找人报了补习班,特别贵,母亲在织坊两个月的工钱都投进去了……”
“谁不是呢,我弟弟都考过了,我感觉在家里抬不起头……”
少年们叽叽喳喳,又相互划起了题。
刘琨有些艰难地露出笑意,整颗心越坠越深。
路过的一家人牵走扶幼地经过他。
“今年烟花放得真早啊。”
“是啊,说是免得大年那天太挤,所以提前几天放,愿意的都可以去看。”
“小子,看完别闹着吃糖了,我们在城里很幸运了,要给你存钱,供你以后上学呢。”
“知道啦!”
……
“司空?司空!”旁边有人换他数声,刘琨这才回过神来,看到的是自己内侄崔悦,他的儿女如今也是北方的高层。
“司空,你刚刚没回去,我便出来寻你。出什么事了?”
刘琨深深地凝视着他,想着清河崔氏如今在北方的经营,终是摇头。
“无事,我们回去吧。”
崔悦深深地皱眉,忍不住回头看了魏瑾宅邸的方向。
他有一种预感,司空的异状,肯定和渤海公有关。
就在这时,天空猛然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烟花窜上天空,远比他们当年在上党看到的更高,更大,更绚烂。
就像如今的北方。
……
魏瑾不知道这些事情,她只是在房中开始研究玩家们从各地收集来的资料汇总的地图,准备调整北方的驻军。
同时思考着要不然明年的七测就开多一点,来个一万人?
如今摊子铺得大了,也不用再担心玩家把整个天下搞得不可收拾。
很多地方需要人呢,比如南方那些山岭是本地人不愿意去的地方。
但是换成玩家,他们应该会喜欢去海南、广州、云南、两湖这些地方开荒、不,开发地产吧?
也应该感谢一下这些年为她贡献的玩家了。
第202章 送货上门
314年的新年,在风雪里来得甚是平淡。
北方治下,几乎每个县城都得到了一些烟花配额,让那些从未见过的烟花的人,感受到了新年的味道,包饺子习惯也被从北方蓟县扩散开来。
城里工人们回到老家,带来了草原的风干肉,泡过水,或者弄上一只鸡剁碎,和着崧菜包上,一家老小,围在一桌,看着孩子喊着烫又不肯吐出来,用力呵气的样子,笑得满足而快乐。
贫家的农人哪怕买不起肉,也会想着用油炒了菜,和着一两个蛋,包裹进面皮里,下上一锅,吃个饱足,祈祷着来年的丰足。
门外的雪虽大,但没有关系,今年冷也没事,大雪盖上三层被,来年枕着面饼睡。
当然也会有更困难的人家,他们甚至不敢吃一顿饱饭,可好歹有了一席之地,不用担心被谁在深夜里拖走,陨命在别人的肚腹里。
苍秀儿治下的兖州也得了不少的烟花,让手下的士卒看到时能一解思乡之苦。
她据守兖州已经大半年了,在这大半年里她的手下以一种拉不住的状态,奔腾在河南大地,将兖州在黄河以南郡县一个个攻占,并且顺便把周围的盗匪流民不断清缴,其中大量的安置不下的流民都被顺着黄河送去了渤海郡,那里的劳动力随时都在紧缺状态,粮食也不怎么缺。
按秀儿的说法就是“要灵活点,这些人犯了罪,先送去那边服役,等明年粮食丰收了,再抓回来服役。”
而兖州一带的坞堡主们因此倒了大霉,眼尖一点的,主动投奔,眼差一点的,直接被送去了渤海郡,再抵抗强烈一点的,那别怪被历史的铁蹄践踏而过,化成尘埃了。
毕竟统一不是请客吃饭嘛,还惯得你怎么滴?
陈留郡,是兖州最西南的一个郡县,紧临荥阳,它像个钥匙一样,插入了紧临的荥阳郡和豫州腹地。
这个地名听着很陌生,但只要知道后世的开封、郑州,都在这片,就知道这里是多么重要且便利的交通要道了。
和武昌郡一样,这里都是命定的南北交通枢纽,这是靠山川地理赋予它们的历史地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一但控制陈留与荥阳交会之地,西边卡住了关中平原东出的要害,东边可以顺黄河与其支流,向北可轻易进入渤海、海河水系,向南则可以顺着济泗二水入淮进江。
可以说,控制了这里,北方的粮草运输就能非常容易地支持南下的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当年就是这里失守,粮草不济,困死了洛阳,也连带困死了西晋王朝。
陈留郡原本的郡守早就被石勒所杀,兖州大战之后,石勒兵败身死,他的部下孔苌带残部退到陈留,在谋士张宾的指引下,虚晃一枪后,让石勒的妻舅带兵断后,把路上想要袭击他们的王虎部引开,大部则再渡过黄河,顺着黄河北岸逃到了匈奴在山西平阳的驻地。
当时王虎拿下了断后部队,顺便也占据了陈留。
这里的民生比较惨烈,他在这里清点了户口时发现,西晋时,陈留郡是膏腴之地,下辖十一个县,有三万户,如今,这里接连被八王之乱、王弥军、石勒军折腾了十三年,竟连一万户都不到了。
这种大郡当然不能轻放,在苍秀儿的要求下,王虎暂时当了陈留郡守,白天出去领兵打仗,顺便一个县一个县的清点户口,晚上还要做报表统计。
“我一个武将,居然这么能打算盘。”王虎对此很有意见。
好在他也不是转不过弯来,本地很多能写会算,前来投奔他的寒门,他也能顺手收着用了,组了个不小的幕僚团。
好在这些人不找他要工资,混口饭吃就行,如果能被安排个缺,就更棒了。
因为他太忙,有些剿匪论功的同僚,直接就剿到他的地盘上来了,但这问题不大,因为他也经常勒不住马,杀到邵君的地盘上去,唯一让他很郁闷的就是,他打不过邵君那女人——一定是因为我小时候没吃好,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兖州被他们这些年轻人如梳子一样梳了几次,几乎可以说是非常安宁了。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安心处理政事时,更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兖州平定后,北方的商人们便感觉到好处,开始向兖州各地派出商队,这时,穷山恶水的刁民们便开始搞事了,他们会在就近的官道上挖出各种大坑,等车马过进陷入其中,便一拥而上,抢掠财物,等官兵过来,便又是良民一个,个个宛如无事发生。
王虎怒了,当他没见过世面么?
在上党他可是亲自参与过类似事件的。
为此,他派出了自己麾下精锐,装成一个十来人的小商队,徘徊在官道上,不远处就有数百士卒悄悄跟随。
这种钓鱼执法瞬间就网上蠢鱼无数,凡是参与了抢劫的村民都会被拖进修路工程队,修补被他们破坏的官道,只要道上还有一坑,他们就别想回去,吃的东西更不可能好,基本都是七分糠三分面的饼子,同时还会每天晚上听北方的教育课,让他们知道路为什么重要。离开时还要考试,过不了的,那就得继续干活到考过为止。
王虎当年在考试中洒下无数泪水,如今一朝翻身做主人,看到别人为考试所苦,不但没有一点共情,反而还美滋滋的,充分展示了人的悲欢不能相通。
这么来了几次后,良民(?)们不上当了,王虎则又修改诱饵,有时是男卒扮成妇人,有时是车子坏了请周围的村人帮助……
这种恶心的花招来来回回搞了大半年,王虎邵君还有士卒们都兴致勃勃地推陈出新,但那些良民们纷纷被弄出了PTSD,看到有商队来了,皆退避三百米再说其它。
甚至有好事者将这些视频发到网上,笑疯了一干玩家和云玩家。
在陈留基本平定后,他们又一股脑把泰山郡的一波强大贼寇洗劫了,如今的兖州,只剩下东南边一个叫郗鉴的东晋官吏还占着鲁郡那块。
不过苍秀儿并没有让他们和东晋起冲突,所以没有动。
但秀儿手下的虎子也好,君妹儿也好,甚至是鲜卑家小伙们,都觉得得了强迫症,看着地图上没能占全的兖州,总想把剩下那块抠掉。
苍秀儿被手下们烦的简直不想上线,只能悄悄透露他们快了,多积粮,你们懂的。
她的手下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冬前把所有开垦的土地都种上了冬小麦,并且为此弄了好些东西,有的地方种子不够,也都各想办法,甚至从私人的账户里先出钱,向北方购买了大量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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