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匈奴首都,偌大一个平阳城中,在烈日之下宛如死城,连过路的牛马车架都显得寂静无声。
当年让匈奴建国的刘渊,是个狂热的精神大汉人,所以平阳城百官的构架,几乎就是照抄的晋朝九品中正制,朝廷中丞相什么的文官,都是本地的晋人官吏担当,但他起家是用的胡人,于是又在百官之外,独设单于一职,管理匈奴兵马。
这种情况下,只能说离胡汉融合日子还长,两方的斗争从胡汉建国的第一天开始,就没有停歇过。
匈奴禁军将军阿都利坐在平阳城南的一家小酒馆里,却是一点不急,只小酢着新进的上党葡萄酒,浑然一幅与我无关的样子。
前些日子,匈奴皇帝刘聪死后,平阳闹了好大一出的权力斗争,新上位的刘粲年纪虽小,杀人却一点不后软,前前后后一个月,杀了足有两万多人,一时间,整个平阳都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阿都利因着上党支持,有钱,走过了刘粲母亲的路子,在权力的游戏里提前占位,所以才能在这乱局里活下来。
如果没预计错的话,这次大规模牵连,他的上方空了个位置,走走人情,坐到个一品将军也是有可能的,但这都不是他悄悄出门庆祝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今天,他收到消息,洛阳出兵了!!!
女帝她终于出兵收拾匈奴了!
不是小打小闹,是晋阳、关中、上党三地同时出兵,其中,光是上党的兵马总数高达十五万,加上晋阳的五万兵马,关中的五万兵马,足足二十五万大军。
天知道在朝堂上收到这个消息时,他流下的泪水里有多狂喜,好在那些朝臣面色都没好到哪去,自己并不算出挑的,而刘粲问起“众卿有何退敌之策?”时,场面一片寂静,几乎可以称是鸦雀无声。
只有他阿都利毅然上前,大呼愿为大王出战,必拒上党兵马于河东之外。
可惜的是刘粲并没有接受他的要求,而是在嘉勉他的忠心后,让他继续守备平阳都城,而让自己叔叔刘曜带兵马十万出河东,抵挡上党兵马;右将军韦忠带三万兵马镇守蒲板,挡住西方的关中军,剩下的晋阳兵马没办法,只能收缩防线,在汾河要道永安阻击晋阳兵马。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次凶多吉少,尤其是上党大军,气势极凶,又兼有上党就近补给,粮道不过数百里,想断都断不掉,磨都能生生磨死。
这种情况下,怎么能不出来庆祝一番呢?
阿都利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禁军腰牌,他的心腹守卫着平阳城的南门和西门,就只能王师到来,自己用最快的速度把大门打开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又美美地喝了一杯。
就在这时,酒舍又走入一位身着戎装的将领,一入座,便径自叫了一坛酒。
阿都利忍不住回头一眼,忍不住拿着酒杯过去,笑道:“这不是韦忠将军么?一人独饮有何乐哉,不如同饮。”
韦忠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将,面带风霜的他闻言面露厌恶之色:“不必。”
阿都利今天有点上头,却不想放过他:“何必如此,先帝感念您这种忠义之士,今上也信你,连当年张司空都夸奖过您,我也只是仰慕您的忠义太久罢了……”
司空张华是韦忠最不想提起的人物,一时大怒:“你到底何意?”
二十几年前,还是晋朝张华执政时,曾经想征他入朝,那时他一直托词有病不去,并且对人说“他(张华)华而不实,弃典礼而附贼(贾南风)后,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哉?”
但谁曾想,当年他看不起的张华家孙女居然能做出这等功业,而自己却因神州倾颓,为保家族,不得不委身匈奴胡人治下,这是非因果,谁能说的清?
“君何必心急,”阿都利淡然一笑,“送行而已,并无恶意。”
说着,将酒轻蔑地洒在地上,转身就走。
身后果然传来打碎酒坛的怒斥。
哼,这老头没事私下里就说他的女神不遵人伦,明明有挽天之能,却为自身权势而弃大义于不顾,坐视洛阳陷落,逼退晋室,与其祖父不过一类人罢了。
他就是要给女神出口恶气。
再说,他也不觉得这老头回得来。
他可是听说了,关中胡酋里,有女帝派去的使者,那可是不输给孟姑娘的大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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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局势,几乎都不用怎么预计。
关中五万胡酋是非常想邀功的,他们飞快达成共识,顺着渭河就直入黄河,来到黄河几字右下的大转角处,那里有黄河最大的风陵渡口,一番恶战,渡过大河后,向北数十里,直奔蒲板,这里的蒲津渡一但拿下,整个黄河的就会被关中军封锁,匈奴就失去了西逃关中的可能——因为再上边的黄河都是壶口那种程度汹涌热情,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没有匈奴敢从那边渡河。
随后的十几天他们韦忠争夺这座河东关键的大城。
韦忠不负忠义之名,死守城池,奈何,守城的将领是刘曜的旧部,这位将领赵染先是晋朝将,然后投敌,如今大军压境,压力之下,忍不住犯了老毛病,开始悄悄和关中军接触,表达了对女帝的敬仰。
这种事情比较多,大家都习惯了,姬川急着抢功,同意可以进一步接触。
但事情不周密,这消息被韦忠发现了,虽然赵染强烈表示这是被陷害,但两人的关系瞬间就像出轨的夫妻一样,再也回不去了,加上赵染本就有过前科,为防万一,韦忠更是要人将赵染拿下,等战后再做定夺。
这可闹了麻烦,赵染在这经营数年,两者一内讧,便给了关中军机会,直接被攻破。
大军战领此城后,便一路向平阳狂奔。
……
而西国,刘曜则正面对上了上党带兵过来的薄盛等大将。
两方都是主力,在上党与河东的重要关口东垣大战一场,装备精良,且作战凶悍的精锐部队几乎是立刻就撕开了刘曜的阵线,刘曜手下的匈奴主力在关中大战数年,也不是弱者,两方一时间杀得关中血流成河。
这是灭国之战,主力是绝对不能留下的,大战从清晨到日落,刘曜大败,带着残余兵马逃亡百里,退到闻喜,却又接到了关中胡人已经攻破蒲板,正北上,意图渡过汾河。
这消息太过恐怖,刘曜如今驻守的小县城城墙低矮,根本抵挡不了大军的前后夹击。
他只能强行整军,决意快速领军回到平阳城外的临汾,以汾河抵挡东西两路大军,这样,只有背后的晋阳军能挡住,他们的国家就还能再续一波。
……
北方的晋阳一路,是刘琨带兵,这位名士名气和品性是不必挑的,但在军事方面,那真的是拿出不来。
这也是匈奴最不担心的一路。
但如今,刘琨却对着兵将中的一位红衣姑娘以礼相待。
护鲜卑校尉肖晓晓,在这次直接带来了五万鲜卑精锐,替换了他手下的那些杂兵,还拿着女帝的手书,要求他不许将消息散播出去。
如果说南方晋室没灭时,刘琨还能找点自己不是魏瑾的封官来拒绝一下,强调自己的自主权的话,在晋室禅让后,他就失去了一切自治的合法性。
他心里清楚,魏瑾让他继续驻守晋阳,不过是看在当年自己支持过她的份上,如果拒绝,她换起人来,也不会有一点手软。
这种情况下,他也就不挣扎了,平静地接受了肖晓晓拿来的手书,当好了这个牌面。
而肖妃这次大军的统领,也是他熟悉的人,当年拓拔六修。
这位三十多的将领意气风发,带着着身边的鲜卑儿郎也一个个带着期盼的目光,看着远方的匈奴,就如同看着一块鲜美的肥肉。
八月十五日,中秋佳节,鲜卑大军攻破北方关卡永安,直扑平阳。
……
面对这样的大战,云玩家们纷纷讨论,会是哪个大山先攻入平阳城。
东方上党军虽然是薄盛,但全力给支持粮草和军需的,都是苍秀儿;北方晋阳如今是肖妃;西边是可能晋升新大山的姬川。
可惜南边是黄河加秦岭的天险,不然就可以来个四方大战了。
同时他们还有点担心,打完平阳,这几支大军会不会打起来?
八月二十二日。
几只大军几乎是同时到平阳城外,将这靠山而建的都城围的水泄不通。
至于在数十里外、还有重兵的临汾城,他们看都没看,仿佛刘曜的十几万大军,只是摆设,他们一点都不担心刘曜和城中人里应外合,将他们歼灭——只要刘曜敢出城来,他们就不带怕的。
……
都城被围,必要求之,然,如何救是个大问题,敌方兵力士气太盛,不是他们这几万残兵可比的。
就在刘曜和张宾苦思破局之法时,八月二十五日,一个让他们不敢相信的消息传来。
平阳陷落?
一时间,刘曜都惊呆了。
这怎么会,这才被围不到三天啊!
平阳是都城,城高粮足,还有数万禁军,无论如何,都不至于三天陷落啊!
但传来消息的信使大哭,说是当时天色正暗,皇宫突然东、西、北三面一起走火,禁军全力救火中,禁军将军阿都利带兵冲入宫中救火时,以向陛下请罪为由,当场拿下陛下首级,开城门献城投降,当时局面混乱,军心尽失,不到一夜,城中百官、胡酋、尽数投降了。
就在刘曜痛苦大哭时,东边也有人,对平阳失陷很是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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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玩家吵成一团不提,而魏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破城功勋,到底该算给谁了。
第281章 重大事项
占据平阳后,第一个大事不是论功行赏,而是灭火。
阿都利的一把火烧是烧的爽了,但河边本就风大,古代又是木结构建筑居多,一烧就是几条街,搞的不好,整个城市都会付之一炬。
最简单的方法大家都知道,拆一个防火带出来,让里边的烧完了,这火也算救下来了。
至于说城里会死多少无辜什么的,没办法,打仗不是请客吃饭。
上党军是第一个进城的——因为阿都利直接投降的这个部队,这让关中的胡酋杂兵们很是不满,他们本想攻入城中,烧杀大赚一笔的。
好在姬川劝服了他们,上党军军纪森严,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你们撞上去,没有好下场的,再说的,你都打到这了,到时顺势去洛阳见,我必会为你们向女帝邀功,到时还缺他们这点银钱么?
这话的最后一句特别有道理,胡酋们于是纷纷停歇下来,扯着姬川问可以得到多少赏赐。
而这时,北方冒充晋阳军的鲜卑大军们,也很不服气,大龙就在眼前,却让别人偷了,那岂不是让他们这次白来一场?
肖妃对此很是不悦,但她随即反应过来,旁边不远的临汾城中,不还有匈奴最后的抵抗军么?
刘曜这波功绩还在!
那有什么好说的,趁大家没反应过来,捡这最后的汤喝啊。
……
刘曜还没有从匈汉灭国的震惊里清醒过来,鲜卑大军就已经军临城下,和来送信的使者几乎是前后脚,这样一来,就算他想隐瞒将士们都城陷落的消息也来不及了。
临汾和平阳间隔极近,白日都可瞧见城郭,而黑夜之中,那冲天的大火浓烟,何人不可见?
加上大军围城,一时间,士气低迷至极。
局势至此,刘曜却还想再挣扎一番,带兵试图冲出包围——如今已是孤立无援,在城中或许还能坚持几日,可一但都城的上党士卒、关中胡人腾出手来,那就真是插翅难飞了。
一夜大战下来,这波匈奴被打散,刘曜最后与亲卫战至十几人,退到了汾河岸边,最后孤注一掷,全体跳下汾河。
七八月,是汾河正最急的时候,拓拔六修着人对着河中人放了一波箭,看到血染江河后,便施施然地退走了,他还要去向肖姑娘邀功。
如今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当年逃亡幽州的举动,反而成了兄弟里留下一命的,唉,看来他们拓拔家是消受不起姑娘了。
但无碍,看着也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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