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上天(种田青铜时代) 第36章

作者:绝歌 标签: 前世今生 穿越重生

  那八家存钱的豪商头流血流地瘫坐在地上,有人目光呆滞,有人嚎啕大哭,有人大声哭骂:当初就是他们几家公府联手逼他们从汇通钱庄提前取钱存过来的……

  那豪商在哭嚎声中,把各家公府存了多少钱全嚎出来了。

  裴三郎听完哭嚎,默算了下账:对面钱庄一共投入总计六万七千两金子。

  虽然金子都变成了铜钱,却是有赚的。如今那九家不仅拉走了自己的本钱,连同八位豪商的两万六千两、卢铉的一万两、汤公的五千两及赚到的利润一起瓜分了。

  一两金子七百文利,赚得铜钱四万六千九百贯,掉抹杂项花销的零头,折成四万贯,相当于四千两金子。

  汇通钱庄里的几位股东原以为看到挤兑就已经是出大戏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拉铜钱把钱庄搬空这一出,一个个都是深深的无言和沉默。

  对面钱庄还能有股东直接去库里拉钱的?

  他们的钱庄,连裴三郎都没有擅自拉钱的权利,所有人都得通按照章程办。任何人没办手续从钱庄拉钱,那就是抢!包括他们几个股东和守钱库的!

  几人深深的怀疑,入股卢铉的几家公府是不是早想打算好要这样干了。

  裴三郎说:“接下来会有大量的铜钱要来兑金子。一定要控制好金子的周转和铜钱存量的上限。库里的金子多了不怕,铜钱多了……容易惹麻烦。”金子铸不成武器,铜钱却是可以的,怎么也得注意点避嫌。

  他看着那些公府拉着那么多铜眼,眼里看到的全是铜制工具,锄头、镰刀、锯子。可在严格管制武器甲衣的朝廷眼中,特别是在有铜甲的年代,铜钱太多,意味着能造很多武器兵甲,是很吓人的。

  于是汇通钱庄改变策略,库里留金子,需要况出去铜钱时,才根据要求兑换。库存铜钱上限设在一千贯用来周转,这数目在很多豪商家也有。

  裴三郎与几位股东、钱庄管事们开了个会,调整了后面的经营策略,心有戚戚地回府了。

  没有公司法保护的世界,做买卖全靠契书。如果不是世代经商的人家靠着祖祖辈辈积攒的吃亏经验,很难在拟契时想得处处周全。做买卖,样样都规定得死死的,也没得做。遇到那几家公府那样的合伙人,神仙都得跪。

  铜钱拉走,就算是有契书又能怎么样?告官,得得过人家么?一介商人告公爵,身份等级差了四级,每级十板子,四十板子打下去,命都没了。

  太庶回府时,顺便把大通钱庄的账本带走了。他把事情起因、经过等来龙去脉详细地写在竹板上,再把钱庄的账让账房仔细核算,又再把今天兑回去多少铜钱也列清楚,熬了个通宵忙完,第二天呈送给天子过目。

  这事涉及的钱财如此之巨,死了十几个,伤了好几十,十家公府牵涉其中,案子太大,不敢不报。

  天子看完竹板,又盯着钱庄的铜钱数目看了半天,再把竹板给了义公看,问他有什么看法。

  义公想了想,说:“短短两月时间里就能聚集如此多的铜钱,着实让人难安。如果昨日太庶府和太卫府没有及时到达控制住事端,怕是伤亡远不止这些。”

  天子问:“汇通钱庄的铜钱存量有多少?”

  义公说:“听二郎说,裴三郎认为金子不怕多,担心像对面那样兑太多铜钱闹出事,又改了规矩。”他又把钱庄后面的经营策略告诉了天子。他叹了口气,说:“一个个为了赚金子万金封侯,都魔障了。”

  天子笑道:“若非如此,哪能成天挖空心思琢磨怎么赚铜钱生金子,总比成日走马斗狗要强。”他吩咐道:“让太庶府依律处置。”他又提了句:“前朝武侯留下不少产业,卖一卖,区区两万多金子,卢铉还是还得上的。”

  义公应道:“是。”他按照天子的诣意,在太庶送来上来的文书竹板上刻好字,呈给天子过目。

  天子看过无误,盖印,放到待发放回去的竹板堆里。

  大通钱庄倒闭的第二天,就有人拉着大量铜钱到汇通钱庄来兑金子。

  钱庄总管事热情接待,指着连夜挂上去的牌子,很是客气地告知:数额太大,兑不了,要不您小额地兑?

  来兑铜钱的人又问,“听说存进去就可以随取随兑不受限制了?”

  总管事说:“存金子,随取随兑。存铜钱,超过一千贯,一百两以下,存满一个月以后,随取随兑,超过五千贯,三个月后随即随兑,一万贯……您看这牌子。”

  兑铜钱的人说:“昨天还没这规矩。”

  总管事指指对面,说:“对面倒了,引以为戒,我们还想做长久买卖,您见谅。”

  兑铜钱的人冷笑:“这开门做买卖,我把铜钱都拉来了,你们不给兑,我看你们是存心刁难。是不想把这买卖做下去吗?”他的脸色一沉,身后的战奴们上前。

  姜二郎走出来,笑眯眯地赔礼,说:“本小利薄的买卖,折损不起,你们别砸钱庄,砸我。”

  兑钱的人也堆起假笑,说:“二公子,您金尊玉贵的,我们哪敢砸您。这开门做买卖的,哪有买卖上门往外推的。”

  姜二郎点头,说:“那是,那是。”

  兑钱的人说:“那给兑了吧?”

  姜二郎指向排队的队伍,说:“今日一共限兑五百两金子,单人最大限额不超过三十两,您若是需要兑金子,可遣仆人先排上队,晚了的话,前面的人兑完,后面就没有了。”他还去帮忙领了块号牌,说:“凭号排队,防止插队。”

  兑钱的人:“……”他拉了十车铜钱过来,只给兑三十两?

  姜二郎把号牌塞到他的手上。

  旁边窗口挂出牌子:“今日金子已经兑完,请明日再来。”

  兑钱的人:“……”

  姜二郎默默地转身回后堂。

  鲁二郎瞄他一眼,又瞄一眼外面,低声说:“那是禄公府的大管家,听说要兑近万的金子,担心别人把钱庄里的金子兑光,派人赶着车,把路给堵了,不让其他公府的人过来。”

  姜二郎说:“这几日只怕不得安生,我们都盯着些。”他忽然想起一事,问:“三郎没来?”

  鲁二郎说:“没有。或许又在忙马鞍作坊和总店吧。”

  ……

  裴三郎既没去马鞍作坊也没去旗舰店,而是武课师傅求到他跟前来了。

  武课师傅有个哥哥被关到太庶府的大牢里了。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条,三日之后处决。第二条,十贯铜钱赎命。

  十贯铜钱是一万文,折成金子是一两。

  一个战奴,便宜时卖二百文,最贵的学过战斗技能可以当披甲人用的,五百文。女奴只需要花上八十到一百文就能买下来。

  武课师傅没那么多钱,就求到裴三郎这。

  不白买,卖命给他。

  裴三郎在心里默算,再能打的披甲人也不可能一打五十,就算是口粮上能省点,也不划算。他买五十个战奴,靠人头堆都能把披甲人堆趴下了。

  他不想买,可武课师傅教了他三年,免费替他训练战奴,甚至还巴巴地给他训练死士,虽然还没训练出来,但成天扎根在校场把战奴当成死士训练得死去活来的,对他很是用心。他想要拒绝,但不太狠得下心。

  他想了想,问:“你兄长犯了什么事?”

  武课师傅告诉他,他哥干的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被太庶府端了联络点抓到了。

  裴三郎又问是哪方面的消灾。

  武课师傅告诉他,取人项上人头的那种。

  裴三郎:“……”杀手啊,还是个杀手头子,而且是一个连一两金子都没攒下来的杀手头子。这比混社会被抓到派出所却连保释金都交不出来还要惨点,好歹人家只是收点保护费,他这个是卖命。

  虽然杀手是个跟妓者一样古老的职业,但是,他活了两辈子头一次遇到,想都没想过。以前那都是在电视剧和电影里看见的。

  不过人家不叫杀手,叫暗甲人。

  这奇葩的世界,奇葩的人类。

  他不想买!这买卖绝对是个亏,还是个麻烦。于是他让武课师傅打借条,借十贯钱给他。

  武课师傅打了借条,千恩万谢一通过后,带着十贯钱飞奔出府。

  裴三郎吃完早饭,整理了仪容,正准备出门,武师师傅把他的暗甲人哥哥领到跟前。

  暗甲人哥哥叩头喊主人:“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主人的了。”

  裴三郎:“……”他让暗甲人抬起头,看看那跟武课师傅酷似的脸,又再看那比老农民还像老农民的模样……

  他没说要买的,那十贯钱是他借给武课师傅的。这样的暗甲人,白送给他都不要。

 

第54章

  裴三郎想了想, 把暗甲人带回到客堂面试了下。

  武课师傅家里往上数八辈都是五等披甲人。

  披甲人中最末等是甲兵,就是普通士兵, 家境很是平民化, 但从事的职业使得他们的身份等级高。大部分甲兵都是靠工资过活, 没田地不会做买卖, 除了长子可继承岗位, 其余的儿子成年后都得自谋出路。

  他们能找到的工作地方就是太卫府、太戍府、各公侯府邸以及天子的亲随军大营。这些都是世袭的,嫡长制。即使偶尔有空缺,都由公侯士族家的子弟们占了,或者是重金卖出去。

  找不到工作、没有田地房屋、没人收入的披甲人只能四处游荡,是成为野人的主要来源之一。太庶府、太卫府、奴隶贩子都会抓他们卖成奴隶创收,且太庶府、太卫府每年还要交一定数额的野人头目的人头冲业绩,让他们无法形成规模组织。

  这些披甲人不认为自己是野人,自称暗甲人, 干着卖命的营生赚的还不够温饱。

  武课师傅的哥哥干的是暗甲人的中介营生, 被太庶府认定为头目, 划进处决名单。他没别的营生,只能干这个, 即使被放出来,明年太庶府还会抓他。

  一母同胞的兄弟, 武课师傅在能救的情况下, 自然是要救的, 但十贯钱的债务, 如果不算每月三公子给的打赏, 相当于他十八年多的月晌钱。这债只能他哥哥自己还。他哥做暗甲人赚的钱还不够温饱糊口,根本还不起,不如卖身给三公子奔个前程。

  然而,裴三郎对收买暗甲人并没有兴趣。

  战奴买回来,命就是他的了,训练出来不比披甲人差。暗甲人在没被抓住卖成奴隶前,那就是五等披甲人出身的自由人,挂个请辞就能走,偷点技术另谋高就都是小事,万一被人收买干点什么,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即使他将来凑够万金买爵封侯,有甲兵名额,他都更愿意用自己养出来的战奴,而不是外面招进来的披甲人。

  那位暗甲人中介跪在地上双手奉上一份竹板文书给裴三郎。

  那竹板文书是由太庶府出具的,上面详细列明了这位暗甲人中介的出身来历,犯了什么事、被判什么罪,之后被其兄弟以十贯钱赎出,但因无力偿还债务,故自愿卖身为仆抵债,从此性命归于主人,唯主人之命是从。

  裴三郎只需要签个字或者是押个手印,十贯钱没了,这人归他了,以后打死他跟宰杀牛羊没区别。

  他不需要杀手头头为他效力,但需要为他管理战奴的。

  目前他的战奴全是由武课师傅在替他训练管理,可武课师傅成天扎根在侯府后院搞训练,他日常出行带的战奴们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

  如果真遇到什么事,情急之下他大喊“快来保护我”,那多丢人。这时候有个战奴头头挡在他前面喊“保护三公子”,他的性命有保障、自己不丢脸还很有排场。

  这么一想,十贯钱算是花得值。

  这人之前的职业当成随身保镖头头来还是有点优势的,至少消息灵通,什么地形利于伏击需要重点防卫,什么地方容易被人给咔嚓了,他心里都有数,更能提前做好防范。

  裴三郎没有害人的心,但有仇家,例如卢铉。

  他对这人好歹算有救命之恩,又是武课师傅的金饭碗,武课师傅还巴巴地指望能跟他混出个前程、将来捞个世袭的十夫长或百夫长,既然他们兄弟俩都看好他,把身家性命都押过来,也就可用。

  裴三郎思量过后,把武课师傅的借条还回去,收下了卖身抵债的文书。

  从此后,这位暗甲人头头就变成了他的护卫长。

  武课师傅兄弟俩姓南,这暗甲人头头在家里排老二,叫南戟,武课师傅是老三,叫南戈。

  裴三郎既然把性命交给这人保护,那就不能小气。他很直白地告诉护卫长南戟,说:“如果我遭遇不测,你和护卫们都得给我殉葬。”

  新上任的护卫长南戟叩头应下。

  裴三郎说:“你入仆籍,你的子女们依然是良籍,我可以许一个十夫长的位置给你的儿子。”

  护卫长南戟叩头叩得地板发出“咣”地一声响,说:“万死不辞!”

  裴三郎吓了一跳,心说:“可别把头叩破了。”他说:“你虽为仆,但总要娶妻生子养活家小,我照武课师傅的待遇,每月发你三十文铜钱、十斗细粮、十尺绢。如果你因保护我而受伤或者是遇难,另有抚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