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绝歌
军用背心就是两根背带挂一条牛皮皮带上,皮带上再挂一圈小包。五个包,都只有巴掌大,每个包上有个盖子可以用纽扣扣上,防止里面的东西掉落,用来给战奴装点方便取拿的随身物品,以及挂竹筒制成的水瓶、骨头磨成的匕首和箭囊。骨制的箭头、匕首等武器给战奴使用并不违制。
L型户外睡袋,其实就是把一床被子对叠,再将脚部那端缝起来,这样既保暖,遇到突发情况掀开被子就能起身,不会被捂在被子里出不来。
他翻越卧牛山,没少见到有战奴冻死在夜里,有这么一个睡袋,或许就能保他们条命。没有他上辈子的那种防风化纤材料,于是被子的外层加了层纺织厂用剩下的皮料。
毛皮上的毛都拿去纺线制成衣物去了,剩下的皮堆了满仓库,正在努力开发皮制品。
上辈子的皮夹克因为款式问题不好推广,但可以把皮制到跟皮夹克的皮一样薄,做成防风的行军被罩,这样比较轻,不会太增加负重,被子里面填充纺线用剩下的绵絮头、羊毛、兔毛的边角余料,就比较保暖了。内层用的是细麻布,给战奴用的东西,细麻已经很好了。
他们的腰带上挂一个开了小孔、有塞子的竹筒装水,还背有一个行军用的小陶瓮,宿营的时候烧开水。
喝野外生水会感染寄生虫的知识在战奴中已经普及开。
普及知识的方式挺瘆人的,有战奴感染了寄生虫生病了,治不好,死了。他让医匠解剖尸体。医匠以为他要辱尸,都跪下了,迫于他的强硬态度,不敢不从,然后就……挖出了满肚子的虫,超恶心的。
他让战奴们来看喝野外生水的下场,还抓了些螳螂来,让人把螳螂的肚子浸在水里,铁线虫就钻出来了。那场面,那叫一个惊悚。
亲随军们成天在后院跟战奴们打交道,又被战奴们普及了遍知识。
他们只是时代落后,不是人傻,知道有虫子会在水里产卵,便开始留心观察,然后发现臭水沟里真有蚊子产卵,到野外时也更加留意,然后发现水里真有的很多他们平时没发现的小虫子,于是,人家自发地学着后厨的滤水缸给自己的竹筒加了个滤芯。
亲随军们入乡随俗,就跟着战奴们也装备上了。
出城十里,就到庄园了。
他不是搞地质学的,对土质没什么研究,只能通过颜色和粘不粘来判断好坏,至于是酸性还是碱性,就分不出来不知道了。要说土地肥沃,没有上辈子大东北的黑土地肥沃,还不如他上辈子办公桌上的花盆土,但比起他在朝城那百亩地的土质还是要好些的,是那些黄土和沙土所不能比的,大概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要说庄园长什么样子,其实跟上辈子的大农村差不多,只是没有水泥路,大多数的路都是田间的泥土路,很窄,仅容一两人行走,能过马车的马路也都是坑坑洼洼巅得他如同坐摇摆车。
隔上几里地就是一个由土墙围起来的小村子,盖的都是低矮的土墙房草棚顶,里面住的全是农奴。
裴三郎去到一个小村子,战奴把他们从屋子里赶出来,吓得他们全跪下了。
他清点乙下人口,一共有十余户人家,六十多口人,附近的地都是他们在种。如今农忙已过,地里已经开始结霜,再下几场雪,地就该上冻了,种不了庄稼。农奴都在村子里为过冬做准备。青壮年很少,孩子多,没有老人,一个个又瘦又脏、从头发到脸到衣服全都是黑的。刚入冬的季节,他们已经冻得脸和手都是红的,长起了冻疮了,没得到医治,好多伤口都化脓了。
农奴们住的地方,称为奴圈,整个小村子都是,他们还养有家禽牲畜,不过都不是他们的,是庄子的主人的,这些牲畜都有数的,和粮食一样,每年要按照一定比例上交。如果交不出来,他们可能会挨打,可能会被卖掉,也可能会被打死。
庄园其实也是小村子模样,但围墙比奴圈的围墙要高上一倍不止,围墙上有战奴放哨,村子里有战奴巡逻。
有各种养牲口的圈,牲口养得多,那些圈大得像牧场。有奴隶们住的房子,全是土墙房草棚顶,地上到处都是污水和粪便,脏得裴三郎都找不到地方下脚。他一直到瓦房前才好些。青瓦土墙,如果去到上辈子的那些偏远农村,还能见到这样的土墙房,这都是庄园的管家们住的地方,也有备着给主人们巡视时住的房子,再就是囤积粮食、过冬的草料等庄上产出的仓库。
庄上是不宰杀牛羊的,通常都是毛皮豪商来收牛羊,之后才由他们宰杀牛羊制皮,也会卖肉和做一些肉制品。今年庄子没有主人打理,牛羊都留着没卖。
牛羊的品种有很多种。
种地的大水牛,又称耕牛,性情温和,又高又壮,那是卖得最贵的,一头水牛至少抵十个战奴,属于贵重财产,轻易不让宰杀吃肉。
吃肉的牛,叫肉牛,腿短身子肥,胖得都是褶子,肉质细嫩,毛质属于中劣等毛皮,都是中下等人用的。
毛牛,体型比他上辈子那世界的牦牛小,比黄牛大,喜斗,擅奔跑,毛色油光水亮的,奔跑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毛那叫一个浪,波涛汹涌的。它的肉便宜,毛很贵,是上等毛皮。
羊的品种也分成好多。纺织作坊用来纺羊毛的,是一种名叫长毛羊的羊,长得像西方神话传说里的山羊怪,还有点像披头士。还有一种斗羊,特别好斗,角又尖又厉,遇到狼都敢用角去顶,他听说有人专门养羊来斗。
这个世界的人不斗牛,斗羊,也斗狗。斗狗比狼还凶还壮,浑身结实的肌肉,能咬死狼。
裴三郎还小,小伙伴们谈论起斗羊、斗狗、斗兽,都说他小,怕惊到他,浅谈即止,不要说带他去,连听都不太说给他听。他想象下斗牛和古罗马时期的斗兽,就大概能想到貌似不是一般的血腥残忍。
裴三郎在一头圈里看到了猪!
这不是上辈子的家猪,而是有獠牙的,六颗獠牙,最长的一对獠牙有一尺多长。它长得比牛还壮,背上的毛是一根根竖起的,如同刺猬。那圈修得比斗羊的圈还要结实,是拿石头砌的。那猪带着崽,在圈里发出类似于“嗡嗡嗡嗡”又像“拱拱拱拱”的声音,简直像洪荒猛兽。圈上的石头都被它弄出好多印子。
它见到人就冲过来,用獠牙撞石头,撞得石头墙连同外面固定用的大木头都在颤。
裴三郎:“……”告辞!养猪大计边上去吧!再也不想找野猪了。他走了几步,又再回头看看,问庄园管家:“这猪是吃草吗?”
管家告诉他,是杂食,也吃肉,啃骨头,这是战奴们用兽网从野外捕来的幼猪养大后留来配种的,别看是母猪,同样能咬死狼和虎。这些都是养来斗兽的,跟獠牙虎和豹熊搏斗的。
这个世界的野生动物有点多。他不知道上辈子差不多发展时期的野生动物有没有这么多,想象下山海经,估计更离奇的都有吧。
他逛完庄园的兽圈,有种逛完动物园的感觉,再有种就是自己以前被大家保护得好好哦,真的是个养在安全环境里的小宝宝哦。
妈个叽,这个世界超野蛮的,城墙外的世界好可怕的,到处都有野兽的。
翻山越岭路上有野兽出没,经常让商队损失惨重的,不止是成群的雪狼,还有这种体型庞大凶悍的野兽。
裴三郎觉得自己需要再好好考虑下,以后是在城里定居还是在庄园里建大庄园。城里定居安全,城外建大庄园好发展,建什么砖厂、牧场什么的,都好自己盯着,就是野兽多,旁边就是山林子,有点害怕。他想象下,自己半夜睡着觉,院墙外有野兽嗷嗷地叫,要进来吃人,那不是一般的可怕。那么大的野猪,战奴拦得住个鬼哟。
说好的山里没有野兽,没有毛皮可猎,所以山林很便宜的呢?
MMP哟,很吓人的好不好!
他爹镇武侯敢进山狩猎,真汉子也!
第79章
裴三郎大概能够理解朝廷为什么会严格管制铜, 却不限制战奴和非铜制武器及甲衣的使用了, 实在是生存条件太险恶, 来自野外的危险太多, 需要充足的战斗力来保障人们不受野兽和流蹿野匪的袭击。京郊附近尚且这样,别的地方可想而知。
他原本还想宿营野地, 现在看看,算了吧, 住庄园多好,有围墙有院子, 虽然庄园里也有养野兽, 但好歹有圈栏着, 野外……真的不知道会不会睡到半夜被野兽拖走。
他想象中,大贵族的庄园是上辈子的农家乐那样的度假山庄, 山清水秀,土特产丰富, 上山抓鸟,下河捞鱼,是个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好去处。实际上的大贵族农庄……就是脏乱差!
脏就不必说了,污水横流,随地大小便, 随地泼脏水,整个庄园里没有任何排水沟, 圈养动物的圈里到处都是粪便, 也不见清理。圈很大, 于是里面的粪便就是这里一堆,那里一团,再被动物们踩来踏去,又蹭到毛皮上,那叫一个脏到人想吐。虱子跳蚤这些东西,更是能够看得见地在奴隶们的头上、身上、衣服上到处爬,看得裴三郎的身上都跟着痒起来了。
乱,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规划,完全是随心所欲地乱堆乱放,这要是没有人领路,八成是会迷路在各种圈和各种奴隶住的茅草屋中。
他没见识过呀,好奇心重,然后在低矮的奴隶房门口朝里看了眼,就……人住的圈吧。
一个低矮的小屋子只有一个干草堆成的窝,窝里铺着破破烂烂的破袄子烂衣服,人就睡在稻草上变成了窝,除此以外,再没别的东西,换洗衣物都没一件,不要说矮桌,坐的凳子都没一张,唯有墙角放着几把木制的、石制的、骨制的劳作用的工具。有做饭的陶瓮,在屋外的屋檐下,不知道是他们自己烧的还是破窖里捡的,又丑又破,用石头堆了个小灶,那灶是什么样子的呢,小学时候,学校组织郊游野炊,学生们自己在野地里搬几块石头堆成的那种。小学生们野炊的锅都比他们的干净,锅底都比他们的脸干净。
他们做饭不洗手,捏豆饼,脏兮兮的手就在豆饼里捏,抓得那叫一个恶心。
庄园里最好的房子,是主人巡视时住的,跟他之前在朝城的庄园差不多,稍好些的就是桌子坐垫要整齐点,不过,大概这里主人常年不来,屋里的兽皮都让虫蛀了,墙角还爬着大蜘蛛和他没见过的虫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反正是被护卫长南戟一把骨制飞刀给钉死在了墙上,绿汁四溅。他掀开墙角的睡塌,那睡塌是兽皮铺在稻草上,翻开稻草,他找到了一个虫子窝。当时全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于是,夜里,裴三郎睡在了他的马车上。
他的饭量很大的,一些饭量小的成年人都比不上他,晚上没吃得下饭。
结果,入夜,管家让人扛了个洗干净的女奴隶过来,说要给他暖床。
暖他妹哟,这么脏的奴隶,他才八岁,这些人要干嘛,祸害儿童吗?
管家还用那种特别恶心的样子告诉他,会很舒服的,教他去捏人家的咪咪。十四五岁的女奴隶,放上辈子还才上初中。
裴三郎骂管家畜生。
管家笑呵呵地说:“我是畜生,我是畜生。”
裴三郎顿时理解贵族不要跟小贱人说话的规矩哪来的了,这管家真的是太恶心了。他叫来战奴,把管家拉走了,让他不准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又再三叮嘱护卫长和百夫长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别离开他身边,让战奴们就在睡袋里睡到他旁边,不要让他被人偷走了。
他晚上也不敢睡觉,抱着匕首睡的。
小厮几乎没睡觉,守在马车上陪着他,保证一定会替他放好哨,明天再补觉。
裴三郎出城一周,没好好地睡过一场觉,也没吃过一顿饱饭,没有洗过一次澡,回城的时候简直像难民,人都瘦了一圈。
他睡到半夜,被野兽嚎醒过,走到半路,他的队伍被暗甲人和野人袭击过。
那些人趁着他们在路上歇息的时候,藏在草丛中悄悄摸过来,从身后偷袭,把独自出去嘘嘘的披甲人打晕了,等百夫长找到那披甲人时,披甲人都被扒光了,要是再晚点,就要被烤上了。
这要是换成他,早被吓疯了,那披甲人的心理素质贼强大,脱困后,光着身子,跟同伴们把那伙野人剿灭了,再穿回他的衣服,跟救他的人有说有笑地回来了,还跟他说没事,就是后脑勺让人打出个包。
裴三郎敬他是条汉子。
周围的人就跟没这回事的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都习惯了,反正他没习惯,他出去上厕所都顾不上好不好意思,身边围了一圈人,把他严密保护在中间,他再嗯嗯和嘘嘘。真的,先不说他身上装的那些金子,就他这一身肉膘也很馋人。他把自己养得可好了,脱了衣服那叫又白又嫩又壮。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把武课当成健身课上了。
他要跟他爹一样勇武,跟他娘一样彪悍。
为了壮胆,他在护卫长和百夫长以及周围一群汉子的围观下,用他的狼牙匕杀了只兔子,然后,他不想怕的,可怕不怕这东西,不是人能控制的。他假装自己很勇武,但脸色煞白,心脏跳得有点失控,腿也有些发软,最后是被护卫长抱回马车的,还安慰他,“你是贵族公子,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裴三郎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被养得太好,还没太经过这个社会的毒打,承受能力……嗯,还有点没办法从文明社会跨越到这个野蛮社会。
总之,他去郊区看地,整得跟历劫似的。
回到家就病倒了。
有点低烧,有点做噩梦,医匠开的药差点把他喝吐。
镇国夫人买卖都不做了,守着他,差点把跟随他出行的战奴们全部暴打顿,随身小厮被按住打了十板子。
他出去的见闻,真的很冲击三观。
那种听说,跟自己直观地见识到,完全不是一样的。他上次出远门,一路上有父亲和两个庶兄,还有武课师傅照顾,有什么事情,他都是在车里,他们在外面处理的。他再害怕,内心有个依靠,镇武侯那高大魁梧的身板就让人很有安全感,每次有危险他都会过来晃几下,会保护好他,他知道只要不是突发意外,他都会很安全的,并且,有事的时候一定会有人第一时间出来保护他。
可他带着队伍去到野外,他甚至怕披甲人或战奴里有谁会见财起意把他给劫了。
担惊受怕,精神高度紧绷,连续一周没吃好睡好休息好,回到家,安全了,一松懈,病倒了。
他娘觉得他是被惊到了魂,又请了跳大神的,来他的房里跳大神,镇国夫人还跟着一起跳。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他娘跳祭祀舞,虽然镇国夫人已经是四十岁的老大姐,跟好看不沾边了,但她的祭祀舞很有力量美感,充满野性的暴发美,还挺好看的,又有点好笑,然后又是一通求神灵保佑的仪式下来,就大概这么一通,让紧张的神经的情绪缓解下来,人也轻松了很多,又睡了一天,第二天烧就退了。
大概是需要宣泄吧,他就把人都赶出了院子,拉着他娘叭啦叭啦叭啦地把路上这一通见闻倒给他娘听。
他娘也不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就跟他说,“儿子,你傻呀,抓野人卖奴隶呀。居然就给剿灭埋山里了……那些都是铜钱呀……”
裴三郎:“……”
他跟他娘说一种叫种毒箭貂的貂有多可怕。
他娘捶了他一拳,“那东西值十两金子,比黄金还贵,你怎么就把它放跑了呢。”
“百夫长说那有剧毒,速度很快,让大家把它赶跑了。”
镇国夫人超激动地喊:“用弓箭射它呀,射脖子,不要射身上,伤毛皮。万一射到它的毒囊和毒胆就不值钱了,那是治毒疮的。”
他说他睡到半夜,有野兽在外面嚎,好可怕,他让大家保护好他。
他娘问他是什么样的嚎声,让他学。
他学完,他娘又一拳捶他身上,这次不说他为什么不去打猎了,镇国夫人坐不住了,问他是在什么地方遇到的,她要亲自带人去。“京里居然还有这个!”
他娘让他不要挑别的地,就挑那块山林最大,野兽最多的地。“那片山林里,雪狼这种好猎的被猎绝迹了,但不好猎的还留下不少。那片山连接着神凤山,神凤山是天子狩猎的猎场,不让其他人进山狩猎,有很多珍奇猛兽和奇兽,说不定会有跑到那片山来的。”
裴三郎半张着嘴,瞠目结舌,傻了:娘,你是认真的吗?
镇国夫人是真的认真的,“儿子,要你先把那块地和山买下来,再转卖给娘。”
裴三郎其实更看靠近天罚谷的那片地。其实肥不肥都差不多,主要就是看周边和地段。靠山林那段,不是一般的危险,价格都要便宜得多。离神凤山近倒是近,离京城三十里地,路还修得平。
天罚谷旁边的那座庄园更便宜,因为靠近天罚谷,大家觉得不吉利。
不过,京郊的地都是可遇不可求,便宜点或贵点都算不上什么,买得到才算。
天罚谷是无主的,没人要的,要陨石派人去捡就好了,前提是派好护卫,所以他还是先满足他娘的愿望,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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