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淞宴
沈慕和郑重地点点头,应道。
“大伯所言甚是。”
沈管家从另一头神色匆匆地赶来,俯身在沈怀清耳边低语。
沈怀清的眉头狠狠皱起,冷声开口。
“让他们进来!”
他带着压抑的怒意起身,脸上阴沉得可怖,沈庭舒连忙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几步来到沈怀清身边,问他。
“爸,怎么了?”
沈怀清看着面前乖巧的女儿,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眸中郁色翻涌,久久不能平息。
“还好……还好将你找回来了。”
第027章
指针悄声无息地指向十一点钟。
沈怀清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 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气势。
三兄妹陪在一旁,见状面面相觑。沈庭舒眨了眨眼,隐约猜到了什么, 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 遮住眼眸中的情绪。
安静得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一会儿,就见方老太太拄着拐杖, 在方致的搀扶下蹒跚走来。沈庭舒注意到老太太一身碎花的绸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脸色蜡黄, 眉心还尚存几道深深的褶皱。
她挑了挑眉。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这人还是一副精神抖擞小老太太的模样,这段时间不见竟然萎靡了许多?
她默默地打量着, 却不想老太太看见她立刻哭嚎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这边扑过来。
沈庭舒:……怎么又来这招?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沈慕时眼疾手快地挡在她面前, 老太太一时之间没刹住车,倒了下去, 将鼻涕和眼泪都抹到了他整洁的衣服上,惹得沈慕时嫌恶地往后一撤。
拐杖打滑滚落到一旁, 老太太摇着胳膊晃悠两下,堪堪站稳。
沈慕和将沈庭舒拉至身后, 看向对面两人的眼神同样充满了防备。
老太太哭声高亢, 听着声音几乎以为人要晕厥过去。
沈怀清压制着怒气沉声开口:“够了!”
老太太一噎,和自己的儿子对上眼神, 随后兀自瘫倒在地上,拍着大腿叫喊:“女婿啊!你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啊!是我当年鬼迷了心窍,才会放松了警惕,让那个女人将庭舒抱走哇!”
闻言,沈庭舒面色沉静, 目光直直落在方致身上,见他低垂着脑袋,眼睛却不停地打量试探,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这是被逼急了吧。
想必沈怀清下午的动作对他们来说比割肉流血还要令他们难受。
沈慕时与沈慕和尚未知情,闻言一惊,看向还在打哭嗝的老太太。
沈慕时:“你说什么?!”
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慕时啊、慕时。”老太太拖拽住他的裤脚,沟壑纵横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是外婆不好,是外婆当初没看住庭舒。要怪都怪我,和小致他们没有半点关系啊。”
垂首立在一旁的方致收到信号,壮硕的身躯颤抖起来,抬起满是肌肉的手臂抚去眼角或许并不存在的泪水。
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叶家的庇护下做事,自以为锻炼出了一些心眼手段,实际上看待事情并不够全面与深入,以为沈怀清只是发现了他们家打着他的旗号在做一些暗地里的勾当。
自以为高瞻远瞩,其实不过是鼠目寸光罢了。
他想着沈怀清一定对当年沈庭舒走失的事情耿耿于怀,便打算让老太太将事情全盘托出,甩到叶家人身上。这样便能将沈怀清的怒火转移,给他一些挽救的时间。
他知道二姐留下了遗言,就算是迁怒到了自家,也有老太太在前头顶着。只要沈怀清转头去对付叶家,自己就有办法逃之夭夭。
“姐夫,外甥,外甥女。我妈、我妈她就是个小老太太,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不小心就酿成了大错。但是她是无心的啊,求你们原谅她!”
沈庭舒身躯一震,觉得有些恶心了。
一个五大三粗的肌肉男,为什么这么喜欢拿小白莲的剧本?!能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角色定位,不要来辣眼睛好吗?!!
门口走进来两个保镖模样的男子,疾步上前将方致与老太太制住。
老太太一下就没了声音,满脸惊慌地看着儿子。
方致空有肌肉没有本事,轻易就被保镖看住。顿觉恼怒又有些心虚,额间冒出点滴冷汗,强撑着表情发问:“姐夫,你这是做什么?”
沈怀清从沙发上起身,突然冷笑一声,带着些许自嘲开口:“枉我在商场闯荡这么多年,竟让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在我手下安生活了这么久。”
他的语气阴沉,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真以为我查不出来你当年和叶杉妮干的那些事儿?”
老太太面对沈怀清的怒火,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哑着嗓子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你……你……”
后院水声潺潺,时不时传来几声鸟鸣,无端惹人心烦意乱。
沈家老两口的卧室离客厅的距离比较远,应是听不到前厅的动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猛地睁开了眼,心里突然一阵发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好在床上坐了起来。
老爷子一向睡眠浅,感觉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见老伴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两眼发直,轻声问她:“怎么还不睡?”
老太太抚上自己的心口,做了几次深呼吸,蹙眉应道:“我这心里莫名的发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老爷子叹了口气,伸手按下床头的小灯,微眯着眼撑起身子。
“你又胡思乱想了吧?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苏饶那事儿没得商量。”
“不是因为这个!”
她掀开被子,拿过一旁的外套就要出门。
“我得出去看看,总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诶!”老爷子没叫住人,只好披上外套,打着哈欠跟了上去。
“真是妇人心态!”
几近深夜,沈家竟然无人入睡。
荣玥散下了头发,一改平日里女强人的形象,半拥着沈庭舒,眼神却不减犀利。
“我还以为叶杉妮当年是真的死了心了,没想到本性难移,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摸了摸沈庭舒的脸蛋,止不住心疼,“可害惨了我们庭庭,好端端地离家这么多年,还吃了这么多苦。”
沈庭舒安抚性地笑了笑,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那些被时光磨灭的记忆,终究还是在此刻被一幕幕掀开,带着刺伤人的利刃,扎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当年叶家与沈家分庭抗礼,竞争关系激烈。两家人视对方为仇敌,鲜少来往。
叶家只有一个女孩儿,名叫叶杉妮。养得蛮横又骄纵,眼高于顶,谁也看不上,却默默喜欢上了沈家长子沈怀清。
她生得美艳,大概也随了长辈的性子,花心滥情。可没想到却一头栽进了沈怀清这个坑里。
沈怀清当年心有所属,不顾母亲的反对与家世平庸的方琼结了婚。
叶杉妮大受打击,在婚礼上闹了一通,表明要等沈怀清离婚。
后来沈慕时出世,叶杉妮又恢复了本性,夜夜流连于花丛之中,各式各样的男人换了个遍。
她是家中独女,叶家人早就为她安排好了联姻对象,年复一年催着她尽快完婚。
叶杉妮不胜其烦,每晚都泡在酒吧里醉生梦死。终于在又一次的催促下爆发,偷偷和那晚躺在身边的男人飞去了国外,办理了结婚手续。
在国外逍遥了几个月,叶杉妮无意中发现自己的丈夫早就有了妻子,甚至在与自己相处的时候,和几个女人同时保持联系。
她控制欲强,怒不可遏地提出了离婚,却被男人反咬一口。因为在国外无依无靠,被男人花去了大半身家,孤立无援之下只好及时止损回了国。
她没有回锦城,怕锦城的那些人看见她灰头土脸的模样。凭着自己仅剩的身家,在景石镇落脚。
当月,她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取名叶韶光。
叶韶光半岁的时候,叶杉妮带着他回了锦城,得知方琼生下二胎,心中满是嫉恨。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横插一脚,自己怎么会沦落到有家回不得的地步。
她想起自己在国外遭到的殴打与威胁,记起自己在景石镇孤苦伶仃的生活。一时之间报复的念头充斥着整个大脑,满是红血丝的眼球盯着自己尚在襁褓的儿子,喃喃道。
“凭什么她的孩子能得到幸福,我的儿子生下来就注定没有父亲的疼爱?”
凭什么自己为沈怀清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只能眼看着他娇妻稚儿一家美满?
她偷偷找了自己的弟弟,打算在沈家举办的满月宴上将那个女婴抱走。
沈庭舒很乖,不哭不闹,倒是令她省心。她睡着的时候手指含在嘴里,嘴角还带着笑意,脸蛋像是剥了壳的鸡蛋,肉嘟嘟得像个小团子。
叶杉妮心中一软,几乎以为自己要放弃了。正在这时,方老太太突然出现在视线里。叶杉妮心中骇然,就见对方眼神古怪地打量自己。
她闹过沈怀清的婚礼,自然是认得方老太太的。想到此人贪婪无度的秉性,叶杉妮心中暗暗生出了一个念头。
……
沈老爷子沉着脸听到这里,本就严肃的面孔更加难看。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伴,见她一脸不可置信却又面露恐慌的模样,感到狐疑,随即语气严肃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太太大惊,紧缩的瞳孔代表了她此时此刻的心虚。老爷子眉头紧锁,握着她胳膊的手因为怒意而渐渐用力,老太太很快痛呼出声。
“和、和我无关啊!”
“我、我当年只是看叶家那丫头一心想来晚宴祝贺却被人拦了下来,一时心软就……就让她进来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至到自己身上,她摆摆手,因为过于心急还咳嗽了好一阵。
“咳,我根本不知道她,咳咳,她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啊!咳,要是知道,咳咳,知道的话肯定不可能让她进来的!”
当年满月宴,沈家并没有给叶家发邀请函,叶杉妮的弟弟当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对此无能为力。于是她便只身来到宴会场所,让人私下里去找了沈老太太,一番假仁假义的哭诉之后,终于得偿所愿。
沈怀清眸中一片沉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淡淡开口:“难道通过婚礼那日,您还没看清楚她叶杉妮是什么样的人吗?”
沈老太太顿时高昂着头,有些不乐意儿子的指责:“她一个女人,不过是因为太喜欢你而胡闹了一些,你怎么能这么盖棺定论!”
一旁的荣玥嗤笑一声,出言讥讽:“那您现在总算是知道她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了。”
这个婆婆怕是好日子过惯了,总是喜欢给身边人找不痛快。恐怕有一天被人卖了,她还在帮人数钱。
沈老太太无语凝噎,只小声嘟囔:“孩子不都找回来了嘛,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老爷子的眼中是深深的失望,挺直的肩膀慢慢卸了劲儿,似乎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当初就告诉你,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婚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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