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唐跃跃
顾绫哑口无言,捏起拳头砸他胸口,恼怒道:“都是你的道理!”
看上去胳膊抡得圆圆的,实则不舍得用劲,打上去软绵绵的,跟抚摸也没多大差别。谢延就笑着任由她打,看她累了才问:“高兴没有。”
顾绫冷哼一声,骄矜不已:“除非你说你错了,不然我不高兴。”
谢延从善如流:“我错了。”
顾绫心满意足,松开他的手,捻起那根金钗,笑吟吟道:“我这是一对的小金钗,你给我拿走一只,一对都没法子用了。”
她将金钗插到发间,仰头望着谢延:“好看吗?”
谢延道:“你本就好看,无关外物。”
金钗再富丽堂皇,也不及她本就是一朵绚丽的人间富贵花,纵是牡丹仍难夺其光彩。
顾绫眉眼弯弯,调侃他:“你前几天说崔妃长的相貌平平,说西施不如你,现在倒说我长的好看,我又哪里比得上你?”
谢延面不改色:“是你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倒觉得不是出西施,而是出人间至美。”
他说起情话,嘴甜得能赶上十个顾绫,哄得顾绫心花怒花,甜蜜绵软,浑身都舒畅无比。
谢延只笑着看她。
顾绫从腰间解下玉佩,仰着下颌:“我拿这个给你换。我们的定情信物,不能是意外,要十分认真。”
她今日佩戴的,仍是当初那枚红玉锦鲤,曾到过他手中,又被她要回去的。
谢延微微沉默。
顾绫或许不够聪明,不够温柔,又娇纵又爱生气,可有一点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的。她总是这样真诚。一举一动,都发自内心。
再拙劣的举动,都显得难能可贵,让人心底发软。
谢延接到手中,珍重地握紧,道:“给我的,就不许再要回去了。”
顾绫忍不住抿唇一笑,“现在知道紧张了?若不是你当初说那种话,这枚玉佩早就是你的,知道后悔了吗。”
“嗯。”谢延垂眸,伸开手,盯着那枚玉佩,低声道:“早就知道了。”
若不是当初太作,也不用熬到如今,更不用险些看着她嫁给别人。
谢延早就后悔了。
他一本正经抬头。
顾绫心蓦然一跳,不争气地心疼他,抿唇道:“现在后悔,也不晚。”
第83章 婚期
谢延将自己腰间的玉佩摘下来, 换上她这只,轻声道:“我以后,不会了。”
以后, 他肯定不会再伤害她, 会将她所有的东西都珍重视之。
从此以往,她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人。
他伸手捞起顾绫腰间的丝绦, 将自己腰间解下的玉佩系上去,轻声道:“很好看。”
顾绫拨弄了一下, 听着环佩叮咚声, 心下欢喜,笑盈盈望着他, 口中却道:“这是你第一次送礼物给我吧?”
谢延微微一怔,略想了想, 的确是他第一次真正送礼物给她,“是第一次, 但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次。以前没有的,以后都会有。”
他没有忆苦思甜的兴趣, 以前的事情,让他过去, 不论以前发生过什么,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前程漫漫,才该是着眼的地方。
就像曾经, 他的确不喜欢她。可他从不觉得遗憾。现在的一切,才是最好的安排。
顾绫心里甜甜的,侧过头抿嘴笑,笑完认认真真对他说:“你要记住今天的话,不许忘了。”
“不会忘。”
答应的事情, 就永远不会忘。
顾绫小声笑了好长时间,才想起来问他:“我阿爹找你干什么去了?”
“去见陛下,通知我婚期。”谢延道,“是陛下择的日子,下月初十。”
十月十日,卦象显示,的确是个好日子,十全十美,宜婚嫁,宜生子,富贵无双。可十月初十,读起来听起来,总有种不详的意味。
若换个人选择,定然不会择这个日期。皇帝的心思,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么急?”顾绫没往别处想,只有点诧异时间太近,“只有四十天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皇家的婚事,一向繁琐复杂,耗时很长。前世她嫁给谢慎,六月赐婚,来年八月才嫁过去,整整十四个月的时间,全部用来走各种仪呈。而谢衡与靖远侯女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也有足足一年。
如今她与谢延,竟只给了四十天,四十天够做什么?顾绫深深怀疑,三书六礼走得完吗?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她脸上疑虑太重,谢延安慰道:“规矩在那,一切皆不可少。这些事情自有内务府和礼部的人去头疼,我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该骂他的人更不是我。”
他身为皇子,婚事并不需要自己操心,所有事项都由礼部和内务府完成,他只要出个人就够了。
至于皇帝会定的这么着急,一点儿都不奇怪。他赐婚就是抱着让顾绫克死谢延的主意,自然越早越好,若能早日少了谢延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皇帝认为自己的疾病都能好个大半。
如何能够再给他一年半载的时间,让他好好准备。
“再者说,陛下说谢衡的婚事定在明年二月,我要赶在他前头成婚,只能赶一点。”
谢延足够平静,神色淡淡,并不在意。
顾绫却极为不悦:“那为何不让谢衡往后推一推?这是你我的婚事,岂能让他们敷衍。”
“有皇后娘娘在,你怕什么?”谢延失笑,“皇后娘娘疼你如同亲生女儿,难道会让你吃亏?如果你的婚礼不如旁人,不必旁人说话,她第一个就不同意。”
他笑着看顾绫:“何况,日子紧张是紧张,可我也想要早些娶你,以免夜长梦多。”
如果不是怕委屈了她,他甚至想明天就大婚。
至于规矩和排场,于他而言,皆是细枝末节。
顾绫脸色微红,嗔怒道:“瞎说什么!”
她心里的气怒,终于消散。
却还有些惆怅。
就算姑姑再如何催促,内务府和礼部的人个个都有三头六臂,个个连轴转,也很难在四十天内备齐婚礼所需。谢延婚约刚定,那些聘礼等物都没有准备,皆要重头开始,没个一年半载定是不成的。
顾绫重又蹙起眉头,想了半天方道:“谢慎与崔氏女的婚事还早,但他婚礼所需的聘礼等物都已经准备齐全,借来一用倒也不错。”
谢延被这操作惊了惊。
顾绫勾唇冷笑:“我也得一碗水端平不是,既借了谢衡的婚房,也不能不让谢慎做一做贡献,不然岂不是显得我看不起他。”
她娇媚艳丽的红唇缓缓勾起,自然而然带出一股傲慢,一股冷意。
谢延沉默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
顾绫得意一笑,“那我这就去找姑姑。”
顾皇后也在发愁此事。
听顾绫这样说,亦觉得极好,解了她燃眉之急。至于谢慎的婚礼用什么,那让内务府再准备就是,并不要紧。缺了少了,自有郑妃为他补上。
顾皇后并不在乎,这些聘礼里头郑家添了多少东西。身为皇后,贵为六宫之主,所有东西进了这座皇宫,就是属于她的,除却皇帝,任何人都休想与她争夺。
能被她看上,是郑家的荣耀。
顾皇后当即就传了口谕给内务府。
还顺带让人告诉皇帝一声,说谢慎的东西她先用了。却并无去征求皇帝同意的意思。只道:“阿绫想的周到,否则姑姑当真不知怎么办才好。我们阿绫果真聪明伶俐。”
“姑姑不用与陛下商议吗?”
顾皇后淡淡道:“他若有所不满,就自己来办吧。四十天的时间,我能把日子走礼的日子安排清楚,已是不容易了。”
何况,她与皇帝为谢延与顾绫的婚期,还吵了一架,吵到最后不得不屈服于皇权。可皇帝,到底有些歉疚,定不会再驳她的颜面。
顾皇后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郑妃会怎么做,她是个聪明的,应当不会让本宫难做。”
顾绫便甜甜一笑。
郑家行商,富可敌国,不缺钱财。想必郑妃不会如崔妃一般撒泼胡来,主动争抢,说不定还会主动示好,双手送上礼物。
事情也未曾出乎她所料。
顾皇后的口谕下发到内务府,顷刻间满宫皆知。
半个时辰后,郑妃便带着人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抬进去一个大箱子,就在院子里打开,箱子中装了两千两黄金,金光璀璨闪瞎了眼。
郑妃的话,也传的沸沸扬扬的:“听说皇后娘娘要给大殿下准备婚事,我做妃妾的帮不了娘娘的忙,唯有几个铜臭能帮一二。也算是我这个庶母给大殿下的一点子心意。”
“大殿下是晚辈,我是长辈,晚辈大婚,我帮衬一二是应该的。时间紧急,你们若有不趁手的只管告诉我,定要样样周全,面面俱到,断不能委屈了大殿下和成乐公主。”
如此,满宫都在夸赞郑妃贤良大度,温婉体贴,慈善和蔼,谨守妾妃之德,不像崔妃嚣张跋扈,不慈不善。
郑妃的名声,与崔妃的名声,霎那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犹如云泥之别,冰火两重天。
不得不说,有钱真好。
郑妃心情如何不可得知,但崔妃宫中一夜之间换了好些样摆件,宫女儿扫出来无数的碎瓷片,一时间传为笑柄。
顾绫听得好笑。
崔家落寞,早已经是打肿脸充胖子,强撑着世家的排场,自然将钱财看得重,哪里比得上郑妃财大气粗。
可惜别人不会管这些,他们只会说,崔妃不及郑妃大气。
这也是活该,崔妃当初怎么对待谢延的,如今的回报不过是十分之一二。
顾绫将心中的怒气,暂且按下不提,放过崔妃一马。只等她与谢延大婚之后,再让她知道,什么人不该招惹。
好在,婚期的确很近。
她不急。
要在四十天内完成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礼节,日子非常紧迫。
几乎日日都忙碌不已。
如今谢延已记在顾皇后名下,便是嫡子,他的婚仪与谢衡谢慎又有所不同。顾皇后无法推脱,将手中朝政交给臣子一些,每日下朝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准备各项事物。
九月初八,纳彩之日。礼部尚书亲做婚使,带着礼物到顾府提亲,顾问安夫妇当堂允准。
九月十八,问名,纳吉一同进行。婚使当堂为双方交换八字姓名,由在场的钦天监正使给出大吉的卦象,婚事初定。婚使带着顾问安所写聘书回宫交差,而皇帝亲笔的聘书,放上顾家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