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谢尚默了……
红枣接着言道:“尚哥儿,所以我刚便想着给我两个庄子的人于种地之外再寻点其他生计以贴补贴补,然后每家修两间能住人的房屋。”
红枣的话完全超出了了谢尚的预料。他从红枣的话里听明白了庄仆没房住不是他先猜想的庄头问题,而是地收不够用,一时间便有些不知如何接口——他谢家才收庄仆五成地租,谢尚暗自合计:庄仆们的日子咋还会过得这么穷?连间像样的房屋都没有?
难不成他谢家这些年善人的名声其实都是假的?
谢尚为自己的脑补吓住,他下意识地拿起炕头的字帖以做掩饰,显荣瞧见,赶紧捧来笔砚。
红枣眼见谢尚不出声,便也闭了嘴。
前世影视剧里地下工作者策反地主家少爷从没有一蹴而就的,红枣暗想:她得来日方长!
眼见红枣拿了裤子去堂屋做,谢尚方问跟前磨墨的显荣:“显荣,我名下现有的三个庄子,庄子里庄仆们的房屋都是怎样的?”
显荣闻言一怔,手里转成飞转的墨锭瞬间停住——庄子和谢宅完全是两个世界,所以,尚哥儿这话他要怎么回?
谢尚垂眼看着静止的墨锭疑惑:“不会真跟少奶奶说的一样,庄仆们的房屋真的只有她手高?”
眼见显荣沉默不出声,谢尚沉吟:“你也不知道吗?”
作为头号小厮,显荣包管谢尚一切家务。这些天显荣也在跑农庄看秋租,如何能回谢尚说不知道?
显荣只能支吾道:“尚哥儿,自古以来,庄仆们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
“自古以来吗?”谢尚轻笑:“可刚少奶奶却说她要给庄仆们修房屋。”
闻言显荣立觉得一个头三个大。
日常和张乙陆虎等人在一个院子住着,显荣自然没少听他们提及桂庄庄仆们的好日子——住瓦房、吃大肉、喝羊奶,活得比城里不少平民还滋润。
就个人而言,显荣挺佩服李满囤,佩服他宅心仁厚善待仆从。但面对谢尚,显荣却不敢直言——大爷没开过口的事,他如何能蛊惑少爷去干?
他爹知道了一准得打死他!
谢尚看显荣面露难色,立刻追问道:“你知道什么?还不快说!”
显荣无奈道:“尚哥儿,小人听说少奶奶娘家,桂庄的庄仆都住上了瓦房!”
“什么?”谢尚闻言大惊:“你说我岳家庄仆的日子过得比我庄子里的好?”
“这怎么可能?”
他谢家大善人的名声……
显荣低头:“尚哥儿,小人只是日常听张乙陆虎他们说过几句。其实没有亲见!”
“对,眼见为实!”谢尚赶紧点头:“九月二十三,我小舅子过百日,显荣,你记得到时给我仔细打听!”
显荣:他就知道这事扎手。
乘去少奶奶娘家做客的时候,显荣暗想:跟个细作探子一样探听亲家家务——这是人干事?
显荣硬着头皮劝:“尚哥儿——”
话音出口,谢尚也自觉丢人。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他便就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挽尊。
“显荣!”谢尚严肃问道:“你想过没有?少奶奶和我成亲后同时接手庄子,结果几年后她的庄仆住上了瓦房,而我的庄仆还在自古以来——这落在外人眼里,会是个怎么境况?”
“可是显得我特别没用?”
闻言显荣惊呆了——他先竟没想到这个茬!
自古夫为妻纲,即丈夫要做妻子的表率——尚哥儿的庄子若经营得没少奶奶好,便就是他们所有人的耻辱!
所以少奶奶若真是给她的庄仆盖了瓦房,那尚哥儿就也得盖,而且还得盖得更好!
真是越想越头大!显荣很想跟谢尚说:要不您让少奶奶你别干了吧!
但奈何女人的嫁妆是女人的私产,即便是大爷和大奶奶也不好插手。显荣若真敢开口劝谢尚干涉红枣处理自己的嫁妆,他爹知道了一准地把他打死。
既然左右都是死,显荣想他便就只能听尚哥儿吩咐了,这样即便将来注定要死,也好歹能落个衷心名声!
打定主意,显荣点头道:“尚哥儿,您放心,小人一定好好打听!”
谢尚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则想着为啥他家一道川的好名声,只收五分地息,怎么庄仆们却还过得这么穷?
这事儿到底是哪里不对?
缝衣服是个枯燥活,红枣勉强做了两刻钟,便就借口歇眼睛跑院子里玩去了——横竖今儿才九月十二,离裤子的最后交付还有十好几天呢!
谢尚写完一张字后抬头看见红枣在院子里浇花,想想便也出了屋子。
“红枣,”谢尚问道:“刚你说的给你两个庄子的人于种地之外寻的其他生计是什么?”
红枣没想谢尚会主动询问,心中疑惑,但还是把先前和张乙他们说的话跟谢尚说了一遍。
“尚哥儿,”红枣最后谦虚道:“这事原只是我的临时所想,所以这生意赚不赚钱,现还不好说!”
闻言谢尚笑道:“俗话说‘生意难做,十做九亏’。所以做生意但凡能够不亏钱,便就已是十中存一的高手了!”
“红枣,现你想的这桩生意,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什么本钱,由此便就不会亏本,这就已是立于不败之地,比惯常的铺子都赚钱了!”
红枣为谢尚说得高兴,忍不住笑道:“尚哥儿,我这生意既然这么好,你要不要一起来?”
自从被奶娘贪墨了银子后,谢尚便一直憋着一口气——银子事小,关键是脸面难看。
谢尚早就想好好办两件家务给他爹娘看看以一雪前耻了,现得了红枣这个庄门外开店的主意,自是立刻应道:“好!”
拉到了盟军,红枣心中喜欢,少不得又把张乙陆虎等人叫过来让他们和谢尚的小厮显荣振理等一起商议。
“尚哥儿,”红枣如此告诉谢尚:“俗话说‘能者多劳’。我的小厮不及你的有学问有见识,这生意的事儿,还得劳烦显荣他们多拿主意!”
谢尚为红枣的话捧得高兴,自是一口应承。
这世交通不便,谢子安十二出门,十五后晌方才有报平安的书信家来。
云氏收到信后心中欣慰,赶着拿了信到五福院给老太爷瞧看,故而这天的晚饭便又是在五福院用的。
晚饭依旧有炸鹌鹑,而那只叫三花的猫也依旧来了。跟上回不一样的是,三花在围着红枣兜过圈后眼见红枣坚持不搭理她后并没跑而是跳到了老太爷的膝盖上趴伏了一个晚饭。
晚饭后回到明霞院,谢尚便听云氏口述给谢子安写家信。
烛光下写信于红枣真是两世以来头一回体验。
她新鲜地坐在谢尚身边看她婆婆絮絮叨叨地给她公公嘘寒问暖,而谢尚提着笔在一旁频频点头,红枣难得的心生文艺——好温馨啊!
可待探头瞅一眼谢尚落到纸上的“天冷添衣”四个字,红枣好悬没笑岔了气——感情她婆婆说了这么久,搁谢尚这熊孩子笔下就只当这四个字?
谢尚这信写的,差评!
第270章 购物狂(九月十九)
云氏的脾气是真心好,她在口述半个多时辰后拿过谢尚写了还不到一页纸的书信时,竟然还笑得出来。
“尚儿,”云氏笑道:“你爹现在一准忙得脚不沾地。你信写得短也好,你一见就能放心,知道家里一切顺遂!”
闻言红枣真心叹服。
家信写好,次日一早云氏又拿到五福院给老太爷看了一回后方才打发长随送去府城。
红枣出门没几天就是秋收。李满囤和王氏夫妻两个忙着操心秋收,说实话还真没什么闲工夫思念女儿。
但随着秋收过半,稻谷的收割和入仓,李满囤闲了下来,然后便就想起红枣来了。
九月十六早饭,李满囤正和王氏抱怨昨儿新开坛的咸鸭蛋放过了头有些咸了,要是红枣在家一准不会忘了东厢房这坛子蛋之类的话,便看到余禄领了张乙进院。
“张乙,你怎么来了?”
看到张乙李满囤真是又高兴又忧心——李满囤高兴女儿打发人来家走动,但又禁不住忧心张乙无事不登三宝殿。
红枣在谢家别是遭遇了什么事?
“老爷、太太,”张乙一见面便叉手行礼道:“小姐打发小人家来给您二老请安!”
耳听说只是来问安,李满囤脸上的笑立就止不住的溢了出来——他闺女想他了!
“这是小姐新做的蜂蜜柚子茶。”说着话张乙奉上礼物:“不止能解酒,现这个天喝了还能去秋燥,小姐说老爷和太太每天饭后都记得拿温水兑了喝一碗才好!”
“哎!哎!”
虽然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柚子茶,但李满囤还是连连点头——管这是个啥茶,李满囤自信地想:不就是兑水喝吗?有啥难?
王氏也喜张乙来家。她让桂香拿来果子亲自抓给张乙吃。张乙推辞不过,只好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啃果子一边和李满囤夫妻说话。
李满囤依礼先问候亲家:“张乙,这个亲家大爷,大奶奶,身子骨都好吧?”
张乙一听赶紧起身回道:“老爷,太太,小姐让我回来告诉您二老一声,她公公出门去了。”
李满囤愣住:“现在出门?”
他闺女进门都还没满月呢!
满月不空房,谢大爷作为公公虽然说出门无碍,但终是显得对他闺女不够重视啊!
张乙便把谢子安进府城等榜的事说了一遍。
李满囤一听便情不自禁地鼓掌道:“好!好!亲家大爷这回要是中了,可就是应了双喜临门了!”
他女儿刚一进门,李满囤暗想:亲家公若就能够高中,那他闺女红枣旺家的名声可就落实了,如此,红枣在谢家的根脚立便就是铁铸浇铜汁,彻底站稳了——所以这回,谢大爷最好能中!
嗯,这几天他得帮着烧烧香,求求神,让神佛多给保佑保佑……
打发走张乙,李满囤便打算去高庄村寻李贵林托他给写儿子百日宴下给谢家的帖子。
想着去高庄村不能不去见他爹,而见了他爹和族长,只不见他二伯也不好,李满囤想想便提了三篮果子出门。
第一家自然是老宅。李满囤原想着这个时节他爹在晒场,宅子里只他继母在,他把果子放下就走,然后待办好了事再去晒场看看他爹,结果没想到他爹竟然在家。
“满囤,你来了啊?”看到李满囤突然上门李高地颇为高兴,特别是在看他又提了一篮子果子的时候。
长子李满囤现在是谢家大房少爷的岳丈,李高地暗想:他带着东西来看他,就是告诉人他是谢家大房少爷的爷爷——简直不能更有面子!
“爹,”李满囤放下篮子随口问道:“您今儿没下地啊?”
闻言李高地的脸不自觉地僵了一下。
自打在红枣三日回门时候受过谢尚一句爷爷后,李高地便觉得自己今非昔比——他现可是谢家长房的亲家老太爷了,比声名赫赫的谢家大爷都还高一个辈份呢!
然后加上家里又买了人,家常农活有人做,李高地日常便就端上了老太爷的谱,不做活了!
“满仓今年不是买了人吗?”李高地解释道:“买的人还挺能干,然后满仓就说我年岁大了,不让我去晒场!”
其实李满仓并没说过不要李高地去晒场的话,但李高地以为满仓既然没提让他秋收给帮忙,便就是让他在家享清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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