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红枣心说这摇椅原就是给你留的后手——难不成她一个重孙媳妇还能在人前抢谢尚重孙子的风头?
那不就成王熙凤了吗?
这种费尽心思还两面不落好的蠢事她可不干。
不过现谢尚既如此说,那她也不能随便答应。
红枣做了一会很为难很犹豫的样子,方才点头道:“好吧!”
谢尚见状自是大喜,高兴道:“红枣,你这回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转念想起红枣也得送礼,谢尚又关心问道:“红枣,你把东西给了我,那你送什么呢?”
算你有良心!红枣心说,还知道我也得送礼。
红枣卖好道:“我再想法子凑两样针线吧!”
谢尚闻言深施一礼道:“大奶奶,小生这回真是承认了!”
红枣捂嘴笑道:“好说!好说!”
转眼便是四月十八,老太爷的八十五岁寿辰。早晌谢家十三房人齐集五福院给老太爷拜寿上礼。
谢尚在替他爷和他爹呈上礼物后,便让显荣振理等小厮抬上了他的礼物———张雕着“松鹤延年”花样的奇怪椅子。
老太爷看摇椅倾斜的椅身有些类似贵妃榻,而椅子脚却连着两个罕见的弧形曲木,不觉奇道:“这椅子脚做成车轮模样,还能摆得平吗?”
已经亲身试过摇椅的谢尚胸有成竹地笑回道:“太爷爷,您说得对,这椅子摆着不动还行,但若轻轻一碰,就会摇摆,所以叫这椅子就叫摇椅。”
“太爷爷,您坐上试试!”
说的话谢尚便搀扶老太爷去坐椅子,显荣振理一看赶紧地扶好椅子,然后直待看老太爷坐好,谢尚松了手,方才跟着一起放下手,于是椅子就慢慢地摇动了起来。
考虑到老太爷年岁已经很大的缘故,红枣做的这把椅子摇动的幅度很轻缓,老太爷坐在里面极容易地就回想到幼年的摇窝和母亲的轻拍,眼窝瞬间就湿了,而心窝确是温情满满。
这人年岁越大就越能回想到父母的好,即便饱学如老太爷也不能例外。
老太爷不想叫儿孙担心,便做出享受的样子合目放松心情。不想忽然听到一声娇嫩的猫叫,然后老太爷便觉大腿一沉,三花已然跳到他身上趴伏了下来。
老太爷下意识地抬手撸了撸三花的长毛,感受到三花满意的呼噜回应,老太爷开颜笑道:“尚儿,你送的这个摇椅不错,三花看来很喜欢!”
对于一个铲屎官而言,他的猫喜欢,他就绝对喜欢。
“来人,”老太爷吩咐道:“把尚儿送的这张摇椅摆到我书房里去!”
这椅子适合撸猫放松想心事,自然是要放在书房。
谢尚闻言自是高兴——他这椅子果是送到他太爷爷的心坎上了!
府试与县试相类似,都是在半个月的时间里连考五场。阅卷和发榜时间也跟县试类似,大概在四月二十左右。
不过府试的录取只是获得院试资格而已,录取者虽被称为童生,但却没得专门的府衙报喜差役上门报喜。
李丰收自四月二十日开始就寝食难安,时刻盼着府城的来信,而李春山为了尽早的收到来信,更是干脆地打发李贵银去驿站外守着等信。
四月二十四日早晌,李贵银终于等来了李贵林自府城捎来的信。李贵银不敢耽搁,拿到信后便一路跑回了家。
“族长,”一进门李贵银便把信塞给大门口翘首以盼的李丰收,喘着气催促道:“信,信来了,您快打开看看!”
“哎!哎!”李丰收答应着把烟锅插到腰带上抬手便撕信封。
李丰收太激动了,抖着两个手撕了五回都没能撕开牛皮纸的信封。
一旁的陆氏看不下去了。她一把抢过男人手里的信道声“我来!”便就扯开了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
李丰收顾不上生气,赶紧打开信。入目看到信里夹着的红色字条,李丰收不及细看,就已然叫道:“中了!贵林中了!”
话音未落,李丰收已然泪流满面——祖宗在天有灵,他老李家可算是出了个读书人了!
闻声赶来的李春山赶紧问道:“中什么了?”
“童生,一准是童生!”跟在身后的李高地应声喊道。
李春山闻言方才想到这院试还没考呢,贵林能中的可不就是童生了吗?
他刚真是急糊涂了!
“族长,”李丰收又问:“贵林府试中了多少名?”
至此犹在念叨“祖宗保佑”的李丰收方才打开红纸瞧了,然后方道:“是三十一名!”
三十一名的名次其实不算高,中秀才的机会几乎为零,不过李家人心都不大,贵林能中童生已足够叫他们欢欣鼓舞,喜出望外了。
“好!好!”李春山笑得眼睛都没了,连声道:“贵林争气!正是太争气了!”
李高地也道:“贵林往后就是童生了。这童生见县太爷都不用磕头。”
“下个月就是夏收,到时衙役来收租不免都要客气几分。”
“是啊!”李丰收感叹,心说:下年他一个里正是跑不了了!
……
几个人高兴良久,方才念信。
直看到信里提到李满囤,李春山终于省起还没有给桂庄送信,赶紧弥补道:“贵银,你赶紧地跑一趟桂庄,告诉你满囤婶,就说贵林中了童生,你满囤叔将还在府城多留半个月,让她在家不要焦心。”
李贵银受命跑了,李丰收、李春山、李高地不免又商量一回李贵林家来后摆酒请客的事,不再赘叙。
如今红枣三天两头地打发张乙陆虎来桂庄问安,故而红枣次日便就知晓了李贵林中童生的事,然后便二传给了谢尚。
谢尚一听就笑道:“这是好事!”
“红枣,等贵林兄回来,你娘家少不得要热闹热闹,你且把礼都准备好了!”
红枣扶额:谢尚遇事的第一反应就是送礼,这和他对家什的要求都是雕花一样,完全没救了!
云氏听谢尚说李贵林中了也颇为高兴。她和红枣道:“尚儿媳妇,你族兄从府城回来后,你娘家一准地要庆贺摆席,你记得把你和尚儿吃席的衣裳头面都提前给安排好!”
很好!红枣心说:她婆遇事的第一反应就是准备酒席和衣裳头面——她跟谢尚不愧是亲母子!
“春花,”嘱咐完红枣,云氏又唤丫头:“把大爷上回拿回来的沉木发簪匣子拿来。”
从春花拿来的一匣子发簪中,云氏挑了两根拿小匣子装了,递给谢尚道:“尚儿,你再从你爹捎回来的新书里挑两套和这个匣子装一起就算是你爹给的礼,你那天记得一起带去。”
看谢尚答应着收了匣子,云氏又让人拿了两把一样的喜上眉梢沉香梳子来给红枣和谢尚道:“这天眼见就热了。这套梳子正好给你两个一人一个梳头用!”
红枣看那梳子通体红色,雕花精美——咦?红枣心说:她为什么也关心雕花?
哎,不管了。总之梳子柄上的两只喜鹊雕刻得唯妙肖,而材质本身的气味更是清醇甘美如蜜,梳在发间,想必头发也能染上这股子甜美——红枣一见便爱不释手,恨不能立刻上手试试。
红枣看她公婆给的礼有沉香簪和书,回屋后便拿了两匹蓝色系暗花绸缎和一套文房做礼,谢尚看后点点头,于是这给李贵林道喜的礼便就这么定了。
第333章 鞋掌(五月初四)
四月下旬,气温升高,日头也越来越猛烈。红枣舍不得自己好容易养白的肌肤晒黑便决定减少户外运动,不再骑马。
使丫头把皮靴擦拭干净和冬衣一起收起来时,红枣忽然发现靴子的后跟磨损得厉害——作为初学,她待马下的时间远比坐马上的时间长。
因为吃过苦的缘故,红枣这辈子颇为珍惜衣食。她看挺好的牛皮靴就鞋底有些磨损,便叫来张乙道:“张乙,这靴子你拿去给皮匠钉个鞋掌。”
“鞋掌?”张乙疑惑:“还请大奶奶明示!”
听张乙这么一说,红枣方省起来这世人多穿草鞋、布鞋和木屐,全皮皮靴是稀罕物,只有钱人才穿。而有钱人,素不穿补丁,想必也不会有给皮靴定掌的想法,连带的皮匠也不定会做。
红枣仔细回忆了一会子上辈子路边摊鞋匠给新皮鞋定鞋掌的经过,然后方道:“张乙,钉鞋掌前你得先找铁匠做两个适合鞋底用的铁垫片,样子我一会儿画给你。”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前世路边摊花几块钱就能钉好的鞋掌,现却要红枣从大小尺寸开始画图设计——红枣再一次体会到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的艰辛。
谢尚来家看到红枣伏案画图,忍不住笑道:“红枣,你又在画什么?”
红枣头也不抬地答应道:“鞋掌。我靴子底磨坏了。我打算拿铁做个结实的铁片钉在磨损的地方,一劳永逸!”
谢尚看红枣身边炕上果是搁着她的皮靴,便拿起来瞧了瞧,然后又放下道:“红枣,靴子穿破了再做一双新的就好了!”
红枣就知道谢尚这种大少爷不识人间疾苦,不禁教育道:“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大爷,物力维艰啊!”
谢尚不服道:“可你就是做好了,也不定能穿。”
“你又不裹脚,脚长得跟我一样快。今冬还不是得重做新的?”
“你费心费力地做这没用的东西,才叫浪费!”
红枣……
谢尚说得在理,但红枣看看身旁油光蹭亮的牛皮靴筒,又觉得实难舍弃。
“做好了,我可以拿给别人穿,”红枣机智道:“这样就不算浪费了!”
前世捐赠给加号会的衣服鞋子也都要求洗熨干净,这是对受捐者的起码尊重。
谢尚想想有道理便就没再阻拦,只是说道:“红枣,那你这靴子给人前记得刷层桐油!”
红枣:?
谢尚解释道:“红枣,似咱们城里有马人家的小姐都不会要你这旧皮靴,而其他人得了你这皮靴必都是当雨鞋穿。”
“如此你倒是让人刷层桐油,还能多穿些时日——也不负了你现在的苦心。”
谢尚锃亮的骑马靴可是雉水城独一无二的风景,他可不希望红枣把桂花油擦鞋的秘密告诉别人,然后一个两个的来抢他的风头。
红枣可不知道谢尚的小算盘,她只是顺着谢尚的话想了想,然后便发现她这靴子还真是无人可送——族里她熟悉而且比她小的女孩子就金凤和桂圆。其中金凤裹脚,而桂圆跟她弟贵中一样,才只有两岁。
呵呵,红枣笑哭了——这靴子真正是连刷桐油做雨鞋都送不出去啊!
“那我这靴子还是先收着吧!”红枣摩挲着光可鉴人的靴面依依不舍道。
看着红枣爱惜的样子,谢尚颇为好笑。想着媳妇知道省俭是好事,谢尚又安慰道:“红枣,你想做什么鞋掌便做吧。即便你这双靴子用不上。等几年,你脚长定了型,还是能用的。”
“你现在就当试验好了!”
闻言红枣便继续画了。画着画着,红枣陡然想起一件事,随口问道:“大爷,我的飞霞是不是还没有钉马掌?”
“马掌?”谢尚诧异:“钉什么马掌?”
不会吧?红枣心说:这世没鞋掌就算了,不会连马掌都还没有吧?
这也太原始了!
“大爷,”红枣赶紧弥补道:“我的意思是似我们人走路穿鞋,这鞋底都会磨坏,而马每天走那许多路,它们的蹄子不会磨坏吗?”
“当然会磨坏了!”谢尚道:“似咱们平常在马场跑马还好,都是泥土地,对马蹄损伤有限。但家里拉车走远道的马,马蹄就极容易磨伤,然后就不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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