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卉苗菁彩
“你女婿好意把这个机会给我和你弟,未尝不是在大力抬举你弟,给他入仕铺路!”
就是俗话说的“爱屋及乌”了!
没听说女婿的亲表姐夫都没机会吗!
别说写不出来。
毕竟是个家学渊源的正经秀才,这当场写不出来,但肯通融——似跟对他父子一样给个十年八年,啥写不出来?
什么?闻言红枣的下巴惊掉到了地上——不是为了激励谢奕用功吗?
这都是从何说起啊!
“还在前年秋天你女婿中解元发卖《四书文理纲要》时,贵林就感慨过你女婿为人实诚,在为会试造势的要紧关头还在书封上刻印你的名,并不独揽功劳。”
“当时还担心你女婿这样做会招人非议,影响前途。幸而陛下圣明,依旧点了你女婿状元。”
“你弟可难有你跟你女婿写《四书文理纲要》的本事,即便将来侥幸中了举人有机会进京会试,想来也难造出大的声势!但有这一块碑就不一样了。”
“只要你弟这块碑写得够好,名声,起码一个字好的名声就出来了——你懂了吗?”
这是个多大的人情啊!
言说至此红枣终于恍然大悟,喃喃道:“原来这碑廊还有这项用途!”
怪道谢尚还说要给儿子们留一面墙!
他这心思可太深了!
连她都瞒得滴水不漏——不是她爹今儿说开,她真是再想不到!
李满囤听见奇怪问道:“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用途?”
红枣不好意思告诉她爹她只以为是阁老书法一字千金,集齐所有能抵万金,只能又扯谎道:“这不是自己的字也能俯仰御笔,光宗耀祖吗?”
“当然,”李满囤信以为真,感慨道:“这也是一个方面!你身在内宅,不科举,想不到这碑廊扬名的好处也是有的。”
“不过你想不到是正常,女婿则必是都想到了。”
想必如此才修了这条碑廊。
“贵中,”李满囤转与儿子道:“你姐和你姐夫这样尽心给你铺路,你若再取不中,可怪不得人!”
“爹,”李贵中有些烦躁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好好用功的!”
“姐,”李贵中叫红枣道:“你就让爹在家练字吧!”
“爹信了姐夫昨儿讲的老道士一代更比一代强的话,决意写出旷古烁今的大作来激发我用功!”
红枣琢磨了好一刻方才琢磨明白她弟话中的因果,不觉好笑:还能这样?
如此谢尚的胡掰倒是不必再告诉她爹了!
“爹,”红枣转问李满囤:“那你决定写什么了吗?”
是诗、是文,还是只一块匾?
李满囤正为这个发愁呢,赶紧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红枣……
“要不,”红枣提议道:“就写一块匾吧!”
她爹都四十好几了,红枣觉得还是不要太拼了,有个意思就成!
横竖她爹又不会试!
“只一块匾?”闻言李满囤有点心动,但想起恶补过的《九成功醴泉铭》不免犹豫问道:“会不会字数少了点?”
红枣听笑了:“只要寓意足够好就成。比如前儿云家二舅来便取了玉鉴池的水清而书了一张《冰凝镜澈》,你女婿已经叫人去拓了。”
想云意一个二甲进士也才书四个字,李满囤瞬间便同意了:“那我也写块匾吧!”
“只是写什么呢?冰凝镜澈,这是《醴泉铭》里的一句。嗯,上善降祥,上智斯悦,流谦润下……冰凝镜澈,用之日新,拒之无竭。”
沉吟片刻,李满囤笑道:“既然云大人写的是泉水的清,那我便写泉水的用好了!”
“那一句?”红枣问道:“流谦润下吗?”
“对!”李满囤认同:“不过这流谦出自《易》‘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你同女婿还年青,当不起这句,所以得改改!”
红枣闻言来了兴趣:“怎么改?”
李满囤道:“我古文念得不多,挖空心思就想出曹植《登台赋》里的一句‘临漳川之长流兮,望园果之滋荣’,就写《滋荣润泽》如何?”
《登台赋》是曹植借歌铜雀台的华美来颂他爹曹操文治武功的华文。红枣觉得她爹引这句有些不妥。
不过转念想到她爹种了大半辈子的地,对泉水用途的第一反应想来就是浇地浇园,滋养草木,如此再引这句也是正常,不好苛责。
“好!”红枣鼓掌笑道:“现园里一应草木可不就指着这泉水浇灌吗?”
“爹,您是不知道,这京师可不似咱们江州,干得很,一个月都下到一回雨。幸而家里有这眼泉,不然花园的草木可不得这么润泽!”
得了女儿的夸奖,李满囤兴致勃勃,高兴道:“字定了,这字体就还是颜体楷书!”
李满囤只会楷书,而楷书里练最多,写最好的就是颜体。
由此就没啥好犹豫的了!
……
眼见说定了爹的字,李贵中跟着闻道:“姐,你觉得我写什么合适?”
“自己想!”
红枣还未出声,李满囤已然喝道:“想不出来就不写!什么都问你姐,你考试也叫你姐替你考去?”
李贵中……
红枣……
红枣瞧她弟可怜,日常被怼,但她爹也说得对,给出主意道:“要不你和谢奕商量商量,他也要写的!”
“奕儿也要写?”李贵中闻言转了转眼珠,心道:那确是得问明白谢奕写什么——谢奕的父兄爷爷太爷爷都是官,李贵中狡猾的想:他们给他选的文体、文题必然更有利于科举。
所以他姐说得对,这事儿不着急。
既然李满囤和李贵中一个要练字,一个要念书。红枣便同了王氏来东院拜见云氏。
云氏正在佛堂念经,出来见后有些意外道:“尚儿媳妇,你爹娘兄弟难得来,即便尚儿不得闲,你不好出门,也当安排人陪他们出门逛逛!”
“亲家母好意,”王氏笑接道:“我和我家老爷心领了。只红枣再有二十天就要生了!现正是祈福好时候,哪来闲心出去逛?”
“说得也是,”云氏闻言笑道:“那便等尚儿媳妇生了再说!”
……
第564章 足够虔诚
晚上红枣问谢尚:“昨儿你是怎么说服我爹练字的?
谢尚笑:“算不上说服吧!毕竟搁谁過上都要先谦虚婝拒一回。
闻言红枣眨眨眼,接着问道:“那我爹婉拒了几回?
谢尚无辜道:“就一回。岳父在听我告诉了几面墙的打算后便就答应也写一张
就这么多?“红枣不信。
“就这么多!"谢尚肯定道:毕竟我男家要写六张,而你娘冢若是一张没有,你脸上肯定不好看,偏你弟还小,岳父不写可叫谁写呢?"
听着很有道理,但红枣心说我信你个邪!
不过嘴上却笑应道:“我爹一贯疼我,答应是必然的!
既然谢尚不肯落人口舌,她自然也不会。
而她爹和她弟那里她明儿得提点一下
次日早晌王氏和云氏见面时道:“亲家太太,您看自打我和我家老爷来后,无论您还是女婿都拿我们当贵客招待,每天三茶六饭的供着不讲,还每晚地请酒吃席。我跟我家老爷这心里委实过意不去一我们来是想帮忙,而不是反给府里添乱
所以今儿我特地来跟亲家太太致意,咱们两家是多年的交情了,亲家太太和女婿的礼遇我和我家老爷心里都十分明白,现心里就盼着红枣平安生产,给亲家添丁!
等孩子出生了,府里一应的人情事务便全都依赖亲家太太操持,到时亲家太太即使想歇只怕都不得闲,亲家太太也是有年岁的人了,合该趁现在好生将养。而女婿在朝廷当官也不容易,傍晚家来也该好生歇着,没得再来应酬我们
红枣没想她娘会跟她婆说这个,但转念便明白了她爹娘的顾虑。
常言道:远香近臭,远亲近仇。现她爹娘刚来,她婆和谢尚依贵客之礼招待,得闲便陪着是无可厚非。但天天有个天天,时间长了,她婆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必是生烦一—一般人谁愿意天天待客吃席,连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何况她娘对她婆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吃饭都似做趣,吃得并不舒坦
倒是彼此分开,各吃各的安逸!
云氏听后自是称愿。
她一年才来这么一回,自是想同儿子多亲近亲近。
但一日三餐她能跟长子一道吃的也就是一顿晚饭。
自打李家人来后长子晚饭都陪着李满囤,而她也陪着王氏一——天到晚母子间竞是连话也说不上几句。偏礼数如此,不陪还不行
难得亲家主动提出,云氏心里愿意,目光却望向了红枣—一她还得听听儿媳妇怎么说。
接受到婆婆眼光询问,红枣表态道:“娘,俗话说百样米养百样人。我爹娘在家虽不似娘一样经常吃斋,但晩饭也都是清淡粥菜。
她们这回来不是一般三五日的小住,若都似现在这样天天吃落,不说娘和老爷陪席辛苦,就是我爹娘自己也不习惯。倒是如我娘刚刚所言的两便,方是长处之道!
“是啊,亲家太太,“王氏附和道:“您就叫我们自便吧!
云氏得了台阶,方才言道:“亲家太太,你们大老远地来了原就该尚儿好生招待,让你们宾至如归才是。现你们既然觉得不吃席自在:那咱们便减些,不再每天吃,而是改成五天一回如何
真完全减了可不行,没得叫人议论她家没礼数。
王氏闻言求之不得,笑应道:“这样最好了!
真全减了,王氏也不愿意,只是提必是要这样提。
云氏点点头转和红枣道:“尚儿媳妇,你爹娘兄弟难得来,他们既心疼尚儿上衙不叫尚儿陪,你家常在家倒是多陪陪你爹娘。往后午饭你便都和你爹娘兄弟一块儿用吧!
将心比心,云氏觉得李家人大老远来看闺女,必是得叫他们和红枣多处处
红枣听后特别高兴一-可算是又能跟她爹弟弟一桌吃饭了!
王氏高兴归高兴,但犹自犹豫道:“红枣陪了我们,亲家太太这边可就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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