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 第108章

作者:纪婴 标签: 甜文 爽文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乔颜将晏清与其他同族带进房里疗伤, 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

  她身为唯一清醒的狐族后裔, 得知真相后念及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心里必定不会好受。饶是最粗线条的贺知洲也对此心知肚明,没有去多做叨扰。

  这会儿天色已晚,每人都寻了个房间暂作休息。

  裴寂特意替宁宁选了个安静的小屋,用除尘诀和扫帚毛巾细细清理后, 才从储物袋里重新拿出一床被子铺在床板上。

  等把她从一旁的木椅上再度抱起来,小心翼翼放上床铺的时候,裴寂下意识低了头。

  宁宁很轻。

  他在此之前对旁人身体的印象寥寥无几, 无论是儿时流浪途中的斗殴, 还是拜入师门后同门师兄弟的挑衅, 遇见的人从来都是硬邦邦的,哪怕用拳头狠狠砸在他们身上, 裴寂也不会心疼分毫。

  可当他抱着宁宁,却连一丝多余的力气也不敢用,放在她肩头的手掌软绵绵发着烫,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无所适从。

  怀里的小姑娘睡意正浓,身体柔软得像是摸不到骨头, 当裴寂站在原地不动时,能听见她浅浅的、富有规律的呼吸。

  之前在喧哗的瀑布旁边还不觉得,如今那声音仿佛也带了点热度,轻轻经过耳畔时,让他无端有些燥。

  ……好奇怪。

  裴寂抿着唇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将宁宁平躺着放在床上,不甚熟练地替她掖被子。

  他打架和剑术都是一流,却是头一回为别人做这个动作,因而显得十分笨拙,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把承影逗得笑出了声。

  “唉,我说裴小寂,你不过是掖个被子而已,用不着这么正式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伺候皇帝呢。”

  承影的笑没停过:“怎么,这么拘谨,不敢碰到她啊?”

  它说这话时,裴寂正把宁宁脖子附近的被子压平,闻言冷声应道:“皇帝算什么东西。”

  “哟哟哟!有骨气,不得了!”

  它的笑声往下沉了一些,变得有些老谋深算不怀好意:“我知道我知道,没有谁能比得上宁宁,觉得她重要就直说嘛,咱们哥俩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

  想来承影为了攀关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之前还自称老娘,如今又成了兄弟,不知道今后还会变着花样叫出什么称呼,真是声声辣耳朵,句句毁三观。

  裴寂对它置若罔闻,长睫在眼底投下一层阴影,垂眼又看了看宁宁。

  明明不久前才刻意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觉得自己真是心性不坚。

  当她躺在床上时,整个脑袋都微微陷在枕头里,散落的长发便一股脑地聚在脸颊两边,映得莹白色皮肤宛如美玉。

  视线粗略扫过,依次能见到小扇子一样纤长的睫毛、精致的鼻梁与玫瑰色唇瓣,宁宁是与他截然相反的人,无论醒着还是入睡,都由内而外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温和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像他,一直是冷冰冰又干巴巴,不会与人交往,也不懂得什么情趣,生命里只有“活着”和“练剑”两件事,简直无聊透顶。

  裴寂认真想过很多次,关于宁宁为什么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近他。

  明明他什么也给不了她,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而她身边总是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无论如何都不缺他这一个。即便如此,宁宁也还是会隔三差五去院子里找他,站在门口笑着挥一挥手:“小师弟!”

  后来裴寂想,也许宁宁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她对每个人都很好。

  ——可他不想她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裴寂被这个古怪的念头吓了一跳,有些困惑地皱起眉。正当他蹙眉的刹那,躺在床上的宁宁也动了动眉头,轻轻摇晃脑袋。

  原来是几缕头发落在她脸上,被夜风一吹,就跟挠痒痒似的胡乱晃动。

  裴寂的指尖稍稍一动。

  他右手往下落的动作很快也很轻,等指尖恰好触碰到宁宁脸颊,整个脊背便显而易见地出现了一瞬停顿。

  当手指将那些头发拂去的时候,也在同一时间划过女孩脸上细嫩的皮肤。

  ……碰到了。

  宁宁的脸颊柔软得不可思议,只不过轻轻一拂,手指就会顺着力道倏地滑下来。即便他迅速把手挪开,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温和柔软的触感也还是残存在指尖。

  裴寂向来厌恶旁人的触碰,可不知为何,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甚至于……就算拥有更多,也不会觉得麻烦。

  他忽然觉得心里有点乱。

  “你这算不算是,”承影没发现裴寂的异常,努力斟酌词句,“悄悄摸了宁宁的脸?”

  裴寂这回终于对它做了回应,语气里是十足的不耐烦:“住口。”

  承影没明白这位小少爷怎么突然就心情不好,眼睁睁看他沉着脸走出房间,极尽小声地关上门。

  直到瞥见他紧紧抵在食指上的拇指,才猛然爆笑出声:“不是吧裴小寂!宁宁这会儿还在睡觉,你都能自己把自己弄害羞,要是等她醒了,你得怎么办啊!”

  裴寂一字一顿,眼底笼上一层杀气:“闭嘴。”

  =====

  也许是想起琴娘,宁宁梦见了另一个世界的爸爸妈妈。

  她从小被宠着长大,后来身患重病,父母就更是操碎了心。可惜他们为她付出那么多,到头来却没享受到一丁点女儿应尽的孝道,彼此之间早早便分别了。

  宁宁越想越难过,醒来时泪流满面,眼眶肿得像核桃,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着睡着。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能透过窗户望见如今仍是深夜——

  等等,窗户。

  她之前不是和裴寂一起待在瀑布边吗?莫非他转移阵地了?对了,在瀑布旁边的时候……

  她是不是被裴寂横抱起来,而且还把脑袋靠在他肩头上睡觉?

  不对不对,头靠肩膀的那个动作,好像是裴寂自己主动的……吧?

  她那时神志不清、半梦半醒,压根不知道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境。然而无论其余的记忆是真是假,那个不由分说的横抱都绝对是真实的。

  要是裴寂当真把她的脑袋放在肩膀上——

  啊啊啊那也太、太暧昧了吧!

  宁宁越想越慌,干脆整个人缩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在床上滚来滚去,把自己裹成了与蚕茧无异的圆滚滚一条。

  她模样漂亮,性格也好,从小到大收到过不少告白,却从没有恋爱过。不仅因为家里管得严,更重要的原因是,宁宁似乎很难对那些男生产生好感——

  不喜欢异性之间太过亲密的接触,也抵触目的性强烈的撩拨与示好,对一切花言巧语狂轰滥炸都一并免疫,可谓刀枪不入、软硬不吃。

  然而想起之前与裴寂在瀑布旁的事情,却出乎意料地,好像并不讨厌。

  宁宁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发着呆望向天花板。

  这其中一定有个合理的解释。

  也许是当时性命攸关,这些动作都可以被抛之脑后,也许是她和裴寂有过命的情谊,也许是修真界民风开放,男女之间——

  呸。

  修真界再开放,能比得过二十一世纪么?

  宁宁越想越心烦意乱,眼看睡眠已经成了种奢望,便顶着头乱糟糟的黑发从床上爬起来。

  水镜阵眼被她所破,如今两处秘境应该已经合二为一,而这栋房屋所在的地方,定然是狐族曾经一同居住的村落。

  村子被废弃已久,理应灰尘遍布、脏污不堪,然而这里却干净又整洁,床上更是一丝灰尘都见不到;鞋子被端端正正放在地面上,全然不像她平日里一脚直接踹开的习惯。

  直到这时,宁宁才非常认真地尝试思考:将她带来这里的应该是裴寂,那收拾好屋子、替她脱了鞋掖了被子的人……

  不会也是他吧?

  应该不是吧。

  宁宁试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总觉得很是别扭。裴寂在原著里我行我素,活脱脱一个以剑证道的杀神,哪里会是耐着性子做这种事的人。

  可是……那床被子上的的确确有属于他的味道,宁宁把自己整个裹在里面的时候闻到了。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那个梦又格外心情烦闷,无所事事之下,决定独自出门逛逛。

  打开房门,入眼便是一处院落。院子方方正正,四周还围了其它几座房屋,正中央的位置生了棵已经枯败的大树,而树干旁——

  宁宁微微一愣。

  树干旁居然站着个高挑挺拔的人影,正是裴寂。

  现在应该特别晚了。

  天色尽暗,连月亮都没了踪迹,只有门口的一盏长明灯还亮着,却将景色衬托得更加幽异,仿佛深渊里燃起的一缕鬼火,周围游荡着血红色魔气。

  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居然会在此时此刻见到裴寂,略带迟疑地叫了声:“裴寂,你还不睡?”

  说完又轻声笑笑,用开玩笑的语气问道:“不会是在等我醒吧。”

  宁宁的确是在开玩笑,而裴寂也不出她所料,抱着剑面色淡淡地应了句:“不是。”

  停顿须臾,又沉声补充:“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我呸!还‘不是’!你说谎都不眨眼睛的吗!”

  一道中年男性的雄浑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满满尽是辛酸愤慨,像打小报告似的:“宁宁你听我说!这小子分明就是担心你半夜突然醒来,要么不知道当下情况,要么灵气衰竭出什么岔子,所以一直守在这儿——他还偏偏不敢进你的屋,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呸!”

  可惜宁宁一句话也听不到。

  裴寂面无表情,听承影继续义愤填膺地喊:“看见他手里抱着的剑了吗!这小子怕黑,要抱着它才能一个人待在外边!可恶啊啊啊!害我也睡不了觉,这等了得有多少个时辰?老大叔也是要休息的好不好!”

  “你也睡不着?”

  宁宁笑了:“要不,我们一起出去逛逛?”

  裴寂默了片刻,似是有些不情愿:“嗯。”

  承影:呵呵。

  =====

  真实的秘境比之前那个阴森许多,四下昏暗得像是恐怖片片场,只有几个挂在院门前的长明灯吞吐着光亮。

  在这种氛围下并肩散步,没有太多浪漫可言,倒像是恐怖电影里即将领盒饭杀青的狗男女。

  裴寂一直抱着手里的剑,偶尔垂眸不着痕迹地望她一眼。

  之前两人隔得远,加之四周黑蒙蒙一片,他并不能很清楚地看到宁宁的模样。如今并肩走在一起,才发现她许是哭过,眼眶晕了浅浅的红。

  他不会安慰人,也想不明白身旁小姑娘掉眼泪的原因,虽然琢磨了许久应该如何开口,到头来也不过冷声告诉她:“若是有人让你不开心,可以告诉我。”

  宁宁怔然看他,听裴寂云淡风轻地解释,似乎不太在意的模样:“我会打架。”

  她原本觉得有些压抑,听见这句话后噗嗤笑出了声,弯着眼睛问他:“师弟,你平日里都是用这一招对付人呀?”

  宁宁很少叫他“师弟”,如今却把这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多多少少带了点调侃的意思。

  裴寂在心性上坚韧得超乎寻常,无论遇上怎样的险境、受了多么重的伤,从来都可以默不作声地暗自承受。然而在待人接物的处世之道上,有时候却又幼稚得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