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江雪
顾恒舟说:“别动!”
沈柏缩着不敢动了,其实还有三分私心不想动。
自重生以来,沈柏还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离开瀚京到这么远的地方,这么多天没看到顾恒舟,她比他想象中的要想他得多。
碰上苏潋秋之后,那种想念变成了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让她时时刻刻都受着良心的谴责。
这会儿被顾恒舟抱在怀里,感受到他宽厚的胸膛带来的安全感,沈柏的眼眶控制不住有点发热。
顾恒舟这么专一的人,如果这一世还是喜欢上苏潋秋,就算沈柏讨好苏潋秋,和她站到同一个阵营,让她同意和自己一起陪着顾恒舟,只怕顾恒舟也不会愿意这样委屈她。
沈柏想到顾恒舟上一世和苏潋秋成亲的画面,胸口涨得难受。
她喜欢这个人喜欢了十多年,整整两世,要是费尽心思付出所有最终还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她肯定再也做不到大大方方的放手祝福他和别人幸福。
沈柏想得出神,顾恒舟突然抓着她的肩膀把她往上提了一点,让她和自己对视。
两人的脸凑得很近,酒味更明显,顾恒舟湿热的呼吸尽数扑在沈柏脸上,沈柏怕他看出自己的情绪有异,垂眸避开,顾恒舟问:“为什么不敢直视我?”
沈柏摇头,顾恒舟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沈柏无处可躲,发红的眼角落入顾恒舟眼中,他眉头微拧,盯着沈柏看了半晌问:“做错事的是你,又耍这招装可怜?”
天地良心,沈柏这会儿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怜。
她瘪瘪嘴,抓起顾恒舟另一只手在他掌心写道:顾兄,这些事我都可以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沈柏写完想去屋里找纸笔,刚撑起一点身子,腰上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她和顾恒舟换了位置,顾恒舟单手撑在她脑袋旁边,眸色黑沉的看着她问:“你以为我都想到了些什么?”
顾兄你肯定不是那种瞎想的人,是魏巡那个狗玩意儿嘴里吐不出象牙瞎说八道,我肯定要解释清楚啊。
沈柏有口难言,这会儿没办法起身去拿纸,又去抓顾恒舟的手,顾恒舟把她两只手抓住举到头顶,沈柏顿时如同案板上的鱼,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顾兄,你得放开我啊,这样我还怎么跟你解释?
沈柏一个劲儿的给顾恒舟递眼色,顾恒舟没理会,低头凑近一些,在她脖颈处轻轻嗅了嗅,似乎在辨别她的味道,他这样子和平日不大一样,像某种大型犬。
沈柏肯定他是喝醉了,身体暗暗放松下来,似乎只有面对喝醉的顾恒舟,她才能毫无忌惮的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她是莫名其妙重活了一次的人。
她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子里。
她怕他会死,怕他会喜欢别人。
上一世心眼儿比筛子眼儿都多的沈家少爷,敢算计天下人,独独不敢对这个叫顾恒舟的男人耍花招,她抛开所有城府和自尊,捧着一颗真心,小心翼翼的献到他面前,卑微得一点都不像她自己,却不敢跟任何说委屈。
顾恒舟,小爷快爱死你了。
沈柏在心里喊,红着眼抬头,在顾恒舟唇上磕了一下。
顾恒舟愣了一下,而后皱眉看着她:“你亲我?”
沈柏笃定顾恒舟醉了,一点也不害怕,眨巴眨巴眼睛无声的反问:小爷亲的就是你,怎么着?不服你亲回来啊!
沈柏一脸挑衅,顾恒舟却不如她所愿,捏着她的脸颊迫使她嘟起嘴巴,粗粝的拇指指腹在她唇上重重碾了一下,声音喑哑的问:“你也这么亲别人了?”
呸!小爷才不会亲别人!
沈柏皱眉,眼神很是凶狠,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一下子全都炸起来。
顾恒舟也没觉得愧疚,开始列举沈柏这几天犯下的事:“陛下派你来漠州治理水患,你来这里将近十天,什么都没做,公然招了两个小倌,还强要了一个少年清白,把人囚在身边作陪,你可知该当何罪?”
顾兄,这个事我可以解释!
沈柏哼哼着抗议,无奈手被顾恒舟紧紧抓着无法动弹,没办法帮自己开脱。
顾恒舟在沈柏脸上捏了两下,继续追问:“听说你带他们去买衣服、胭脂水粉、各种新奇好玩儿的东西做礼物,沈少爷哄人的套路似乎很多呢。”
沈柏:“……”
顾兄,这些都是讨小姑娘欢心的把戏,我对他们只是逢场作戏,上一世去逛揽月阁的浪荡子弟都是这么做的,你别误会!
沈柏挣扎得更凶,额头急得冒出一层冷汗,顾恒舟突然放开她的手,沈柏松了口气,下一刻浑身僵住动弹不得,顾恒舟一只手摁在她胸口,表情变得很是危险。
他说:“出了瀚京你以为就安全了,胆子大到这种地步,不想要脑袋了?”
沈柏的脸腾地一下烧得通红,连脖子都变得滚烫。
绿尖和茶白不在身边,她只能自己偷偷摸摸藏着洗裹胸布,屋里又住着一个慕容轩,没地方晾晒,这两日正好裹胸布没干,她想着胸口虽然长大了些却也没有太明显,冬衣又厚,一般看不出来,就大着胆子没穿,没想到竟然被顾恒舟识破。
没有裹胸布,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冬衣这么被顾恒舟摁着,沈柏也浑身不自在极了。
她眼神躲闪,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完全没办法思考。
顾恒舟没放开她,继续问:“那个叫阿轩的人什么来历?这几天你都和他同床共枕?”
同床共枕这个词被顾恒舟说出来,总让沈柏有种捉现行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想否认,又听见顾恒舟冷声警告:“我想听实话,你应该很清楚骗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沈柏心里打了个突,最终还是坦白的,缓缓点了下头。
顾恒舟眼眸一眯,浑身戾气暴涨。
第131章 有事告诉世子殿下
沈柏很熟悉顾恒舟,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又试着挣扎了两下,想找机会把事情解释清楚,片刻后狐疑的皱眉,难以置信的看着个顾恒舟。
她好像、似乎感觉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正顶着自己的腿。
顾兄他……动情了?
沈柏偷偷抬眼去看顾恒舟,对上一双深幽冷冽的眸,屋里没有点灯,光线有点昏暗,那眸子深不见底,一点光亮都没有,更看不出什么情绪。
沈柏暗道自己想太多,顾兄都喝醉了,这会儿还在气头上,脑子里怎么可能会想那种事?
把那个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脑海,沈柏正努力想该怎么让顾恒舟先放开自己好好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直摁着她的手挪开,沈柏一喜,以为顾恒舟要放开她了,那手却转而搭到她腿上。
咦!?
这是什么姿势?
沈柏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浑身紧绷却无处可躲,顾恒舟的唇重重的碾压下来,手也顺着腿缓缓往上。
上下两辈子沈柏活了快四十年,调戏小姑娘和小郎君的事没少做,被别人用这种姿势这么死死压制着被动承受还是头一回。
顾恒舟带着怒气,动作很是粗鲁,沈柏很快感觉自己的唇有点疼,火辣辣的似火烧,腰上一松,腰带开了。
沈柏:“……”
顾兄,这这这可使不得啊!
我不是不愿意与你这样那样,但这是在漠州,还是在别人府上,要是被人看出蹊跷,我掉脑袋无所谓,可不能让你有事!
想到这里,沈柏拼尽全身力气剧烈的挣扎起来。
许是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烈,顾恒舟的手被挣脱,下巴还被沈柏的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一下。
沈柏的胳膊也疼,但顾不上其他,连忙捧着顾恒舟的脸看他的下巴有没有事。
顾恒舟拍开她的手,垂着眸,神色一片冷然,似是对沈柏失望至极。
他冷漠的问:“不是说喜欢我吗?怎么这会儿又表现得好像我是土匪恶霸,你招小倌的时候不是挺乐意的?”
顾兄,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沈柏感觉自己要憋屈死了,也不找纸笔了,扯下腰间的汗巾就要咬破手指写血书。
她今天必须要把这件事说清楚!
沈柏没能把手指塞进嘴里就被顾恒舟抓住,顾恒舟掀眸瞪着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天地良心,我沈柏在沈家祖宗面前都没几句实话,但对顾兄你从来没耍过花招啊!
沈柏整个人都不好了,竖起三指就要发誓,门外传来下人恭敬的声音:“世子殿下,您睡下了吗?小秋姑娘找回来了,殿下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潋秋找回来了?
沈柏惊愕,晃了下神,顾恒舟放开她起身下床,冷沉的应道:“没睡,我马上就去。”
沈柏跟着下床,顾恒舟偏头看了她一眼,提醒:“把腰带系好。”
沈柏低头把腰带系好,但她头发是乱的,唇瓣红得充血,眼睛还泛着些许水光有点湿漉漉的,顾恒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哑着声说:“事情还没说清楚,在屋里待着!”说完打开门大步离开。
上一世沈柏不知道顾恒舟和苏潋秋是怎么相遇的,她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苏潋秋就已经是顾恒舟的身边人了,这一世更玄妙,她竟然直接促成了苏潋秋和顾恒舟的相遇。
沈柏没办法在屋里安心待着,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也跟着出门去。
苏潋秋身上有伤,不方便走动,离开州府以后只走了几条街就被禁卫军找到了。
这些时日沈柏让丫鬟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她手上的冻伤好了许多,今天走了路,脚上的冻伤又被磨出血来,沈柏一进门就看见她鞋尖被浸染的血色,眉心微皱。
苏潋秋今天穿了一身湖蓝色冬袄,袄子领口和袖口都有白绒绒的绒毛,裙子上面用银线绣着大片大片桔梗,很是灵动可爱,她与沈柏年纪相差无几,丫鬟给她梳了丸子头,越发乖巧可爱。
她约莫是被禁卫军吓到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显得无助又无辜,顾恒舟余怒未消,周身气息森冷,她更是不敢抬头直视,听见沈柏进来,立刻抬头看过来,水汪汪的眸子盛满求助的亮光。
魏巡正打算说沈柏的坏话,见沈柏来了,面上堆起虚伪的笑,放柔语气对苏潋秋说:“小秋姑娘,你别害怕,这位是镇国公世子,镇国公驰骋沙场的威名你应该听说过,有世子殿下在,小秋姑娘不管有任何冤屈都可以大胆说出来,世子殿下一定会为小秋姑娘做主的。”
苏潋秋讶然,飞速抬头看了顾恒舟一眼,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漠州遇到镇国公世子。
苏潋秋看向顾恒舟那一眼有惊讶有欣喜,顾恒舟却连余光都没给她一点,横着沈柏问:“谁让你出来的?”
我出都出来了,顾兄你难道还要让我滚回去?
沈柏顶着顾恒舟冷寒的目光走到他面前,用手沾了茶水在茶几上写道:顾兄,小秋脚上的伤又流血了,先叫大夫来帮她看看吧。
不知是不是跟她赌气,顾恒舟毫无感情的说:“此人来历不明,你擅自将她收留在州府已是不妥,如今她不告而别,你不问清楚缘由,反倒先关心她的脚伤,沈少爷还真把自己当成痴情郎了?”
顾恒舟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苏潋秋被吓得身子抖了抖,连忙跪下说:“我……我是怕给沈大人添麻烦,我有急事要进京,所以才自己走的。”
苏潋秋声音都在发抖,沈柏有点心疼,继续写道:她只是个柔弱女子,受不得疼。
这句话写完,顾恒舟的眼神更凶了,横着沈柏问:“你这是在怪我不懂怜香惜玉?”
受疼的是你未来娘子,我是替你心疼,怎么就变成我在怪你了?
沈柏觉得顾恒舟有点强词夺理,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顾恒舟又看向苏潋秋问:“漠州离京千里,你身上有伤,又是弱女子,有什么急事非要独自一人前往?”
顾恒舟满眼审视,语气里也是浓浓的怀疑,苏潋秋跪伏在地,柔声说:“我娘临死前告诉我,我在京中还有家人,小秋此番前往是为寻亲。”
苏潋秋说得很慢,提到已故的娘亲声音还有些哽咽,顾恒舟却不为所动,继续追问:“据我所知,沈大人把你带回州府以后,一直让人精心伺候你,你急着寻亲可以理解,但此等恩情你不报也就罢了,还要不辞而别是为何意?”
顾恒舟有理有据,条理清晰,逼问得苏潋秋说不出话来。
苏潋秋的身子几乎完全贴在地上,小小一只,弱不经风极了。
顾恒舟向来是不懂怜香惜玉的,沈柏却很懂,尤其是还知道苏潋秋上一世几次三番把顾恒舟从鬼门关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