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寒江雪
而且她生得挺漂亮的,浓眉大眼,端庄大方,一头乌发梳成坠马髻,有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活泼明媚。
甫一进门,沈柏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没能移转开。
还是沈少爷的时候,沈柏就挺喜欢看美人的。
美人也注意到了沈柏的目光,弯眸颔首笑笑,便带着丫鬟去选料子。
沈柏的目光追着她,没一会儿发现美人看中了和自己帮顾恒舟挑的那几匹布。
那几匹布的料子不算好,是普通棉麻,而且颜色偏暗,沈柏挑中它们,是觉得做出来的衣服耐脏,而且穿着舒服,正适合顾恒舟,就不知道这位小美人买它们是要做什么了。
正想着,顾恒舟量好尺寸从里间出来,美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被他吸引,而后露出大大的笑容,欣喜道:“顾大哥,你也来买衣服吗?”
沈柏挑眉。
好巧。
顾恒舟出来以后一直盯着沈柏看,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听到声音后,偏头看了一眼,不过表情也很淡,他先走到沈柏身边,然后才对美人说:“我是陪我夫人来的。”
美人的表情有瞬间僵滞,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对着沈柏福身行礼:“叶妙见过夫人,方才未能认出夫人,还请夫人恕罪。”
叶妙很有礼貌,沈柏刚要说话,顾恒舟抢先说:“我夫人身体不适,不便说话,叶小姐不必理会我们,请便。”
顾恒舟的语气颇为生硬,哪里是让叶妙不要理会他们,根本是让叶妙不要打扰他们。
叶妙眼神一暗,有点受伤,她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旁的丫鬟立刻说:“顾大统领,我家小姐方才看中了两匹布,特意想买来感谢大统领,赶巧大统领在这里,不如大统领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丫鬟说完,站在一旁的伙计立刻指着那两匹布说:“大统领请看,叶小姐看中的就是这两匹。”
顾恒舟的脸绷起来,没想到来逛个成衣铺能碰上这么多事,他没看那两匹布,沉声说:“只是举手之劳,叶小姐如果真的要道谢,以后行事之前就多想想,不要再生出什么意外就好了。”
顾恒舟是在给叶妙提醒,但姑娘家脸皮薄,又好面子,顾恒舟这话简直就是变相的说她做事莽撞,给人添麻烦。
叶妙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眶也红了,一时羞愧难当。
到底还是沈柏怜香惜玉,她叹了口气,轻声说:“叶小姐选的这两匹布挺不错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难得她有这份心意,夫君就收下吧。”
顾恒舟横了沈柏一眼,冷声说:“夫人说的是,正好你今日选了护院,不如再多买几匹做成统一的服装发下去,到时候出门别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我们家的人。”
人家专门挑来送你的衣服,你拿去给护院,这不是把人家一颗真心扔地上还踩稀碎吗?
叶妙待不下去,红着眼跑走,丫鬟追着叶妙而去。
沈柏接受顾恒舟的提议,把那两个花色的布买了几匹,又另选了一个花色给顾恒舟做衣裳。
付了账,两人上了马车往回走。
顾恒舟板着脸,周身都萦绕着低气压,沈柏忍不住笑起,撑着脑袋说:“顾兄,这可是你背着我招惹的桃花,你怎么还生起气来了?”
连夫君都不叫了。
顾恒舟凉凉的觑着沈柏,像是要用眼神让沈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沈柏轻咳一声,端正态度,问:“顾兄,你是怎么救的那位叶小姐啊?”
“去年秋天,她和几位公子小姐去山间秋游,她追画眉而去,在林间迷路,叶郡守焦急之下找我帮忙,我带了一队亲兵前往,将她找到,命亲兵将她送回郡守府,此后再无交集。”
顾恒舟用最简洁的语句阐述了这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沈柏的错觉,他似乎可以加重了“命亲兵将她送回郡守府”这几个字。
亲兵送救亲兵送嘛,她又没说什么。
沈柏点点头说:“原来是郡守大人的千金,难怪我方才见她与旁人气质不同。”
顾恒舟眼眸微眯,沈柏连忙补了一句:“顾兄已是有妇之夫,与这些小姑娘保持距离是应当的,方才是我错了,不该为了展示自己的贤良大度,收下叶小姐的礼物,日后我必然不会再如此了。”
沈柏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顾恒舟脸色稍稍好看了一点,说:“顾家的家风如此,素来都不喜欢收礼,日后不管有任何人打着任何名义给我送礼,你都可以拒绝。”
沈柏点头,说:“我明白的,咱家有钱,定不拿百姓一分一毫!”
回到家,夕阳很快西沉,沈柏拉着顾恒舟到后院,跟他商量打算把后院弄成一大片空地,再放几个木桩在上面,这样平时顾恒舟回来也可以连练功。
“你不必刻意迁就我,我回来的次数不多,不需要这些。”顾恒舟不是很赞同,沈柏歪着脑袋说:“正是因为夫君回来的时候少,所以我才要用些法子,让夫君多回来看看我呀。”
这个说法讨巧,顾恒舟也没办法不喜欢,又听见沈柏说:“就算顾兄不用,以后要是咱们有了孩子,也可以用上的。”
顾恒舟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画面,温馨了片刻后说:“现在不用。”
“啊?顾兄你不喜欢孩子吗?”
沈柏意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问题上跟顾恒舟产生分歧,顾恒舟大步走到沈柏面前,揽着她的腰说:“你给我的时间太少了。”
他还没跟她过够二人世界,不想这么快就被其他人打扰,哪怕那是他和沈柏的孩子。
顾恒舟这话有点埋怨的意思,还有点孩子气,沈柏反应了半天才想明白,忍不住亲了顾恒舟一下,说:“顾兄,我太喜欢你了。”
话落,沈柏直接被顾恒舟扛起来。
在小七小八诧异的注视下,沈柏被扛回主院,连晚饭都没吃上,就被顾恒舟翻来覆去喜欢了一遍。
第二天顾恒舟便回了营里,沈柏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身体也酸痛得动弹不了,反正府上没什么人,沈柏直接躺在床上让小七把饭送到床边吃掉。
休养了整整一天,沈柏才勉强活过来。
第二天本来准备去买马车的,没想到有人先登门拜访。
收拾利索到前厅一看,叶妙端端正正坐在屋里,旁边还放着一摞包装精致的礼物。
沈柏走进去,叶妙立刻站起来,低声说:“前天在成衣铺,我有些失态了,今日特意前来跟夫人道歉,还请夫人莫要与我一般见识。”
第245章 清明
叶妙今日打扮得很素净,衣服是浅淡的蓝色,上面用黄色丝线绣着朵朵碎花,很是清新淡雅。
她比沈柏小两三岁,模样柔美,说话的时候也细声细气的,沈柏做少爷的时候,最喜欢看她这类型的美人了,尤其是美人眼底泛着泪光,雾蒙蒙看人的时候,柔情万种,直叫人酥了骨头。
叶妙好歹是郡守府的千金,做不来风尘女子那般矫揉造作的姿态,不过也够楚楚可怜了。
沈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难她,温笑着说:“无妨,我家夫君看着面冷,其实很古道热肠,叶小姐不必怕他。”
叶妙自然不是被顾恒舟吓到才落荒而逃的,她想也没想立刻说:“顾大统领很好,我并不怕他。”
不是怕顾恒舟,那就是怕沈柏了?
叶妙的身份与一般人不同,沈柏方才那样说,是想全了叶妙的面子,让她有个台阶下,叶妙若是聪明,就该顺着沈柏的话说,然后掐灭对顾恒舟的那点心思,这样大家都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想到叶妙一点都不领情。
沈柏喉咙痒,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小七自幼颠沛流离,惯会看人脸色听人说话,察觉到情况不对,壮着胆子说:“我家夫人脾气很好,对府上的下人也很宽容大度,只要没人打大统领的主意,一切都好说。”
小七说完偷偷去看沈柏的表情,见她没有生气继续说:“不过我家大统领非常喜爱夫人,好不容易休沐一日,都要时时刻刻陪在我家夫人身边,想来眼里也容不下旁的什么人,今日一早还特意嘱咐奴婢,说夫人嗓子不舒服,让奴婢们好好照顾夫人,不要让夫人说太多话。”
这话从沈柏口中说出来,有种故意炫耀示威的感觉,从小七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叶妙对顾恒舟上心,自然知道顾恒舟一年前就置下这座宅院,还买了两个丫鬟在府上。
这两个丫鬟不是沈柏带来的,自然是顾恒舟的人。
她们说顾恒舟宠爱沈柏,那十有八九是千真万确的宠爱。
叶妙的脸色不大好看,放在膝上的手也不住的绞着绢帕,坐立难安。
沈柏轻轻咳了一声,小七立刻会意,收敛了敌意,关切的说:“奴婢瞧着叶小姐脸色似乎不大好,马上要入夏了,换季气候不好,容易贪凉,厨房还有润肺止咳的枇杷露,叶小姐可要来一点?”
叶妙摇头拒绝,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说:“我今日就是来道歉的,没想到夫人大度不与我计较,夫人刚来远峰郡,想必对城里的一切都很陌生,三日后是我生辰,会宴请一些我的朋友,夫人若是愿意,到时也可来参加,夫人放心,她们都是我的手帕交,不用太多应酬。”
“好啊。”
沈柏一口应下,她正愁不知道要怎么结识城里的人呢,叶妙就递枕头来了。
沈柏如此爽快,叶妙又是一愣,随后说:“我也只是想交个朋友,夫人不必带什么礼物,随意就好。”
沈柏点头应下,叶妙见她嗓子确实沙哑得厉害,也没久留,起身离开。
叶妙一走,小七便皱着眉头笑声嘀咕:“叶小姐说话好生奇怪。”
沈柏抬手揉了下她的脑袋,低笑道:“她再奇怪也比不上你牙尖嘴利。”
小七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小声说:“奴婢方才自作主张,还请夫人恕罪。”
她不是专门被人教导出来做丫鬟的,说话做事全凭自己的感觉,沈柏笑着说:“刚刚做得挺好的,咱们头上有大统领罩着,不管面对的是谁,都不能露怯,但也不能太欺负人,把关系搞得太僵,给大统领惹麻烦。”
小七重重点头,想了想又说:“夫人和大统领都是很好的人,若是有人敢欺负夫人,奴婢一定会护在夫人前面,若是惹了麻烦,奴婢一定敢作敢当,绝不给夫人和大统领抹黑!”
小七语气坚定,神情严肃,好像下一刻就要替沈柏赴义。
沈柏真心觉得这两个丫头很可爱,一边琢磨着日后要给这两个丫头好好寻个夫家,一边带着两人出府,又去了一趟马市。
上一次的青年还在,身边多了一辆精致漂亮的马车。
那马车车身是用上好的白杨木做的,结识耐用,各处打磨得很光滑,黑漆刷得均匀,还有很特别的梵文刻纹,马车套的是一匹黑棕马,这马高大,毛色油亮,单拎出来也是一匹好马。
一般这种好马不太有人舍得拿来套车使,浪费了马不说,好马性子烈,还容易出事,但这匹马明显是被驯服过,脾气温顺得很。
这样高品质的马车在马市上很少见,青年身边围着好几个人,明显都想买这辆马车,但青年都摇头拒绝。
沈柏远远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才走过去,青年立刻迎上来,拱手对沈柏说:“夫人来了,这是我家新做的马车,夫人还要吗?”
“这样好的马车委实难得,我自然是要的。”沈柏很爽快,按上次三倍的价格给青年,青年讶异,推辞道:“上次那辆马车其实是夫人先看中的,夫人大度才避免了一场纷争,今日这辆马车是补偿夫人的,夫人给的钱太多了。”
沈柏摇头说:“这辆马车值这个价,而且我想见一下把这匹马驯成这样的驯马师。”
这才是沈柏真正的目的。
青年越发意外,抿唇没有应答,小八在旁边说:“这位是顾大统领的夫人,是极好极好的人,你不要像看坏人一样如此防备她。”
果然顾恒舟的名号就是好使。
青年一听立刻说:“原来是顾夫人,小人眼拙,未能看出,请夫人见谅。”
“无妨。”沈柏温和的说,“我只是觉得这位驯马师的技艺高超,在整个昭陵应该都是拔尖的,有些好奇想见见而已,与我家夫君无关,若是驯马师不愿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沈柏的态度亲和,客气且尊重,青年郑重的说:“驯马师是我爹,我回去问问,过几日再回复夫人吧。”
“好。”
小七小八都不会驾马车,青年把她们送回去。
路上通过交谈,沈柏知道青年叫周鹤,他和他爹负责驯马,大伯和二伯是木匠,平日主要接一些帮人修补马车、驯马的零散活,一年也卖不了几辆马车,这次是特意为了沈柏赶做了这辆马车。
周鹤说话挺淳朴诚恳的,看得出周家人很重信,沈柏对他颇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