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硬糖
“是是是,我不抢你什么床位了!对不起!还不快放开我!”
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后背上的重量一松,立马就爬了起来,身上白色的长大衣胸前脏了一大片,雪白的毛领都染了灰黑色的灰尘。
许母赶紧上前扶住自己的闺女,气愤地指着苗如:“你等着,你在校内殴打同学,我马上就上报给你们校领导,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听着对方话里的威胁,苗如一脸的不以为意,开除就开除呗,她高兴还来不及,要不是他老头子背着她给她改了志愿,她早就进部队训练去了,还跟你在这唧唧歪歪呢。
乔念见她毫不担心的模样不似作为,还自顾自地铺起了床,稍稍放了心。
心里那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还夹杂着好几道说话声。
“这宿舍怎么门关着?有人吗?”
“刚刚好像打起来了,快开门,老师来了!”
第44章
听着许莎莎母亲尖声厉气的话, 梁子和只觉得额角直抽搐,温文尔雅的双眸不经意间,瞪了苗如一眼, 后者吐吐舌头默默低下头。
两人之间的互动, 正好被暗自观察这位辅导员的乔念捕捉个正着,心下对于苗如接下来要面临的处罚, 略微松了一口气。
“许莎莎的母亲对吗?您刚刚说的这番话我很赞同,犯了错的确就要受到相应的惩罚,不然这犯错成本该有多低?我们校方完全是站在公正公平的立场上, 学生犯了错,就一定要加以教育进行改正。”
梁子和颇有些认同的点点头, 语气温和的顺着许母的话往下说。
见这个老师也赞同要严厉处罚苗如,许母的脸上顿时就漾开了笑容:
“对对对, 还是梁辅导员公正,这名校的老师就是不一样,我们肯定同意学校的安排!”
声音越抬越高,颇有些得意的斜眼扫了一眼苗如。
一旁用手帕擦着大衣的许莎莎,表情也跟她妈如出一辙, 不仅得意,望向苗如的双眸里,还嵌着浓浓的厌恶, 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个乔念也不是个好的, 都是帮凶!
被两道目光仇视的苗如,正懒懒地靠在床架的扶梯上,嘴角还不屑地撇了两下,只悄悄朝乔念眨了下眼。
梁子和听完许母的话点点头, 和蔼的长相配上和煦的微笑,颇有几分儒雅的学者风范,既有亲和力又让人容易产生信赖感。
笑眯眯的梁辅导员,首先就给许母戴了顶高帽:
“许莎莎同学有您这样深明大义的母亲,很是难得,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您也赞同学校的安排,那鄙人就代表学校,对于刚开学就滋事闹事的苗如,以及,许莎莎同学,给予记大过处分,记入档案,您看这样的处理结果满意吗?”
听着前半句许母还笑的一脸含蓄,直摆手不敢当,这后面的处分一出来,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梁老师,您刚刚是说?我们家莎莎跟这个苗如一起记大过?”
梁子和不疾不徐地点点头,还是那副和煦的笑容,乔念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做了半永久微笑唇。
“对,您没有听错,您不是也同意听从学校的安排吗?犯了错是不是应该接受合理的惩罚?学校念在她们初犯,就先不开除,留校察看,只记大过一次,下次再犯可就要开除学籍了。”
“哎梁老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指的是苗如!就她!单方面殴打我女儿,我女儿是受害者!受害者怎么还要受到惩罚!你这安排我不同意!”
许母急忙忙地指向苗如,记大过那还得了,说出去不仅丢人,还都是跟着档案一辈子的,以后这工作分配要怎么办!保养得当的手啪一下就拍在书桌上。
疾言厉色的声音有些尖锐,刺得宿舍里的几人耳朵都有些疼,梁子和倒是毫不受影响,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两分:
“不管是在哪里,追究一件事情,也是要讲究原因起始,这始呢,是于莎莎同学在苗如同学未知的情况下,先强占她的床铺。在苗如同学告知过后,依旧态度强硬,甚至先动手把苗如同学的枕头故意扔到了地上,苗如同学才反击钳制住了于莎莎同学。按照这样的关系来说,苗如同学也算是正当防卫了,只是手法太过粗暴不友善,学校还是不提倡。也对许莎莎同学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我们可以去医院做一个检查,学校这边都会积极配合的!既然是双方的过错,当然是要由她们双方共同承担,您说是不是?”
一番话说得许母哑口无言,嘴唇动了两下看向一边的女儿,许莎莎再怎么高傲也只是个十九岁,被娇宠着长大的小姑娘。
从小到大一直很优秀,连批评都没有受过,哪遇到过记大过这么严重的处罚,顿时就紧张起来。
手攥着帕子不安地搅动,看向梁子和的眼睛里多了丝害怕跟乞求:“辅导员,我不想被记大过,您看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处理方法的吗?”
她跟苗如那种野丫头不一样,她是有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好不容易考上清大,怎么能刚入学就被记过。
梁子和作势沉思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许同学,这也是没办法的,你们把问题交给学校处理,学校也只能按照条规办事,毕竟规章制度在这里呀,我刚在走廊上,好像也听到你们要叫校领导过来评理,看来是你们自己无法私了,所以这大过是一定要记的了。”
许母悔得只想拍自己一巴掌,许莎莎听出了味儿,试探地开口:“那我们如果请求私了呢?是不是学校就不用出面了?”
许母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地开口:“对对对,我们私了,私了,同学之间玩闹而已,不用闹得这么大,也耽误您时间,您看?”
“那也要听听苗如同学的意见?”
梁子和笑着回道,算是口头上松了下来,把话抛给了一旁看戏的苗如。
原本懒洋洋站着的苗如,甫一对上梁子和的视线,不自觉的站直了身板,差点条件反射的就要敬出个军礼,硬生生的把手压了下来,暗暗啐自己一句没出息。
瘦削的下巴往斜上方微抬,看着许莎莎一副玩世不恭的大爷模样,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拒,绝。”
那二流子的架势气得许母差点一个心肌梗塞,梁子和也头疼得直磨牙,这个皮丫头,晚点再收拾。
“苗如!我都不追究了,你在这摆什么谱!咱们就当事情没发生,大家都不记过,不好吗!”
许莎莎一急直接上前就要拉她,一瞬间想到她那动不动就压人的手段,大腿似还隐隐作痛,伸出半空的手立马被火撩似的缩了回来,还接连后退了两步。
一旁看戏的乔念,快要憋不住脸上的口角提肌了,咬得腮帮子都要酸了。
朝着偷偷看过来的苗如递了个眼神,再皮下去,当心玩脱了真被记过。
苗如嘴角微勾,抬手潇洒地扫了下自己的短发,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叹气:“既然许同学这么强烈的要求了,那我就勉强同意私了吧,这年头还有谁像我这么好说话呢。”
说完还颇无奈地一摊手。
这话太气人了,简直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许母直接转过头不再看她,眼不见为净,快速地抚着胸口顺气。
“既然大家都同意私了,那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了,不然传出去学校也不好做。”
梁子和忍着额角的抽搐,直截了当地下结论。
“对对对,梁老师放心,不会传出去的,出了这个门,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那这以后会不会影响我们莎莎的学业?”
许母压下心底的怒火,尽量保持心平气和的模样,想到自家闺女的学业又有些担心,不会被穿小鞋吧。
“这个不会的,您放心,许莎莎同学好好学习,未来会有很多进步的机会,今年是国家恢复高考的第一年,这些孩子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来的,要相信自己!好了,苗如,你跟我出来一下。”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就连缩在角落里装透明人的汪荷花,都听出来了梁辅导员话里强忍的怒火。
“你说说你要干嘛!你爸让你进学校是好好学习的!哪有第一天就跟同学打架的!”
梁子和领着苗如穿过走廊上的人群上了空旷的楼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低声训斥,原本和煦的笑容也瞬间收了回来。
苗如靠墙站得笔直,手悄悄地扣着指甲,小声嘟囔:
“这事儿您不是说了不提了吗,再说她那什么样儿您又不是没瞧见,眼睛都长在天灵盖儿上了,梁叔叔,要不这事儿您就别跟我爸说了呗?”
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事儿要是被她爸知道,她铁定逃不了一顿鞭子抽,不由得有些懊恼,应该趁人不在的时候再给许莎莎打个闷棍。
“呵,这时候才知道怕了?看你接下来表现!再犯浑立马告诉首长去!”
梁子和的哥哥梁子君以前是苗如父亲的警卫员,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梁子和又比哥哥小近十来岁,几乎就是哥哥带大的。
后来在战场上梁子君义无反顾地替苗父挡了一枪,牺牲了。
苗父一直很自责,自觉愧对他们兄弟俩,那会儿梁子和才上初中,便承担起了他的抚养权,势必要将他培养成一位对国家有用的优秀人才。
所幸梁子和也不负众望,不仅考上了清大,博士毕业后还留校当了老师,要不是这几年耽误了,早就能评上副教授了。
在动乱的那些年也没有受到过多的迫害,即使早已成家立业,跟苗家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密,苗父对于梁子和来说亦师亦兄亦父,非家人胜似家人。
苗如这个捣蛋精虽然皮了点,还一心就想进部队当兵,为了达成心愿干了不少荒唐事儿,但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侄女。哪真心舍得凶她,半威胁半利诱地敲打了一番就放她回宿舍了。
*
突如其来的梁辅导员耽误了一些时间,乔念看了会儿时间,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赶忙拿上钥匙,跟汪荷花打了声招呼,刚出门就看到了靠墙站着的陆驰,手上还拎着瓷盆毛巾肥皂之类的生活用品,脚边还放了一个大红色的暖水瓶。
就是那瓷盆是这个年代最喜庆的款式,底部跟外围都印着大红大绿的花,有些辣眼睛,跟她自己用的鸭蛋青色的瓷盆风格迥然不同。
“原来你出去是为了给我买这些?你怎么这么好呀。”
乔念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陆驰是觉得待在女生宿舍不自在呢,虽然东西选得都丑了点,但也毫不吝啬地献上一个大大的笑容。
心下觉得有些甜蜜,这狗男人还挺细心的嘛,虽说这些东西她系统都有,但自家男朋友主动送东西的时候还是要使劲夸,不然直男心被打击了,以后不送可就没有惊喜了,再怎么样她也是看过恋爱宝典的好吗。
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表达情感的方式,大多都很含蓄,从小到大都摆着一副凶悍模样的陆驰,更是从没被人这么直白地夸过,更别说还是眼前这个自己放在心里的小姑娘,突然有些羞赧。
眼神在她粉白的脸蛋上游移了一圈,空着的那只手摸了下发烫的耳垂:“我看你用的东西都太素净了,这个盆喜庆好看,我觉得很适合你,水也给你打了一壶,你放心,暖水瓶已经洗过烫过了,这水你可以直接喝。”
乔念眨眨眼,暂时放弃了直男审美,伸手接过一瓷盆的东西。
“我先把这些放进宿舍,咱们就出门,你先等我一下哦。”
说完一手夹着瓷盆,另一只手轻松地拎起水壶就钻回了宿舍。
这会儿宿舍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其他床铺的被褥也都铺了上去,陆驰也不好再进去,只规矩地站在宿舍门口的墙边,视线也不乱扫,颇有种正人君子的风范。
“好啦,咱们走吧。”
乔念嫌麻烦也没背包,只一手插进大衣口袋,一手自然地扯扯陆驰的衣袖,要不是有不少姑娘一直往这边瞄,加上这会儿民风还比较内敛,乔念干脆都想挽着他胳膊了。
两个人出了校门又走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了陆驰朋友的地址。
是一套小四合院,整个院子呈长方形,所以东西厢房看上去还挺大,除了没有后罩房跟进门的倒座房,其他四合院常见的几乎都有,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地面打扫得也非常干净,瞧上去不像是闲置了很久的空屋子。
天井处码了几块挺大的青石板,垒了一个洗漱的水池跟案几,旁边竖着一个青灰色的压水井,洗衣服洗菜都很方便。
靠近院门一角还种一棵枇杷树,树干得有成人大腿那么粗,应该有些年头了。
“你朋友他人不在家吗?”
乔念见他直接就掏出钥匙自顾自地开门关门,一副熟稔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第一次过来。
陆驰摸了摸鼻尖,避开乔念的视线领她在院子里边看边说:“其实我之前跑货就已经来看过了,房子也早就定下了。”
乔念眯着眼睛瞧他,难怪之前不让她安排,原来一早就打算好了。
“还有什么瞒着我呀,该不会根本就不是什么朋友的闲置空房吧?”
毕竟这院子虽然比较旧,但是门窗保养得都很好,可不是陆驰提前来打扫就能是这副模样的。
“真是朋友,不瞒你,的确是跑货的时候认识的,他在这边的黑市倒腾香烟,前几年他家也遭过罪,就留下来他自己一个人跟这套房子,后来我跟他打听有没有空房子出租的时候,他就把自己这套让给我了。”
男人忙不迭地开口解释,生怕她的小脑瓜乱想,又误会他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乔念越听越狐疑,一双大眼睛还微眯着,歪头瞅他:“你不是说他就一套房子吗?那他自己睡哪儿?这多铁的哥们?自己睡大街都要把房子让给你?”
“咳,念念,我说了你不许生气,其实,我是拿跑车的活儿跟他换的。”
听到陆驰的话,乔念的确有些惊讶,但是也没什么多余的情绪,陆驰见她眼里只是有些疑惑,并没有反对的意味,便接着开口解释:
“田虎叔一直以来想找个接班人,你也知道,但是这两年下来,我觉得这条路已经不适合再走下去,不是说不好,相反每趟车下来的收益都在稳定增长,但我觉得现在市场越来越开放,特别是去沪市跟羊城那边格外的明显,等以后市场更包容了,赚钱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多,而跑车,就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用来往返每个城市。”
乔念点点头,眼里闪过赞许,没想到陆驰的市场明锐度这么高,今年年底就要实行改革外放了,那也几乎还有一年的时间,陆驰就已经开始做好了打算。
心里有点酸,这到底算不算男主光环,不是这丫都不是男主了吗。虽然气势是很足没错,甚至跟她以往世界里,遇到的天道亲儿子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