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恒
第86章
当父母离婚时, 你会选择谁？
说实话,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卢月晴是自信的。
很容易理解, 与一个自出生为止就没怎么见过的父亲相比, 同样不负责任, 但好歹接触很多的母亲，当然是更优的选择。
可她却忘了，既然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更重要的是陪伴, 那么按照这条标准来讲, 无论是她还是顾景扬，对绡绡来讲都是可以被随意抛开的人。
日天的顾绡绡小朋友，并不需要这样一对没什么卵用, 反倒还会打扰自己看电视的父母。
大人才做选择, 小朋友全都不要。
夫妻俩惊讶的望向楼上, 顾景扬眯着眼睛，第一次仔细观察自己的女儿。
他不是个好父亲，但毕竟在这个房子里住了这么多年，对顾名亭和顾名琛两个孩子还算熟悉, 唯有这个刚回来的女儿, 几乎全然陌生。
小姑娘长得有些瘦, 不是那种不健康的干瘦，而是一种阳光向上，充满活力的瘦, 两人距离的远，他看不清绡绡的脸，却莫名觉得对方现在应该是一种理直气壮的表情。
果然，绡绡没有让他失望，小渣男扒着栏杆，一脸认真地说：“爸爸、妈妈，你们离婚就离婚，不要想太多哦，谁给你们的自信觉得我们会选你们其中一个的？自己父母当成啥样心里都没点ac数的吗？”
顾景扬：“......”
这特么是他闺女？5岁？
与他相比，渐渐和身体融合，获取到前一断时间记忆的卢月晴倒是接受良好，只是有一点伤心。
当她想要弥补自己错误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不愿意给她这个机会了。
心酸和失落凝结成泪水无声滑落，顾景扬看到她的样子，冷硬的心不由抽动一下，下意识上前抱住卢月晴，不顾对方的挣扎紧紧把她箍入怀中。
两人相拥片刻，顾景扬一双冷眸射向楼上，声音带着低怒：“这就是你和父母说话的态度？”
“是的呢。”绡绡乖巧点头。
“你......”顾景扬做梦都没想到，会被个五岁的女孩噎的说不出话，刚想要发火，楼上的小女孩先发制人。
“爸爸是要凶绡绡吗？就像电视里演的狗男人一样，家人被外人欺负时，连
个屁都不放，回到家对着老婆、孩子大呼小叫吗？”
绡绡说到这卡了个壳，低头看蹲在地上，蒙圈的顾名亭，“哥哥，那叫什么来着？”
“姐姐，我知道，叫窝囊废！”
顾名亭刚想回答，却被争宠的绿茶弟弟抢了先，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不甘示弱，“还有呢，窝里横。”
“嗯嗯，对。”绡绡点点头，没理哥哥、弟弟之间的明争暗斗，而是伸出小细胳膊朝顾景扬竖起小手指，“那爸爸你很棒棒哦~”
顾景扬：“......”
这特么真是他亲生的？！！
要不是顾及到自己的装逼形象，他真想扳着卢月晴的肩膀好好问问。
夫妻两个争吵时刻意压低声线，三个小屁孩可没有这个顾虑，快要睡着的王阿姨终于被吵的从房间走出来，她住在一楼，一出门正好看到抱在一起的夫妻二人，温和的面孔上满是“卧槽，瞎了老娘狗眼”的惊讶。
“咳，咳。”王阿姨故作嗓子不适，顺势移开视线，这么一看，刚好跟楼上的顾绡绡小朋友对个正着。
这下顾不上尴尬，王阿姨叉着腰板着脸问：“你们不是回房睡觉了吗？”
王嬷嬷不当嬷嬷的时候，威信那是杠杠的，顾名亭兄弟俩气弱地缩缩脖子，不敢说话，唯有勇士绡绡，毫不心虚，还得意地晃晃小脑袋。
“王姨，我爸爸、妈妈要离婚，到时候你就失业了，不过，只要你肯把没收的棉花糖还给我，绡绡可以代替她们给你发工资哦。”
王阿姨简直要被气笑了，都没顾上对雇主要离婚这事表示惊讶，翻着白眼问绡绡：“你哪来的钱给我发工资？”
看她不信，绡绡生气的鼓鼓脸：“绡绡和哥哥、弟弟都是小孩子，爸妈要付抚养费的，而且爸妈肯定会再婚，这样过年的时候新爸爸、新妈妈就会给我们包红包，如果他们够大方，新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没准儿也会给哒。”
“哇。”绡绡双手紧握，挨在下巴上，小脸绽放着喜悦的光芒，“绡绡该不会光靠爸爸、妈妈离婚再婚就能变成小富婆叭。”
王阿姨：“......”
被算计的彻彻底底的爸妈：“......”
宁想的可真特娘的远呢，呵呵。
这一场争吵，始于积压已久的怨怼，
终于小渣男的渣言渣语，草草收场。
唯有顾绡绡小朋友，以“没有按时睡觉，还怂恿弟弟哥哥一起”的罪名，被无良夫妻和黑心阿姨蓄意报复，所有偷藏起来的小零食都被没收充公。
╥﹏╥... 绡绡委屈但绡绡不说。
这场离婚事件看似无疾而终，实际上却在当事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具体表现为，卢月晴女士开始把更多的时间放在陪伴孩子身上，她原本是有工作的，在顾家的奕栩电子挂个闲职，就是为了能时时看到顾景扬。
现在她主动辞职，每天要么陪伴子女，要么外出逛街、购物，渐渐地尝试把顾景扬这三个字从心里抹去。
而顾景扬在自以为是的留给妻子一段冷静期后，终于清醒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晚上回来时，客厅中再没有一个等待的身影，喝醉时不会有人递来一碗味道古怪的醒酒汤，清晨起来，那人也再没有为他亲手准备过食物。
夫妻之间开始陷入一种平静又诡异地紧绷状态，双方没人再进一步或退一步，而这种奇怪的氛围，也开始影响到家中其他的无辜人士。
在又一次晚饭前，卢月晴非得插入到兄妹三人的大富翁桌游，并且再次走神的时候，绡绡代表同样不满的兄弟俩，发飙了。
“妈妈，你不想玩的话，可以走哒，别勉强自己。”
卢月晴回过神，赶紧摇骰子、走步数，随后满含歉意地摸摸绡绡的头，“妈妈没有不想玩，只是一时走神，对不起。”
但绡绡没有接受她的道歉，而是凑到哥哥弟弟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拽着卢月晴的手走出屋子。
她年纪小小，力气却特别大，卢月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掉，只好跟着女儿走出房门。
绡绡带着她来到书房，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拿起夹在里面扁扁的棒棒糖，边拆包装纸，边朝卢月晴招手：“妈妈，你坐，我们谈谈。”
“......”卢月晴嘴角抽抽，“你还挺会藏。”
绡绡把棒棒糖塞到嘴里，严肃的朝她摆摆手：“请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是在谈你的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甜蜜的草莓味在口中蔓延，绡绡漂亮的大眼惬意眯起，弯成两弯月
牙，看起来就像个小天使。
小天使嗦了两下糖，认真看着妈妈：“妈妈，你并不喜欢陪我们玩，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卢月晴瞳孔一缩，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我....妈妈以前错了，想要好好补偿你们，一直陪着你们。”
绡绡缓缓摇了摇头，一针见血：“你不是真的愧疚，你只是想要弥补你自己。”
掩藏在内心最真实的地方被摊开，卢月晴脸色发白。
确实，一个真心悔悟的母亲不该是这样的，她或许笨拙或许生疏，但她会全心全意想尽办法融入孩子的世界，走入他们的内心。
而不是像卢月晴一样，把这当作一项任务，人在陪孩子玩，心里却在走神，自以为是的认为，坐在孩子身边就是一种弥补和陪伴。
卢月晴看着女儿，那琥珀色的眸中清晰的映着倒影，让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
绡绡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残忍，她跳下沙发走到妈妈面前，仰着小脸认真道：“绡绡的话不是玩笑哦，我是真的不需要妈妈和爸爸。”
她是个霸道又记仇的孩子，只要全心全意的爱，在爸爸妈妈把她丢给外公外婆的那一刻开始，这两个人就再也不被允许进入她的世界了。
补偿这种东西，只有对愿意接受的人才有用，而对于有些人来讲，它就像被粘起来的玻璃一样。
一文不值。
卢月晴饱满的唇微微抖着，她看着女儿仿佛能映进世间万物，又仿佛万物无法沾染的眼，心里是一种胆怯和恐慌，她狼狈地转过头，半响，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那琛琛呢，琛琛也不要妈妈吗？”
“这就不关我的事了。”绡绡无辜摊手，“弟弟的事要他自己决定，绡绡不可以代替的。外公说过，每个人的人生都要由自己负责，他和外婆生了妈妈，就要接受你某天会疯狂追着一个男人，连亲人都不顾的事实。”
“同样，妈妈既然选择了爸爸，就要做好儿女不会原谅你的准备，不是所有的悔改都必须要被接受，何况你还并不诚恳。”
她从小就很聪明，卢外公是一个开明又特立独行的老头，他知道绡绡的特别，却从不限制她的想法。
这世间有千百种人，便是肆意妄为也是一种活
法。
母女俩的谈话很快结束，说开后，卢月晴不再试图在女儿面前当慈母，而是专注攻略儿子，可就像绡绡说的那样，她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时间久了就开始感觉到空乏无聊，某一天忽然想起自己遗忘许久的梦想，又开始建立自己的事业，把孩子忘在脑后。
顾名琛起初还会失落，好在身边有哥哥、姐姐还有王阿姨，渐渐地也就不在意了。
说到底人类真正需要的是一种情感，不是非某个人不可，也不是源于血缘无法更改。
☆
日子一天天过去，绡绡和弟弟在幼儿园的生活渐渐趋向平稳，也交到了几个好朋友，她长的漂亮、性格活泼，竟渐渐有了成为班花的趋势。
鬼知道，为什么幼儿园的小孩子也在选班花，大概颜狗这样的存在不分年龄大小。
有评选就有竞争，同班的另一位小女孩崔锦雯，在绡绡出现后，开始升起了危机感。
两人冲突的大爆发，或者说单方面爆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事情的起因非常狗血，班级里崔锦雯的舔狗一号——一位土豪小胖子，在见到了转学生绡绡后，一见钟情。
可是绡绡从来懒得主动跟人搞好关系，无论是以前的小村子还是现在的幼儿园，她身边的朋友不是不打不相识，就是对方主动来勾搭的，所以小胖子并没有得到绡绡半分眼神。
于是在这天午饭后，偷摸观察了绡绡几天的小胖子，羞涩地把自己带来的进口巧克力，放到绡绡午休的小床上。
绡绡吃完饭，回到午休室正好看到，她没在意，拿起来晃了晃朝周围的小朋友喊：“这是谁的，犯错地方了叭。”
小胖子缩着头不敢应声。
他装聋不说话，收过类似款礼物的崔锦雯一眼认了出来。
作为家里这辈唯一的女孩，小姑娘从小就是千娇万宠，再加上家世好又长的玉雪可爱，无论是家中还是学校，都受惯了追捧。
这会儿见自己的追求者之一竟然“红杏出墙”，崔锦雯气的差点冒火，她挺着小胸脯气势汹汹地朝绡绡冲了过来。
走到半路，一阵哒哒哒的跑步声传进屋中，门口一个小男孩大声喊：“不好啦，顾名绡你弟弟被人打了。”
哗啦。
( ⊙ o ⊙ )！
崔锦雯迈出去的小jiojio嗖的一下缩了回来，她的眼睛从绡绡手里捏扁的金属包装，转移到那张阴沉的能滴水的脸上，小心翼翼地吞咽了一下。
喜、喜欢就喜欢吧，小姑姑说过哒，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总、总不能为了男人把命丢进去叭。
嘤......顾名绡好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