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柠檬糖
将手机扔到一旁,靠到椅背上,望天,叹息。
一分钟后,他重新拿回手机,正要拨时樱的号,时樱打过来了。
容隐顿了好一会儿,才按下接听:“……时樱。”
时樱这会儿人已经到家,她让时阳先回去,她去停车,把车子停到巷子前面的收费停车场后,时樱就给他打了电话。
她刚才一路也差不多想通了,容隐这么做,无非是想对她这个哥们以示关怀之意,他在金钱方面优越,知道那家店的衣服好,又刚好是她平常喜欢的风格,就想推荐给她,可她当时说的是要找便宜的店子,他应该也是考虑到她有时候也挺臭要面子的,之前他给时元廷做手术,当时他不要手术费,时樱是硬塞的,估计是从那件事容隐看出她脾气也挺犟,这才在服装店里闹了那么一出。
说到底这哥们也是有情有义。
你要真心对他,他也不会亏待你。
虽然先前在服装店知道事情后当着那店长的面,时樱是感觉有些掉面,不过想通后,心里还挺暖,毕竟容大公子平日里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那种矫情事儿的人,他能做到这份上,也是相当看重和她的这份哥们情谊了。
时樱先跟他把自己去过那家店的事说了,而后笑着问,“你那次让人改价格了吧?”
容隐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捂眼:“……嗯,抱歉,我——”
时樱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此刻应该挺尴尬的,笑了笑:“算了,你把上次我买衣服帮我补的差价告诉我,我把钱转给你,这件事就翻篇了。”
容隐捂着眼睛的手指顿了顿,明明她都不计较他的荒唐了,可他并没有松口气后的释然和轻松,反而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淡淡的,像是失落,半晌,他无奈而笑:“好吧。”
——
年三十,时家一家人简单吃过早餐,吴咏丽便开始准备团圆饭,时樱和时阳打下手,时元廷毛笔字好,在房间里铺好红纸,亲手写对联。
时樱和时阳正在剥煮好的鹌鹑蛋壳,吴咏丽要用这个做三鲜汤,时樱才剥了一颗,客厅里响起敲门声,时樱去开门。
来的是阮逸成和阮鸿兴,是阮鸿兴送他来的,说是阮逸成带回来的药没了,阮逸成自己要来时樱家取药。
小年那天,阮鸿兴夫妇就去暖泉把阮逸成接了回来,回来统共不到一个星期,在家里念着要见时医生念了不下几十次,每次用的理由都是带的药用完了,等阮鸿兴去暖泉给他取了药回来,隔天他还是要见时医生,理由还是药吃完了,阮鸿兴和莫湘看着那一盒一盒根本都没动的药,就欲哭无泪。
他们也不敢确定了,儿子这样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哇?
说他没好吧,他平时在家里都挺安安静静,生活能自理,回来也没有犯过病,偶尔还能轻松地和亲人们聊聊天,看起来已经非常非常的正常了。
可要说他好了吧,他每天都有那么几次说要见时医生,说自己感觉病要发作了,要到时医生那里去拿药,可明明桌子上摆着那么多从暖泉拿来的药,他就跟没看到似的,而且日复一日的都会提起要见时樱,日复一日的理由都是要去找时医生拿药。
可时樱人都不在海城,好在每次他们跟阮逸成说明时樱人去了江城后,阮逸成都还听得进去,也就不再吵了,可一夜醒来,同样的事情他又会提好几次。
阮鸿兴打电话跟时樱问过,时樱告诉他这是心理依赖,每个患者在治愈的过程中都会有这么一段对心理医生心理依赖的时间,等他彻底稳定下来后,会慢慢好转。
之前时樱在江城,阮鸿兴还能说服阮逸成别去找她。
自从知道时樱回来后,那基本上都说不通了,昨天就来了,一看时樱一家子都不在,这才回去了。
今天这会儿又要来,阮鸿兴跟他说,人家时医生一家要过年,要吃团圆饭,阮逸成就说他难受,他必须要见到时医生,要不然可能会犯病,阮鸿兴看他好像真的难受就没撤了,大过年的就还是把他给带过来了。
听到他是要药,时樱去房间里取。
自从知道阮逸成要回来过年,时樱休年假前就带了些药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把药给他们,阮逸成也不走,就站在门口,阮鸿兴拉也不走,也不说话,就是站在那里,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吴咏丽看得不忍心,就问阮鸿兴的意思:“要不,就让他在我们家吃饭吧,吃完让时樱和时阳再送他回去?”
阮鸿兴问阮逸成的意思,阮逸成默了一会儿,轻轻地点点头。
阮鸿兴叹口气:“那行吧,就麻烦你们了。”
其实他倒是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着儿子,可这大过年的,儿子蹭团圆饭已经够不好意思的了,总不能还拖家带口的。
时樱送阮鸿兴去电梯,阮鸿兴说:“先前你跟我说的那个法子,我还是想试试,我都已经联系好一个地方,是个生活很清苦的小乡村,我准备年后就让逸成去那里试试。”
时樱笑:“可以啊,让他体验体验不同的生活,见多了人世冷暖,人的心胸是能开阔许多 。”
“时医生到时候能抽空陪他一段时间吗?”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
“没事,你能去最好,不能去的话到时候你帮忙推荐靠谱的医生跟着一起去,我和他妈妈也会一起去,应该也就没事了。”
“行。”
时樱送走他,回到屋里,看到阮逸成就站在门口,吴咏丽正叫他去沙发上坐着看电视,看到时樱回来,阮逸成就听话的到沙发那里坐下,安安静静地看电视。
时樱继续去剥蛋壳,阮逸成看了会儿电视,就看向时樱和时阳这里,看了一会儿,阮逸成也提了个小矮凳走过来,在时樱对面坐下,从小筐里拿起一颗小小的鹌鹑蛋,默默地剥壳,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拿着小小的鹌鹑蛋,画面还挺好看。
原本时阳还担心他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糟蹋了鹌鹑蛋,就一点一点可细致地教阮逸成怎么剥,结果他还没教完呢,人家阮逸成已经剥完一颗了,而且剥出来的鹌鹑蛋不仅干干净净一点壳都不剩,还一点破损都没有,比他们毛躁两姐弟剥的要漂亮多了,几乎完美。
时阳:“……”
时阳不做声了。
时阳老老实实地埋头剥蛋,剥得越发的小心谨慎,总不能还比不过一个心理病患者吧,那也太跌份了!
团圆饭终于都做好,选十全十美之意总共有足足十道菜,一道一道地摆上桌,满满当当,看着就欢庆喜气。
吴咏丽还在炒最后的青菜,时阳和时元廷在门口贴对联,贴福字,时樱摆碗筷拿酒拿饮料,阮逸成坐在沙发那里,安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后,他走过去,想要帮时樱,时樱看出他的意思,笑眯眯地把筷子递给他,“一个碗旁边摆一双。”
“好。”阮逸成照她的话去摆,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都收拾妥当,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上桌,时樱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一看是暖泉又给她打过来了十万块。
看明细,又是江城那边的人打给她的。
可江城那边自己治过的差不多都收到治疗费了,这怎么又多出来个十万块?
时樱起身到窗边,打暖泉工资结算部的电话查问。
暖泉那边回答:“我也不知道啊,他们说是中毒导致五官变形,是你帮他们治的,一共有三个人,问我要收多少钱,我以为和之前一样,真的是你治过的呢,就报了个医院规定的价格,谁知他们直接就打了十万块钱过来,我要退回去他们都不接我们这边的电话了,所以我就都给你打过去了,原来不是你治的啊?那他们为什么要打钱过来?”
“问他们的姓名了吧?叫什么?”
“问了问了,一个是董长河,一个李金伟,一个王治。”
时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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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时樱让暖泉医院那边按对方打过来的账户, 把钱再给他们原封不动地退回去,并告诉他们,让他们要来暖泉看病就按医院规矩排队挂号, 又不是什么急症没必要加号,他们若还敢乱来, 就送他们进里面陪徐维去。
阮逸成是特殊病例, 而且之前同意他回家过年时时樱就说过,阮逸成在家期间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找她, 所以今天接待他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董长河他们那一行,却不是非得接诊不可。
董长河一行还确实打的就是先斩后奏的主意, 从天仁医院听到时樱在江城给人治病, 都是让人把治疗费打到暖泉医院, 他们索性也联系上暖泉的收费窗口, 在规定价格上又加了好几倍把钱打了过去, 而且人都已经在赶往江城机场的路上,飞海城的机票也已订好,在海城的酒店也提前预定好了, 一切都安排妥当, 就准备过来找时樱了。
结果, 人还没到机场呢, 打款已经按原路退回来,暖泉收费窗口的收费员还专程给董长河打电话:“我们时医生说了, 要看病就按规矩来挂号, 你们这也不是什么急症,不急于一时,别再乱来了, 要不然就进里面去陪徐维。”
收费员不懂‘进里面去陪徐维’是什么梗,但董长河他们是知道的,那徐维为了强逼时医生给他儿子治病,屡次三番对时医生不敬,关键他儿子压根都不认他,也不接受他这份‘诚意’,徐维还兀自一个人在那里玩得起劲,最后就把自己给玩进拘留所了。
别说这大过年了,就是平时,也没有人愿意进拘留所里待着呀,董长河一行这才终于死了心,在别的医生那里治了一段,五官还是歪,到底心里不甘愿,总觉得若是换成时医生肯定这会儿脸都已经恢复端正了,于是就还是想找时樱治,号再难挂,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序去挂,老老实实地等着了。
就悔,悔不当初,肠子都悔青了。
你说当初时医生亲自来诊治的时候,他们一个二个的老老实实地配合她该有多好,可不早都治好了,身心舒畅,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一直歪着一张脸,好好的一个年都没过安生,唉,闹心。
——
时家这边,把董长河的事处理完后,时樱回餐桌上。
阮逸成看着她,又看她搁在手边上的手机。
果然,没过多久,手机又响了。
时樱接听,是吴媚和于真真打来的,说是晚上时樱的电话恐怕都忙得打不进来,所以她俩提前给时樱拜年。
接完她们的电话,柯有光和蓝依依都分别打了电话过来。
就这样,一顿团圆饭基本上都是在时樱的电话铃声中吃完的。
晚上时樱开车,带着一家子去海城的烟火广场看大型烟花秀。
送阮逸成到他家楼下,他也不下车,时樱便也把他给带上了。
海城的烟花广场傍着海城最大的水域滨澜江,每年大年夜都会上演大型烟花秀,对着漫天璀璨的烟花守岁是无数海城人新年夜的必要节目之一。
据说,今年的跨年烟花秀比往年规模更大,时间更长,节目也更精彩,从傍晚起,滨澜江边就开始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时樱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车位停好车,时阳推着时元廷,吴咏丽和时樱陪着阮逸成,在江边找了处空旷的地方,铺好带来的垫子,摆上一应饮料零食水果,欣赏着江景等待着烟花秀的到来。
时樱的电话依然时不时地响起,多半都是留了联系方式的患者打过来拜年的。
这听了一天的电话铃声,时家人也逐渐习惯了,若是中间有半个小时时樱的手机没有响,时阳还会问:“姐,你手机是不是没电关机了?”
时樱把包里两个充好电的充电宝亮出来。
时阳:“……”
吴咏丽笑着说:“今天这样的日子确实不能关机,能打电话过来不是亲人朋友,就是信任你的人,大过年的总不能让人心里失望。”
时樱点头:“嗯,不会关机。”
时元廷坐着轮椅在附近转悠时遇到熟人,是他以前开诊所时请过的一个帮工黄有荣,黄有荣也是学的中医,但他学的时间不长,也就是个半吊子,那时候在诊所里就是帮时元廷打打下手,两人很谈得来。
后来时元廷出事,黄有荣还出钱出力帮衬过不少,只是时元廷那时候脾气大,谁也不愿来往,这才慢慢地来往淡了,事隔多年再次偶遇,两人相谈甚欢。
时元廷看黄有荣就自己一个人在这闲逛,看着挺落寞的,就叫他过来一块儿吃点东西喝点小酒,刚才来的时候不只带了孩子们的零食饮料,时元廷还带了点卤菜和酒。
黄有荣笑着爽快地应了,过来热情地和吴咏丽、时樱、时阳、阮逸成打招呼,而后和时元廷并排对江坐着,吃起卤菜喝起小酒。
黄有荣很健谈,把他这几年做的事都跟时有廷说了一遍,说他从诊所离开后,投资一个做汽车商的朋友,两人一起合伙做起了一个汽车品牌,卖得还不错,这几年赚了不少钱。
时樱在他们旁边听得不禁无声而笑。
这位黄叔叔吹牛还吹得挺真诚。
他在和时元廷说他赚了多少多少钱的时候,他身体里就在嘀咕着真实的情况。
他这几年是在做汽车生意,刚开始是赚到了不少钱,可今年因为一个客户买的车出了点意外,这件事在网上闹得很凶,对他们品牌的影响很大,他们是新公司新品牌,虽然也有及时公关,但到底经验不足,今年可是血亏。
不过一个人到了这样的困境里,还能这样云淡风轻地说笑依然,光是这种心态,已经足以让人敬佩。
晚十点,随着一束大红色跟流星尾巴一样的烟花直上云宵,在一望无际的天幕上绽放成巨大的牡丹花后,多姿多彩的烟花秀便正式开启,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烟花轮番上阵,绽放出它们最炫烂的姿态。
时樱正看得起劲,突然听到无数感叹烟花美丽的惊叹声中一道格外尖锐的声音:“有人跳江了!”
越来越多的人往江边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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