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薛宁远远地见过他两面,如今关系不一样了,她飞快地抬眸,对上那张依然陌生却俊美的脸,薛宁心跳加快,紧张地垂下眼帘,至于周围有哪些女眷围观,她根本没心思去看。
看清她的面容,萧炼微微诧异。
薛敖是京官里有名的山匪将军,萧炼见过几次,印象中薛敖浓眉虎目,脸庞因为常年风吹日晒色如古铜,俊朗是俊朗,但一身粗犷之气,实在令人难以将他的女儿往秀美了想。可眼前的薛宁,杏眸雪肤,娇艳美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愣了几瞬,萧炼才听从女官的安排继续行礼了。
新郎官离开去前院敬酒了,阿娇等人也陆续退了下去。
天色渐暗,宴席结束,临走之前,东宫的四爷与永嘉郡主一起跑过来与舅舅一家道别。
这下子,柳氏总算是将长女家的三个小辈都见全了。
赵宴平骑马,阿娇、柳氏带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初锦与永嘉郡主相处了一个多时辰,刚刚在宴席上不好告诉母亲祖母,这会儿她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原来姐妹俩去花园的时候还遇见了萧炽、孟昭,四个年龄相近的孩子有说有笑的,玩得可高兴了。
等初锦说够了,柳氏才问道“郡主可提到你大姑姑?”
初锦摇摇头,大家光顾着玩了,没提长辈们。
柳氏有些遗憾,却也理解,小孩子无忧无虑,萧炼毕竟年长,才知道她想听什么。
一家人抵达吉祥胡同时,郡王府这边,萧炼也终于跨进了新房。
薛宁紧张地不知所措。
萧炼喝得有七分醉了,哪怕过来之前醒过酒了,身上也由内到外地散发着阵阵热意。平时为人处世再稳重,他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婚前看过教导新郎如何圆房的画册,此时面对着娇艳欲滴的新娘子,脑海中的那些画面仿佛自己动了起来,活色生香。
“都下去吧。”萧炼吩咐道。
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萧炼看向薛宁。
薛宁就觉得现在的萧炼跟挑盖头的萧炼不是一个人,挑盖头的时候他目光清明,这会儿萧炼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想吃了她。
“您要喝茶吗?”脑袋里一团浆糊,薛宁目光躲闪地问。
萧炼笑了笑,看着她道“去年侯爷回京时,你可曾躲在绣铺里偷看?”
薛宁意外地“啊”了声,“您,您怎么知道?”
萧炼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日我也去了,你可见过我?”
薛宁低下头,双颊红扑扑的,她当然见过他,还是第一个猜到他身份的,谁让那么多皇孙,他长得最好看?
她羞而不语,萧炼明白了,起身朝她走来,平时清润的嗓音也变得暗沉起来“既然见过,皇祖父赐婚时,你可是心甘情愿?”
薛宁被他问得心扑通扑通乱跳,下意识地往后退,身后就是桌子,往左是床榻那边,往右是门口的方向。
这是两人的新婚夜,她总不能往外跑,情急之下,薛宁垂着脸往床榻那边走去,还不敢走得太快,就慢慢地踱着步子,杏眼瞥着他逼近的身影。一心二用,又太过紧张,突然被过长的裙摆绊到,没等薛宁反应过来,她已经扑到了床上。
丢了这么大的人,薛宁手忙脚乱地要起来,身上却突得一重,那人紧紧地抱着她,急切地亲她的脸。
薛宁更慌了,还有点怕,这样的萧炼,与她想象中的郡王爷不一样。
他长得那么俊美温雅,举止大概也该像书上的翩翩君子,可这时的他,呼吸粗重动作狂野,怎么更像传说中的山匪?
自家的爹爹就是山匪,但薛宁也没见过爹爹这样啊。
当她被迫地转过来面对萧炼,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薛宁忽然懂了,郡王爷一定是喝醉了,才会这般粗野。
薛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顺从地给他亲给他抱,昨晚她还胡思乱想他会不会因为两人的辈分而不喜欢她,如今真的扭滚在一起,薛宁才发现萧炼就像一头强壮霸道的狼,压根没把她当什么表姑姑看。
明明两人同岁,她却只能像只小羊羔任他大快朵颐。
这一晚,薛宁可怜巴巴地给自己的郡王爷丈夫当了三回小羊羔。
最后一回的时候,萧炼才真正地清醒了,不再倒头就睡,而是抱着薛宁,一会儿摸摸她发烫的脸,一会儿摸摸她凌乱的发丝,目光在她脸上来回逡巡。
薛宁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萧炼道“宁宁真美。”
宁宁……
薛宁耳朵都烧了起来,羞得埋到了他怀里。
萧炼非常满意自己的新娘子。
皇祖父刚赐婚时,他想的是看在薛家与舅舅舅母的关系上,他也会对薛宁好,现在娇妻在怀,萧炼才是真心地想对她好,就像岳父对岳母,就像舅舅对舅母,让她开开心心的,不必如太子妃明明心系旁人却被迫嫁给父王,也不必像母亲那样,明明是父王所爱,却因为相见恨晚只能为妾。
他比父王幸运,薛宁也比母亲幸运,倘若这样都不能夫妻恩爱,岂不是辜负了这份幸运?
翌日一早,萧炼又恢复了君子端方的模样,笑着带薛宁进宫给皇祖父、父王嫡母、生母请安。
淳庆帝政事繁忙,简单勉励了一番小两口就让他们去东宫了。
东宫里面,太子、太子妃、太子嫔赵香云以及世子萧炫夫妻、恭郡王夫妻、四爷萧炽、永嘉郡主一起见的夫妻俩。
太子喝过儿子、儿媳妇的茶水,就要去内阁做事,他一走,太子妃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回自己的院子了,让赵香云招待小两口。
萧炫夫妻、恭郡王夫妻纷纷告退。
厅堂里终于只剩下真正的自家人。
薛宁单独与萧炼相处时紧张,这会儿见到婆母赵香云,她反而只剩下感慨,眼眶红红的。
萧炼带走了弟弟妹妹。
赵香云这才问杏眼含泪的儿媳妇“可是老三叫你受了委屈?”
薛宁摇摇头,跪在婆母面前,她心疼地哽咽道“这么多年,您一切可好?舅,舅舅舅母外祖母他们都很想您,以前没法走动,以后您若是有什么话要带过去,尽管告诉儿媳,儿媳替您转达给外祖母。”
赵香云眼圈也红了,摸摸儿媳妇的头,柔声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不过娘在宫里过得很好,回头你见到外祖母了,照实说就是,叫她老人家不用牵挂我,她年纪大了,自己要保重身体,哪里不舒服了就请郎中看看,千万别忍着,把小病托成大病。”
薛宁都记下了。
赵香云又问了问小夫妻俩相处的情形,时候差不多了,就让儿子儿媳出宫了。
当年恭郡王夫妻婚后进宫请安,太子嫔张氏只单独招待了小两口两刻钟,如今轮到她,她也不能超了。
第158章
年轻的小夫妻都是初尝情事滋味儿,自然新婚燕尔,萧炼陪薛宁回门时,面对岳母也表现地文质彬彬。
孟氏欣慰,但也只是一时。
赵香云是她身边唯一嫁进皇家的女子,孟氏旁观着柳氏的思女之情,她都跟着心里不是滋味儿。如今轮到她的女儿,孟氏担心地可多了,担心女儿糊里糊涂触犯了皇家的规矩而不自知,担心萧炼将来会一堆小妾女儿不得已跟人争风吃醋,担心太子登基后,萧炼卷入下一轮的皇储之争,女儿跟着提心吊胆。
为人父母,大概活着一日,就要为子女操心一日吧。
可女儿已经出嫁,她担心也没有用,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女儿四月里出嫁,北疆丈夫的书信便一封接一封地送了过来,询问她启程的日子。
孟氏心烦意乱地给薛敖写了一封回信,让他别再写信了,等侄女这胎生了过了满月,她自会动身。
孟氏这封信是四月下旬寄出去的,薛敖收到时已经是五月下旬,看完妻子所写,薛敖就开始巴巴地盼望侄女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或大胖闺女,母子都平平安安的,如此妻子才能放心地来北疆与他团聚,夫妻俩再来个金风玉露一相逢,小别胜新婚什么的。
阿娇去年十月诊出喜脉,当时已经怀了一月有余,按照郎中的推测,她该六月初生。
当年生初锦的时候是三月底,阳光明媚,不冷不热的刚刚好,这次赶到六月酷暑,那才叫辛苦,天气热,孕期体虚更容易觉得热,赵宴平提出买冰放到屋里,阿娇虽然手里握着一千多两银子,可她舍不得破费。
冰是真正的权贵人家才用的稀罕东西,她与赵宴平都是穷苦出身,江南更热的地方都住了十几年,怎么到京城就娇气起来了?再说,赵宴平是个清官,为了省笔墨炭火钱还在淳庆帝那里挨了板子,整个京城都知道赵家节俭,这会儿为了她破例买冰,传出去人家会怎么说?
总之,阿娇就是不许赵宴平买冰。
白日她歇晌,便让小丫鬟在旁边摇扇子吹凉,晚上赵宴平亲自给她擦遍身子,席子也擦过,再扇扇风,也便能睡着了。
六月初五这日早上,天阴沉沉的,阿娇担心会下大雨,让赵宴平别骑马了,坐马车去大理寺。
赵宴平道“这么点路,坐什么马车,我走过去就是。”
夫妻俩真是比着低调行事。
阿娇说不过他,让小丫鬟去取了一把桐油伞。
赵宴平接过伞,看看她的大肚子,再次强调道“若发动了,派人去知会我,近日大理寺还算清闲,你不必担心耽误我的差事。”
这话他都说过好多遍了,阿娇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你快去吧。”
赵宴平无奈地摇摇头,拿着伞走了。
孟昭要去官学读书,老子不坐马车,阿娇让陈敬赶车送孟昭去,本来是想父子俩顺路一起坐车的。
孟昭出发前,也看了看母亲的肚子。
阿娇笑道“放心吧,娘一点感觉都没有,今天不会生的。”
孟昭点点头,走了。
初锦跟着女先生在二进院的家塾读书,趁着早上还算凉快,柳氏陪着阿娇去南园逛圈。
走走停停,湖面上忽然出现了几圈涟漪,柳氏仰面,等了会儿,果然有细细的水滴落在脸上。
“下雨了,咱们回去吧。”柳氏扶住儿媳妇道。
因为雨还小,倒也不用着急,阿娇感受着那随着雨水吹来的丝丝凉风,笑着道“娘,初锦就是下雨的时候生的,说不定这孩子也会赶在今天生出来,正好凉快,让我少出点汗。”
柳氏道“那敢情好,你自己留意点,肚子疼了马上派人去请产婆。”
阿娇点点头。
一路回到三进院,外面的雨终于变成了毛毛细雨,婆媳俩一起坐在窗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
“这胎若是个小子,就让叶福、叶贵给他当玩伴。”翠娘送了一次吃食过来,等翠娘走了,柳氏便提起了翠娘的双胞胎儿子,小兄弟俩今年四岁了,吃得好长得壮,虎头虎脑的,看着真讨人喜欢。
阿娇心想,婆母还是想抱孙子的吧,不过若真生了男娃,婆母的提议倒是不错。
吃了东西,阿娇困了,去屋里睡觉。
春竹守在旁边给她摇扇子。
清清凉凉的,阿娇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还稀奇,竟然梦到了去世多年的赵老太太。赵老太太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赚了钱就高兴,不如意了就给她摆脸色。梦里头一家人还住在武安县城,因为她要生了,婆母与赵宴平都很紧张她,还买了几只鸡等着生完给她炖汤补身子。
赵老太太就不高兴了,指着她的肚子道“生儿子给你喝鸡汤,再生女儿,鸡蛋汤你都别想喝!”
阿娇直接给委屈醒了。
醒了阿娇就喊翠娘过来,让翠娘今晚杀只鸡,她不但要喝鸡汤,还要吃鸡肉。赵老太太都死了,她生儿子生女儿都轮不到老太太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阿娇没与婆母提这个梦,晚上窝在赵宴平怀里,她委屈巴巴地讲了出来。